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时(2)

　　Alpha一头利落的银灰色短发，眉骨高耸，下颌微收，墨绿色的瞳孔幽深得像不见底的深渊，又冰冷得像冬日的霜雪。
　　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岩浆一般缓慢地在房间里蔓延。
　　他肩宽背阔，身材很结实，周身却没有一丝信息素的味道，也没有体现任何本体体征，因此黎烁无从判断他被折射的是什么生物的基因，又或者只是旧人类。
　　看到黎烁，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瞥了一眼他肩头的黑猫，又静静地和他对视，似乎在等他先开口。
　　黎烁倒也不很在意他漠然的态度。
　　“你好，我叫黎烁。”
　　Alpha拉着行李箱走进来，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才停下，看着黎烁挤出了一个非常生硬的、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的笑容：“向时陨。”
　　黎烁觉得向时陨有些像在阿斯兰德所见过的很多人，明明心里百般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对自己装作友好的样子。但向时陨的演技比他们要拙劣得多，因为他转过头，嘴角立刻又变得很平。仿佛连演都不屑认真投入。
　　黎烁无意探究他的情绪，但还是想多了解一下新舍友，便扔掉了手头的衬衫扶着门框探了探头：“你是新人类吗？”
　　向时陨没有看他，拉着行李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半晌，才从房间里传出不咸不淡的声音：“是。”
　　像是多说一个字会让他少一年寿命似的。
　　“不介意的话，请问一下你的本体是……？”
　　“——高加索犬。”
　　黎烁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缩回了房间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
　　只要不是蛇就好。
　　他最讨厌蛇。
　　“利拉利拉，那个人看起来不好相处的样子…”皮斯可跳到黎烁刚刚铺好的床上，伸了个懒腰。
　　“只是有些内向孤僻吧。”虽然舍友是个Alpha，但黎烁并不讨厌他，只是也谈不上喜欢。
　　尽管黎烁确实十分尽力想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但这人生第一次的尝试并不顺利，他的东西本就多得令人发指，又是个从没收拾过东西的。一通折腾下来，叠的衣服七歪八扭，杂物到处乱扔，整个房间一片狼藉。
　　他可以随手扛起十余公斤重的狙击步枪，可以迅速调配出一瓶能将奥维体育馆夷为平地的液体炸药，可以在一分钟之内破解一个上百位的维吉尼亚密码…却唯独对这些生活琐事束手无策。
　　硬拉着皮斯可来帮忙，两个小时后才终于把自己的卧室拾掇得稍微能入眼了些，黎烁颓丧地瘫坐在冷硬的地板上，想着收拾卧室比徒步越过十余公里的热带丛林要累一百倍。
　　窗外的天空被泼上了橘色、红色、金色的夕阳余晖，明媚又浓墨重彩的光景是阿斯兰德少有的。
　　黎烁的家在阿斯兰德的首府克罗卡斯，克罗卡斯的太阳很害羞，每日都躲在厚重的云层后边，偶尔探头探脑一下，又很快缩回去。天空永远浅淡又灰暗，像是下一秒就要兜不住倾盆而下的暴雨似的，但大多数时候雨都下不来，就只是阴着，弄得人压抑又郁闷。
　　尽管时而能在某个夜晚迎来璀璨夺目的极光，摄人心魄、五光十色的美，但见得多了也开始憧憬不一样的天空。
　　大抵，别的地方的人们也会向往阿斯兰德的极光。人们总是这样，得不到才是最好。?
　　爸爸曾让人在他住的王城中宫打造一片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天空，他开心得日日趴在窗边看日出日落，不知餍足，直到他追寻着那耀目的阳光去，手指却穿透了那虚假的天空，才知道那不过是一幅逼真的巨幅数字投影。
　　黎烁本想安静等日落的计划被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打乱了。
　　隔壁的卧室没有动静，向时陨像是认定敲门的人不可能是来找自己的，并没有打算要搭理。
　　黎烁开了门，何述靠在门外：“黎大少爷，承您吉言，我的舍友一点都不可爱。”
　　但他神采飞扬、两眼发光的样子却像是见到了天底下最可爱的小朋友。
　　黎烁不想搭理他，正要把门关上，何述又开口：“一起去吃饭吗？”
　　黎烁回头看了看，向时陨的房门依然紧闭着，自己也不大愿意一个人去吃饭，于是颔首道：“走吧。”
　　他回房间拿了手机，抓起皮斯可走出宿舍，尾巴一卷轻轻带上了门。
　　而房间里的向时陨收拾好行李之后，拿起手机打开了一份文件。
　　左上角照片上的人一头及肩黑发里伸出两只毛绒绒的尖耳，眼睛微弯，金色的瞳孔仿佛在释放迷惑人心的药剂，露出的虎牙又有些俏皮可爱。
　　“姓名：潘撒·利拉
　　化名：黎烁
　　性别：男性Omega
　　年龄：19
　　本体：美洲豹
　　攻击力评级：SSS
　　专长：加密算法、远程狙击、生物化学
　　……………
　　注：该目标行动速度极快，听觉、嗅觉、视觉灵敏（不可在距离该目标三十米距离内通话、不可释放大量信息素）。身边有超越者（已被折射海雕基因，可飞行）。体内极有可能已植入定位芯片。”
　　作者有话说：
　　攻不是真的狗，是狼…害……


第2章 枯叶蝶
　　乔森有很多餐厅，迎合来自世界各地学生的口味，何述和黎烁选了离公寓最近的一个亚联盟口味的餐厅。
　　亚联盟有十余个菜系，是美食爱好者的天堂。黎烁在阿斯兰德时也经常会去一些亚联盟餐厅，并且尤其中意亚联盟一种叫面条的食物。
　　但乔森这间餐厅的“大厨”是一些人形机甲，做出来的菜看上去就不让人很有食欲。再加上他有些挑食，有些菜原本也是能够勉强吃的，但看到里面加的一些让他闻之色变的食材就彻底没了胃口。
　　何述倒是吃的很开心：“怎么？吃不惯亚联盟的东西啊？”
　　黎烁懒洋洋地支着脑袋，吸着玻璃杯里的雪草汁：“倒也不是，这里做得不好吃罢了。”
　　何述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放下筷子拿起来看，半晌，勾起唇角抬眼看黎烁：“为什么要来亚联盟？阿斯兰德多好，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未来之国。”
　　“为了乔森。阿斯兰德是很发达，可军校这块儿不如亚联盟。”
　　片刻，他突然直起身子，紧紧盯着何述：“你怎么知道我从阿斯兰德来？”
　　何述抱起手臂靠在椅背上：“这算什么，我还知道你是谁。”
　　“——阿斯兰德国王潘撒·利昂的小儿子，潘撒·利拉。”
　　黎烁顿了顿，挑眉道：“你认错人了，国王最憎恶战争，怎么可能让王子殿下来军校。”
　　“那只是因为你叛逆罢了。”
　　黎烁依然镇定自若，觉得只要自己死不承认就好，正要开口，趴在桌上的皮斯可就爬起来十分不满地反驳：“我们利拉才不是叛逆！”
　　“……”黎烁眉角抽了抽，放弃了挣扎。
　　“在机场见到你的时候，只是觉得有些像，但阿斯兰德的小殿下会跑到亚联盟上军校这件事，确实很难让人信服。所以我派人去查了。”何述晃了晃手机，饶有兴致地看他：“利拉，我们见过。”
　　黎烁怔了怔，努力回忆了少顷，大脑里有些依稀的影像，却仍然对不上号。
　　何述撇了撇嘴，有些无奈，不想再绕弯子：“何塞是我的父亲。”
　　“啊……”黎烁愣愣地半张着嘴点了点头。
　　阿斯兰德的国王潘撒·利昂与亚联盟的领导人何塞在数年前曾有过一次家宴，当时黎烁和父亲的关系一度降至冰点，在家宴上也只匆匆露了个面，丝毫不给父亲面子。
　　何塞是一头强壮的开普狮，与他一同前来的大儿子继承了他的血统，蓬松的金发张扬又耀眼，不同于何塞的庄重沉稳，小狮子颇为随性不羁。
　　那时黎烁与他打了个照面，但并未说上话。
　　“实在是不好意思，没认出来。”黎烁托着下巴打量着他：“说真的，你是不是整容失败了啊？怎的还越长越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