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养猪成为帝国首席秘书(119)
五十年前,甚至还有过一次多达百人的联合上诉,原告全都是家属。
陆斯卡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李紧想探望的人吗?他低头再看了一眼病历,钱爱爱,没错,就是她!
“我去看看这位,和她聊一聊,总不能让伤员因为心理问题耽误救治。”他大步朝外走,想想又转回来,“李特助现在在哪个帐篷?就是帮忙的!”
小护士忙道:“12号,出门左拐……”
陆斯卡已经不见人影了。
说来也巧,他刚走到16号帐篷外,就看见棕发的高个子从一顶帐篷钻出来,脸和脖子红的发黑,俩胳膊上肌肉块垒分明,整个人就跟从热水里捞出来似的,冒着热气。
“李特助!”他吓一跳,怎么才半天不见,这人就从白嫩嫩的小年轻,变成个军汉?
“陆队长?”李紧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这晒的,”陆斯卡下意识说,“晚上我给你点药膏,不然你明天要么脱皮,要么变黑。”他突然想到,殿下怎么交代的来着?
没有说过“不能让李助理变黑”这种话吧?
“您找我什么事?”李紧自动忽略他莫名其妙的话。
陆斯卡拍拍脑门:“正事!边走边说!”
他在路上把钱爱爱的情况告诉李紧,“……所以现在就非常麻烦,我们作为医疗队,肯定得尊重她的意见,但没有同意书就比较麻烦。另外,我也不能非常肯定,她将来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只能说目前的技术水平要比那时候好很多。”
李紧一瞬间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天晓得,他们在学院那会儿,教官根本没有说得如此详细,书本上同样没有。
教官告诉他们会有后遗症,比如长期无法异化,会导致孤独和脑域不稳,但这仅存在于一定的比例中,再加上有稳定剂的帮助,也许士兵们会感到缺失感到不舒服,可大部分人还是能够熬过去的。
这需要坚强的意志。
现在医生告诉他,抑制芯片会导致脑域损伤,脑域相当于异化者的精神家园,当一个人的精神世界开始无人入驻、老旧毁坏,那么这个人还能健康吗?
他如果支持钱爱爱,岂不就是在变相谋杀她?
陆斯卡转头看向李紧,对方突然停下脚步,整个人变得恍惚。
“究竟是实质的可监测的脑域损伤可怕,还是存在于内心的无形的精神损伤可怕?”他对李紧说,“关于这一点,我们无法轻易下定论。一个身心健康的成年人得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你代替不了她,也不需要因此有太多心理负担。”
他耸耸肩,“更何况如果她家人不同意,你甚至不必劝她,这手术她做不了。”
李紧凝视着远处的一号帐篷。
“总得告诉她对吧,”他充满希望地喃喃道,“她和我一样,大家都被教官骗了,根本不知道手术的真实风险。”
等她了解以后,也许就会选择退役,然后正常安装义肢。就算不当军人,她也可以从事别的职业,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陆斯卡没吭声。他还没来得及去一号帐篷,说实话,护士长很可能已经陈清利弊,只怕事情发展未必如李助理所想的顺利呢。
他们走进一号帐篷,扑面而来浓重的铁锈和腐臭的气味。即便净化器持续启动,这股味道也散不掉。
帐篷里分散安置着十五名重伤员。
有十二名已经进入维生舱等待手术,剩下的三人中,两人正接受快速清洗,准备送入医疗舱,只有一名伤员躺在靠近净化器的床位上。
“那就是她。”
陆斯卡低头看过光屏,指着那张床低声说。
“就十分钟好么?我怀疑她的状态能不能维持十分钟清醒。”
李紧心都要跳出来,他一步步走近,越靠近,鼻端的腐烂气味就越浓烈。这气味对他而言简直就像噩梦一般熟悉。
对,就是那个他一点点爬出去的尸坑。
李紧攥住拳头,走到了单人病床边。他看了一眼,什么臭味什么尸坑,都从他脑子里消失不见,他狠狠咬住牙,眼前模糊一片。
她躺在床上,就像一具惨白的骷髅。
“小爱?”
李紧小心翼翼地坐下来,擦去眼泪,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钱爱爱竟然并没有昏迷。
她睁开眼,这个过程花费了整整一分钟。她努力聚焦,又过去了三分钟,挣扎到最后,她才用气音,喊了他一声“老大”。
李紧低下头捂住眼睛,痛苦沉闷地回应。他使劲平复心情,时间宝贵,他还有很多话要和钱爱爱说。
他尽量平静地抬起头,可看见女孩的刹那,还是要极力控制,才没有发抖。她躺在那里,已经瘦成骨架,可仍然能看出来下半截的空荡。如此鲜活的生命,怎能残缺?
“我这次是代表夏宫过来慰问的,”他低声告诉钱爱爱,“我跟着医疗队帮忙,就问了你的情况,才知道——”
钱爱爱可能想微笑,但垮下去的皮肤和精神气,使她无法顺利地作出表情。她只好费尽地眨了眨眼睛,那双深陷下去的带着青黑色眼圈的眼睛,竟然还能看出一点笑意。
‘我知道,你就是来看我的。’
她用眼神这样告诉李紧。
李紧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微笑也被夺走了。他只好无奈地轻拍了拍她枕头旁的垫子,用来代替以前习惯性地弹脑门。
他想和钱爱爱说明抑制手术的情况,心里又很犹豫。他感到困惑,这丫头太虚弱了,甚至无法开口说话,那么,她到底是怎么和护士长表达自己的决心的呢?
李紧看了一眼陆斯卡,对方点点头,大概表示急救人员随时准备。他就直接把自己了解到的东西都告诉钱爱爱。
“我们在学校的时候,教官并没有仔细深入地告诉我们真实的后果。部队大概也不会过多地谈及这些事情。所以我想知道,你是否真的了解抑制芯片手术?”
他盯着钱爱爱,焦虑地等待对方的回答。
“我……了解——”
钱爱爱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甚至能从皮肤看到下面脆弱的血管。
听到这话,李紧并不意外,他只是还抱有一些奢望。
钱爱爱却开始动了。
“小爱,你别乱动!”李紧着急,慌张地看向陆斯卡。他来的路上听陆斯卡说过,女孩现在没动一下,伤口就会流血,就会感到剧痛。
年轻的女中尉没有理会他,而是万分艰难地抬起左手,手心似乎攥着什么东西。她无法真正地递给李紧,好在床边的人一直关注她的举动。
李紧俯身,动作轻柔地托住她的拳头,从她手心里抽出那样东西。
刚才他的疑问有了解答。
第72章 转危为安
钱爱爱手里攥着一张同意书, 或者说,一块同意书。
这是士兵配发的简易防毒面巾。
上面用泛黑的血迹潦草地写着“我自愿接受抑制手术,并有坚定的意愿将余生献给国家, 能够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到最后签名的时候,血迹抖成了一团。
但任何人都能从这张同意书上,看到她的决心。
不光是李紧,站在床尾处的陆队长也被震住了。他当然知道, 这份同意书并没有实际的作用, 因为上面缺少了家属的签名,可谁能因此就漠视它呢?
钱爱爱看着李紧手里的破布, 那上面到处都是腐蚀弹烧灼的大大小小的洞。她专注地看着,破布透出的血迹很模糊, 但她依然能在心里复述出自己写的每一个字。
她张开嘴,努力想要告诉李紧。
“当以……热血……写……”青春。
“当以热血写青春, 以生命践忠诚,”李紧不假思索地将她的话说完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这是他在告别时,曾经对钱爱爱说过的话。‘我们彼此共勉’!
“我是……中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