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不入未应门(52)
丁睦不了解这一行,因为他只是个新手,最近一次点金还是全程傍着大佬才完成。
新手,意味着缺乏经验,意味着死亡率高,也意味着和阴山的牵扯极少。
和阴山的牵扯越多越麻烦,关毅不想让丁睦知道其他的事儿,他想让丁睦这个他挺看好的弟弟能保持住那眼里的光亮。
所以,他没有再多说,只是摇了摇头。
丁睦的好奇心并不重,不该他问的,他绝对不问,这是一种聪明的做法。
菜鸡就得听大佬的,不然就会被吃掉。
“已经零比一了,这次的新人这么多,肯定会死更多的人。”程溯翔觉得这气氛有点严肃,出声打断道,“比分没啥,就是死了人的话这站长得更凶,这就不好办了。”
关毅接了话茬,说道:“初步断定,站长是院长。”
程溯翔闻言瞅了他一眼,觉得关毅这表情是不是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看我干啥?那人一看就是对咱们有提防,”关毅斜么他一眼,“刚才他分宿舍的时候要不是我拦着,他就得往咱们这儿塞一个人了。”
这个宿舍是上下铺,有四个床位,院长本来想要给他们宿舍再添一个大巴上的人的,却被关毅以剩下的床位床板断了为由回绝了他。
“对,他瞅着是不像什么好人。”程溯翔深以为然,哪个正常老年人会没事儿盯着别人的屁股看——还是同性的屁股!
“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办?直接杀了他吗?”丁睦怎么想都觉得这种方式太过于简单粗暴,如果说所有进山的人都是这样,刚一判断出站长的身份就去把站长给做掉了,那还进什么山,点什么金,直接去杀人不就行了吗?他想起上一次进山时,关毅也是久久没有下手。
“击杀错误的话会被黑和泽当做扰乱阴山稳定的人吃掉的,”关毅摇摇头,“比如上一次,我击杀了小丑的分身,严格来算的确属于击杀错误,但是不知为什么,黑和泽没有过来敲门。”
这也是他想不通的一点,当时他以为自己已经击杀站长,只是运气不够好,随机到了即使击杀站长也要等到十夜统一撤雾的站点,直到后来他在温泉旅馆击杀了真正的站长,撤了雾之后,他才突然想到,自己上一次击杀的不是真正的站长,按黑和泽那个没事儿找事儿的性格,应该当场就飞扑上来咬他才对,怎么就放过他了呢?
难不成他真是常乐芙说的那样,是阴山的亲生儿子?!
傻逼才会相信吧!
“黑和泽有那么多吃人的理由吗?”丁睦始终觉得有点魔幻,他想起上次进山,导游带他们一起去拜神,问及需要带什么祭品的时候,导游只是摇摇头,说:“不必带什么东西,只要心诚就行。”
一个神灵,虽然有点信徒,但是连他的信徒拜他的时候都是啥祭品都不带,怪不得饿得要吃人呢。
“他就跟饿了八百年似的,逮着谁犯错就吃谁。”关毅撇撇嘴,露出嫌弃的表情。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敲门声:“叩,叩,叩。”
三声间隔一致、力道相同、音调无差,有如计算好了一样。
三人面面相觑,都默契地没有做声,只等外面骂人先开口。
敲门那人等了半天见没有人应,又敲了三下:“叩,叩,叩。”
“丁老师,秦老师,小邹,你们在吗?”那人喊道。
这声音丁睦听过,正是那院里第一个跟他搭话的老师,名字总让丁睦想起虫子的那个,叫马陆的。
“怎么到我这就成小邹了。”程溯翔翻了个白眼,眉骨上那道疤跟着一抽一抽的,看着挺凶,他从床上坐起来,长腿一迈往门口走去,一伸手开了门。
“哎,呵呵呵,小邹啊,你们都在屋里呢?我以为你们不在呢。”马陆笑了笑,挤出一脸褶子,跟包子似的白胖脸上露出一抹讪笑,“我是想来喊你们去吃饭的,正好人来齐了,咱们相互认识一下,以后也好共事。”
关毅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啊马老师,我们一会就过去。”
那马陆笑了笑说:“不谢,不谢。”
说完,就腆着肚子走了。
丁睦这才转头看向关毅,正好与他对视,他一脸凝重,低声问道:“你听见他的脚步声了吗?”
没有人听见他的脚步声。
第80章 平静祥和
“我没有听见。”关毅摇摇头,“但是我能感觉到好像有人在靠近。”
“我也没听见,我怀疑他可能练了凌波微步。”程溯翔目送马陆离开,确定没有威胁后才说道。
“噗……”丁睦觉得这个站点苦心孤诣造出来的那点恐怖感被程溯翔败了个干净。
“瞎想什么呢?”关毅抬手敲了程溯翔一下,“你怎么那么清楚他练了啥?是不是你也练过?”
程溯翔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秦哥,我绝对没跟他一起学过!”
关毅轻笑一声,又敲了他一记,转头对丁睦说道:“咱们走,不跟这傻逼待一块。”
丁睦看了眼程溯翔,觉得那一脸凶相露出这样委屈巴巴的表情,真是怎么看怎么有意思。
几人慢腾腾地走到了食堂,这时候食堂里的人明显比中午的时候要多。
菜色也比中午更好。
待人到齐,丁睦注意到,这张长桌周围已经被坐满了。
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二个人。
板凳刚好用尽。
“要是那个人没死,咱们就不够坐了。”余小鱼虽然成为了本次的临时委托人,却没有选择坐在离关毅最近的位置,而且坐在了丁睦旁边,这像是某种趋利避害的本能。
丁睦觉得这姑娘的话听起来是没错,但是总让人觉得不对劲。
同类在不到半小时前在她面前被残忍杀害,她却只是在最初的那一会儿表现得好像被惊吓过度了一样,很快就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这种对人命的漠视,让丁睦感到一丝无力。
就像他上一次进山,每次死人,旅游团的反应都只是当时惊慌失措,过了十分钟不到,众人又开始若无其事地交谈。除了死了丈夫的赵岚和死了母亲的乐乐,他们的表现比较正常,其他的人更像是在看一场置身事外的戏,会随着戏里的情节哭和笑,却在剧终时恢复成麻木的样子。
还有杀了徐绅的蔡俊,他和徐绅的感情是出了名的好,但是,为什么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刀子捅进徐绅的身体?为什么在杀了徐绅之后他也着了魔一样地自杀了呢?那种情形太过诡异,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他是自杀。众人在面对这一场景的时候虽说惊恐万分,却在短短几分钟内从那种感情中脱离出来,他们的表现并不像忘记了死人的事实,也不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更像是情感的传递受到了阻隔。
就像他出山之后,回想前事的时候总有种蒙着一层玻璃一样,能记起当时的状况,却回忆不起当时的感情。
他的感情仿佛在出山的途中被剥离开,只为了让他能够更冷静地面对死亡。
这或许,也是阴山高高在上的怜悯。
但是,作为一个人,当他对生命没有了敬畏之心,当他对死亡麻木不仁,当他对身边的人的离去变得没有感觉,他还称得上是人吗?
倒不如说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丁睦看着相谈甚欢的众人,突然有种错觉,觉得这一切都是假象,他其实并不是从山外进来,而是一直生活在山里,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想。
那种感觉来势汹汹,激得他脑子一懵,他打了个激灵,终于从那种让他几乎喘不过气的幻觉中逃离。
这是阴山带给他的影响吗?就这样慢慢影响他的潜意识,直到他真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最终留在山里。
“怎么回事儿?”关毅凑近丁睦的耳朵低声问道。
那磁性的声线和着热气打在丁睦的耳朵上,让他彻底从那毛骨悚然的幻想中脱离出来,全心只在那张为了压低声音而凑近的嘴上。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