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 下(23)
少年来回盯着面前要买柴的女人看了好几眼,确认了她不是有意要找茬或者戏弄人后,迟疑了一瞬,从那满满一大袋金子里取出最小的一块,背着柴转向街角最近的一家当铺,道:“您稍等一下。”
“……”女人一把将钱袋又扔回他手心,不耐烦道,“不用找。”
少年却坚持将碎金块儿兑开后拿了其中十个铜板儿,然后用两个铜板儿买了个更大的袋子,将金子和兑开的碎银子都装了进去,递给女人后还认真叮嘱她拿好,说纷闹的集市上有很多心怀不轨的人,让她千万小心些。
烛蘅:“……”
天色尚早,少年用卖柴换的铜板买了几个馒头和白饼后,就包好裹怀里,开始用手搭着凉荫往回走。可是在一个狭窄荒凉的黄土路边,他居然忽地捡到了一包闪着光彩的银子。
这次迟疑地蹙眉左右看了看后,少年又转身,冒着炽烈的日光转回了镇上,将这包银子交到了平日里约定俗成的失物招领处。
在暗中跟了一路的庄清流笑出了声,冲烛蘅小声碎碎念道:“这个呢,就叫拾金不昧。虽然这个段家一夜之间成了破落户,但人仍旧是很善良的人。”
烛蘅不耐烦地扫袖将那一袋钱招了回来,转头就走:“爱要不要,不要滚。”
“哎哎好。”庄清流笑得连忙伸手扯住她,道,“别急。看我的。”
于是两个时辰后,两人又回到了那个偏僻荒凉的村庄茅草院。这会儿日头已经过去了,正是夕阳西下,吃完饭的少年卷着袖子从厨房出来,刚洗完碗,又转到屋内抱了一盆衣服出来,似乎是要去河边洗。
这时,耳边忽然“嗖”得一声,似乎是一颗小石子掠了过去,接着身后不大的橘子树中有一只灰鸽子受到了惊吓似的扑棱扑棱飞出来,直上青天。
那橘子树是他攒钱买回来种了三年的,今年第一次挂果,只结了五个,眼看就要熟了,却一次被打掉了两个,还烂在地上汁水四溅。
少年抱着硕大的一盆脏衣服,忽地抿嘴转头,抬眼冲四周扫视,只见隔壁高高的院墙上坐了一个眉眼弯弯的女人,正一手托腮,一条腿微垂着轻轻晃荡,姿态十分闲适。见他看过来,庄清流才随手抛了抛从烛蘅那儿摸来的珠子,在少年的目光注视下——嗖。
又拉开手中的弹弓弹了出去。
“啊……好啦,别看啦。既然损了你们家的果子,赔你就是了。”
少年低头一看怀里,这才发现她用来射弓的是一颗无比明艳瑰丽的红珊瑚珠,这种红珊瑚珠只在深海才有,历来是上层显贵所钟爱的玩意儿,有市无价。
明珠弹雀,真是有钱人的好兴致。
他波澜不兴地提了提嘴角后,面无表情地将珊瑚珠装起来,坦然抱起要洗的衣服走远了,看都没再多看庄清流一眼。
庄清流这时斜卧在墙头,冲烛蘅得意地挑了挑眉。烛蘅懒得看她欠揍的嘴脸,转身就消失了。
庄清流原地躺平看了会儿天边美丽的火烧云,才转头用手指勾勾,在少年院子里仅剩的三个橘子里挑了个最圆最大最好的,不问自取地无耻吃了。吃完还给圆滚滚的橘子皮雕了眼睛,刻了鼻子,做成一个橘子灯,嚣张地挂屋檐下后才哼着难听的小调飞走了。
这次她直接摊平的地方仍旧是梅花阑的床,经过这段时间的撒滚儿,梅花阑好像也已经习惯了,每天在外练完剑,还没进门的时候就总能感觉到床上有没有一个趴趴熊。有的话就总是动作轻轻的,先走到床边看一眼趴趴熊再去沐浴收拾。
天边的月亮逐渐升了起来,每当庄清流过来的时候,梅花阑就不会在寒潭里多泡,简单在温泉里洗干净后,便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转了回来。床上的人依旧睡得香喷喷的,梅花阑却在屋子中央转头看了看她后,忽然拐脚走到了床边。
眼里略微妙地划过一丝什么后,梅花阑鬼使神差地蹲下身低头,趴床边儿凑近了庄清流的袖摆。
庄清流这会儿忽地悄然醒了,眼睛眯眯缝儿地看她半天,才出声道:“你小狗一样的闻什么呢?”
梅花阑睫毛簌簌两下,抬起头,就着蹲在她床头的姿势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庄清流忽然笑起来,伸手捏捏她鼻尖:“狗鼻子。我去趟一个小村庄。”说着抬起手,自己闻了闻自己的袖摆,“这沾什么味儿了?我怎么闻不到。”
梅花阑眼光闪闪:“去那里干什么?”
庄清流没闻到什么味儿,便展展袖摆,随便道:“以前捡过一个小孩儿,本来是给他找了个还算富裕的人家落脚。但是那家人后来家道中落,如今搬到了一个荒僻的小村庄捡人家不要荒废的茅草屋住,过得有点不大好,我去看了看他。”
梅花阑听她说完,忽然问:“是三四年前你救过的那个脸上长参纹的少年吗?”
庄清流冲她笑:“你怎么这么机灵啊?”
梅花阑却没搭她的话,而是想了想什么后,继续若有似无地问:“你经常去看他吗?”
庄清流这次笑出了声,裹在被子里的脚也哒哒踢腾了两下,好心情道:“小鬼。这个你也要吃醋吗?”
她显然是想起了当年在故梦潮,但凡自己对别的小孩儿好一些,或者给了他们什么好吃的,那时候的小梅花阑心里就会不大开心,却总悄悄的不说出来。
梅花阑耳朵尖忽然有点悄悄地泛起了粉色,语气却从容正常地转头就走:“怎么会。”
庄清流笑得在床上来回咕噜翻滚。
自从她往梅花阑的床上跑得越来越勤后,梅花阑夜不归宿彻夜修炼的时候也越来越少。已经习惯性地沐浴完就回来,有时候是直接无声拐到厨房做几个小菜,熬一罐粥,等庄清流醒了一起吃。有时候是就拖把躺椅到她床边,慢慢翻书看。
时光就像桌角绵延跳跃的灯火,悄然流过。这年快冬至的时候,季无端又给庄清流传讯写了封信过来。
庄清流正懒洋洋地躺在飞岛中央的草地上晒太阳,拨弄掉银笺封面上一堆花里胡哨的碎花瓣后,随便打开看了几眼。
她旁边正在练习画灵符的梅花阑稍微转头,目光在地上的花瓣上转了一圈,问:“写了什么?”
庄清流手闲地把笺纸搓到一块儿,又展开纸卷儿道:“他又跟我说他的生辰快到了,好像想让我去给他送礼物的样子——这日子真的很重要吗?”
梅花阑想都没想地把指端的灵符画成了一个鬼脸,毫不留情道:“他的生辰是八月十五,中秋。”
经她这么一说,庄清流才忽然拿开了盖在脸上的书:“对啊。上次不是说吃月饼的时候过生辰,这次怎么就又变成冬至了?”她转头好奇地问,“生辰也可以变来变去吗?”
梅花阑瞥一眼季无端骚气的银纸花笺,将它从庄清流手中弹开,道:“不可以。是他胡说的,想骗你的礼物。”
庄清流眨眨眼。
这时,梅花阑似乎想了会儿什么,忽然垂睫道:“我的生辰——”
庄清流转头:“嗯?”
梅花阑若无其事地又展开一张空白的符纸,在上面绘着复杂的徽纹,似乎随口道:“我的生辰也快到了。是真的。”
庄清流已经快从躺椅溜达到了地上,闻言往上哧溜了一截儿,感兴趣地问:“生辰也不是什么节日,从小到大我也没见你过过,这真的很重要吗?”
“……”梅花阑低头看了灵符半天,只好装神道,“一般般吧。不重要。”
“喔。”庄清流好像晃荡晃荡地摇了几下椅子,也不说什么了。
“……”
梅花阑眼角悄然看了她一眼,转回,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后,转回语气随意道:“你的生辰是什么日子?”
庄清流叠着腿随便翻了几页书,才认真想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生的,小时候的事也都记不得了,我们那边儿没有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