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恪松了一口气,转身与威尔并肩作战。场地狭小,金汤安保公司的赛博格无法拿出他们引以为傲的武器。凭着二对一的优势,他们现在占了上风,但这不远非楚恪的目标。
“去救人!”楚恪喊道。
他能感觉到威尔在犹豫,楚恪推了他一把,自己填上空位。失去支援,楚恪的压力陡然增大。战斗经验能让他支撑一段时间,但不会太久。力量的绝对劣势下,楚恪会很快败下阵来。
他听到威尔离开的声音,也同样听见一直被堵在门后的第二个赛博格的动静。门轴的震动声越来越响,楚恪紧贴着那扇门,尽量争取时间。一次次连墙壁都跟着振动的攻击后,那扇合金结构的门轰然朝着楚恪坍塌下来。
楚恪在最后时刻向旁边一扑,一种尖锐的疼痛从右肩处传来。有那么一秒,楚恪的大脑一片空白,但很快他重新清醒过来。楚恪咬着牙站起来,向越野车的方向追过去。在那里,一个赛博格已经启动了越野车,另一个大敞着车门迎接从诊室翻窗而来的同伴。楚恪没有看到医生和威尔。他毫不犹豫地回头奔向后巷,威尔已先他一步推门而出。
见到楚恪,威尔立即上前扶住了他:“您还好吗?”
楚恪没有理会他,径自问道:“医生呢?”
“没有,”威尔说,他紧皱着眉,“没有医生——她不在这里。”
“她被带走了?”楚恪诧异道。他已经听到了逐渐靠近的警笛声。如果医生被带走,他们还有希望借着海参崴警方的帮助把她找回来。但是威尔摇了摇头。
“不,”威尔说,“她从一开始就不在。”
海参崴的医院就在警局附近。威尔把楚恪送上警车去医院里做了紧急处理,自己留下做记录以及后续的现场检验。等威尔终于抽身到达医院时,已经接近了宵禁时间。楚恪向左侧躺在病床上,正闭着眼小憩。威尔走到楚恪床头,沉默地看向楚恪。
冷汗将楚恪的额发黏在了眼睑上,威尔想去拨开,手指却停在了半空中。他隔着那几厘米的空气,沿着楚恪的面颊描摹着他的轮廓。
楚恪的背部有爆炸产生的灼伤,绷带缠满了所有裸露出的皮肤。肩部线条在肩关节处有一个尖锐的突起,是为了肩关节骨折而做的固定处理。绷带与更多的绷带之间,只在左侧锁骨录出来一小片皮肤。威尔的手指空悬其上。这一瞬间,他找回了尚未适应赛博格机体时的惶恐,仿佛他无法正确地自控,会轻易捏碎所有他靠近的事物。
并非如此。威尔想。这片肌肤之下是血与肉,然后是坚硬如铁的骨头。楚恪是威尔见过的第一个能正面与赛博格对抗的人类。他如此强大,能同时保持敏锐与强硬。但威尔知道他也会疼痛。
他希望自己能替楚恪承受这种疼痛。
“你在看什么?”楚恪咕哝道。他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您怎么知道是我?”威尔说。
“猜的。”楚恪说,“我觉得那个赛博格护士不会这么看我。”
“您能感觉到赛博格的视线吗?”威尔问道。
“也是猜的。”楚恪承认道,“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来了。并且,你可能有很多感慨。”
“我的确有。”威尔轻轻叹了口气。他把手放在了楚恪锁骨处那一小片皮肤上,激起了楚恪微微的瑟缩。
“您受了很重的伤。”威尔说。
“还好,”楚恪终于睁开眼睛,他看向威尔,“做了内固定,休息一晚上就没事了。”
威尔不信,但他仍然习惯性地应了一声。然后二人间陷入了沉默。
威尔知道他应该向楚恪做情况报道,但他暂时被一种失去的恐惧与失而复得的庆幸所接管,无法将注意力放进案件之中。楚恪望着他,他却垂眼注视着楚恪的锁骨,与锁骨上他自己的手。出神片刻,威尔才渐渐找回了语言。
“医生不在诊所。”威尔说,“她从一开始就不在那里。”
楚恪点了点头,问道:“那三个赛博格呢?”
“逃走了。海参崴的人在新城北面找到了被遗弃的越野车,但人不知所终。”威尔说。
“是不愿意查吧。”楚恪笑了。威尔默认下来。
在海参崴这样封闭的小城查三个外来的赛博格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是海参崴的警局没有动力去做。归根到底,楚恪在查的仅仅是一起失踪案,他甚至没有申请到协助调查令,海参崴的探员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帮他抓一群会引起爆炸的高性能赛博格?
“那场爆炸是关键,”楚恪说,他在刚才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当时,那些赛博格不知道我们的到来,如果我们有时间布置,事情会顺利得多。即便从安保公司的角度来看,他们也不会希望与探员发生冲突。是那场爆炸让我们不得不正面交锋——爆炸物找出来了吗?”
威尔摇了摇头:“现场爆炸的应该是店门口的终端,但爆炸残余物已经不足以证明了。”
楚恪意外地挑起眉:“你确定那是医生的终端?”
“那个终端落在店门口的位置与邮件里那段录像的机位一致。”威尔说。就算那不是医生的终端,也必定是属于医生的。
楚恪蹙起眉:“医生为什么希望我们和那个安保公司起冲突?她希望我们两败俱伤?”
从废墟流浪者的态度推断,医生应该是站在他们那边的,并且医生对阿娜塔西亚与赵艾可的熟悉与关心也不似作假。她的行动实在难以理解。
楚恪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感觉头脑昏沉。
“您在发热。”威尔说。他打开虚拟投影,看了一眼监控数据。
“我感觉你像是那种照顾小孩的婴儿保姆。”楚恪调侃道。他现在状态不佳,连俏皮话也说得虚浮。威尔替他捋开了眼睑上的碎发,擦去额头的冷汗。
“睡吧,”威尔轻声道,“我会看着您的。”
楚恪笑了起来,但幅度不大:“这就是有一个不会疲劳的赛博格同事的好处吗?”
“不,”威尔说,“这是您拥有我的好处。”
威尔将手指盖上了楚恪的眼睛。他能感觉到楚恪的睫毛在他掌心眨动。那触感极轻微又极独特,SYM-1型赛博格的传感器灵敏度本不该这样高的。威尔感觉自己的手僵硬在那个动作里。他此刻庆幸自己是个赛博格,只要他想,他可以把这个动作保持到天荒地老。
第20章
次日清晨,楚恪被一阵电话铃声所唤醒。他睁开眼,见到威尔在查看来电者的信息。
“是朴成一。”威尔说,“您想听吗?”
楚恪点了点头。他还不是完全清醒,只是因为睡了一觉,精神多少恢复了一些。他睡的时候是俯卧,现在却变成了侧卧,而且被压在身下的左臂没有想象中的麻痹与疼痛,威尔肯定半夜替他翻过身。他想对威尔说点儿什么,但朴成一的电话已经接通了。
“那是真的吗?”不等楚恪招呼,朴成一便开口问道。他仍然是一身套装,但略显凌乱的发型可以看出他并不如平时那么沉着自如,他的声音里也有激动造成的颤音:“艾可网站上那篇文章——她还活着,对吗?”
“什么文章?”楚恪皱眉问道。
朴成一稍稍冷静了一些,他的视线从威尔转向病床上的楚恪。楚恪可以设置一个虚拟环境,虚拟形象,让自己看起来没这么半死不活的,但他其实没那么在乎形象。楚恪侧躺在病床上,催促地盯着朴成一。
“哦,抱歉……楚恪探员,”朴成一懊恼道,“我该想到的,你们刚刚打了一场,肯定很累。”
楚恪敏锐地问道:“什么打了一场?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朴成一看了一眼同样皱着眉的威尔,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楚恪,“啊,你们还不知道。那我想你们也许该去看看艾可的网站。我——总之,非常感谢你们为艾可所做的一切。我稍后再打过来。”
上一篇:NPC怎么又被我吓裂了 下
下一篇:失业后决定靠装猫生活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