在极深的地下不该出现这样一间房子。处处都充溢着生活气息,深棕色的装潢给人一种温暖之感,走廊尽头是挑高的客厅和木质的旋转楼梯,桌上摆放的水杯里甚至还冒着热气。
客厅的几扇落地窗外竟然是逼真的自然风景,一片树林呈苍翠之色,枝叶正随风摆动。
不过向嘉筠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投影。
寇斯年带他们穿过走廊,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从客厅另一边走了过来,“寇先生,今天一切都正常……”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满脸挂彩的寇斯年,还有他身后的三个人。
“这是……”
“外面出了点问题,”寇斯年云淡风轻道,“我带他们来避避。”
妇人一身朴素打扮,手里还拿着浇花水壶。她看见了寇斯年被绑起来的双手,欲言又止。
而不远处的餐厅内也坐着一位矮胖的男人,见到他们之后握着筷子的手都停在了半空。
“王医生。”寇斯年对男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再次看向妇人,“我上去看看,你们不用跟过来,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说罢转身踏上了一旁的旋转楼梯,那身影比之前急切几分,像是楼上的东西对他而言很是重要。
向嘉筠谨慎地跟了上去,回头瞥了一眼那位妇人。在他们走后这人也是一脸的迷茫和担忧,和这处房子一样,都与研究所格格不入,无辜得如同误闯进来的正常人。
这里实在太奇怪了。
二楼的几个房间门都开着,除了尽头那间。紧闭的房门极具暗示意味,让人一看便知里面住着这栋房的重要人物,而且还关着不少秘密。
走到尽头之后,贺沉冷冷审视了一眼寇斯年,便伸手推开了房间门。
这确实是一间卧室,中央的那张大床上躺着一位病人,身上遍布的线管以及床边冰冷的仪器,都在昭示着这人已经病入膏肓。
向嘉筠仔细看了看床上,那是一个紧闭双眼,垂垂老矣的病人。
第97章 一场骗局
呼吸机正安静地工作着,老人的胸膛平稳起伏,如同只是安然入睡而已。
但寇斯年根本不顾及会打扰到这位病人,直接抬脚进去站定在床前,垂眼盯了老人一会儿,那表情像是神在怜悯与无声唾弃。
“进来吧,暗室的药就在墙上,编号OTEN328。”
向嘉筠这才注意到,床正对着的那面墙上竟然宛如洞窟一般。数不清的小格子内摆放着无数的药物,在灯光的映照下像是博物馆的展品,冰冷地竖立在原地,向这位病重的老人展示着人世间的万种救赎,可偏偏没有救得了他自己的药。
那面墙罩了一层厚厚的玻璃,不知道有没有加固处理过,但整整一面都没有缝隙,且最左边安装着密码装置。
他冷声问道:“不说密码是让我们直接砸吗?”
寇斯年冷笑一声,“没有密码,上次我已经删除了。”
向嘉筠面上镇定,心中却不免激动,为了这管药,他们几个人已经费心费神太久。终于快得到完整的药物,或许这一段闹剧也该到尾声了。这处地下建筑压抑至极,几乎快让他忘记了地面上的风景,他迫不及待想离开,回到上面看看真正的星空。
贺沉比他先一步动手,几步走过去按下了开启键,玻璃门缓缓移开,一股冷气化为烟雾飘散出来。
他跟上去看了看,墙上的药有很多种,包括已经上市的常见病药物,无一例外全属于铭和旗下,也有还在实验研发阶段的半成品。那管OTEN328被摆放在不起眼的位置,夏书雅最先从琳琅满目的药品中找到,拿出来递给了他。
向嘉筠直接放进了衣兜内,妥帖带着。
目前还不能用,不然又得发烧昏睡个半天,还是等他们出去之后再用更为保险一些。
他忽的听见不远处传来叹气声,抬眼却正对上贺老师的目光,看得他心中一动。
贺沉走过来将他抱入怀里,下巴抵在他肩膀上,颇有些休息的意味,“终于找到了,再等我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去。”
向嘉筠越过贺老师肩膀,望向床边一动不动的寇斯年背影,收回视线轻声道:“先喘口气,一会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陪你。”
报仇也好,杀人也好,他只希望贺老师发泄出来之后能好受一些。总之他已经背负了几条人命,就算帮贺沉杀了寇斯年也无所谓,无非是多添一条命罢了。
“是有一点累,出去之后找个漂亮又没人的地方,我们先玩个够再谈逃命的事,行吗?”
贺沉声音低低的,又是第一次提出这种看似任性的请求,向嘉筠听完心都快化成水了,哪儿有不答应的。况且他也贪玩,就当两人去休个假。
他带了点笑意答道:“行,去度蜜月。”
肩上传来一声闷闷的笑,片刻后贺老师将头抬了起来,似乎已经充好电了。
“需要我回避吗?”知道贺沉即将揍人,向嘉筠怕对方不愿意自己看见,所以主动提了出来。
“不用了,看就看吧,”贺老师转了转手腕,“我知道你应该不会被吓跑的。”
说得也没错,向嘉筠这么暴力的人,也不在乎贺老师暴力一回,况且这叫冤有头债有主。
“等等!”寇斯年突然转过头来,“再让我问他一个问题。”
贺沉停住脚步,竟也没拒绝,“行,最多给你五分钟,向嘉筠,计时。”
他被点名,赶紧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宣布了一声:“开始了啊。”
寇斯年像是不在乎这点时间一般,毫无紧张的样子,甚至又提了个要求,“帮我松个绑,这样不方便问。”
向嘉筠有些不耐烦了,这人要求还挺多。不过目前房间内唯一活蹦乱跳的都是他们自己人,松开之后料想寇斯年也做不了什么小动作。
贺沉想得应该和他差不多,没多犹豫就过去给中年男人送了手上的绑,却又把他一只手腕和床柱遥遥绑在了一起,绳子够长,活动范围也算宽敞。
身后夏书雅突然想起来什么,啊了一声就拿着防暴棍往门外走,“这里人手也够了,我去走廊上盯着另外两个人。”
“小心一点,别走远了!”向嘉筠有些担心夏书雅一个人不太安全,正准备追上去,就突然听得机器发出一声长鸣。转过头去,却正见寇斯年把病人的氧气面罩摘了下来。
这是在干什么,死之前要拉一个垫背的吗。
老人徐徐睁开了眼,双目浑浊,却直直盯住寇斯年。
“外面变天了,那个秘密您还要守着吗。”寇斯年垂着头,面罩被他拿在手中,指节轻轻扣着边缘,仿佛下一秒就会扔掉。
老人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力气说出话来,向嘉筠隔得远看不清口型,然而寇斯年读懂了,心如死灰一般十分平静,“我再问一遍,那组实验数据在哪儿?”
实验数据?所以这就是寇斯年口中的那个秘密吗?向嘉筠忍不住与贺老师对视一眼,然后向着床边靠近了一些。
他听见老人喘了两声,喉咙里的空气穿过这具衰老病弱的身体,只留下空荡荡的气声。片刻后,老人又用了些力气,嘶哑地说出一句话:“没……没有……数据……”
寇斯年的身影瞬间僵硬,那只手甚至在发抖,氧气面罩从手中掉落在地。
“没有……没有?”他喃喃重复了两次,突然大笑起来,方才的平静碎开来,显得此时更为疯狂。
向嘉筠被刺耳的笑声吓了一跳,往贺沉那边缩了缩,眼神示意问“这人是不是疯了”。贺老师朝他招招手,等他靠近之后把他拉到自己另一侧。
老人咳嗽起来,眼里布满了血丝,想起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寇斯年发疯,在房间内乱转。
“这个地方是你要修建的,病毒也是你不顾反对要研发的,出了事情让我来担着,好,我担!”寇斯年笑意尽失,语气森森,“怪我没能识清,所谓的退路,所谓的关键数据都是一口空谈!”
早在几月前,老头子让人去找他,有意让他加入铭和。那时病毒研发就已经隐约有停滞的势头,寇斯年一直瞧不起父亲的产业,却在听闻自己或许能够力挽狂澜之时突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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