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青山(104)
叶酌老怀大慰,便循循善诱”叫爹。”
倌倌似乎不能理解这个词,他皱眉重复“爹?”
叶酌道“真乖。”
他还待和倌倌多说两句,温芒提醒“有人进来了。”
话音刚落,被他合上的大门吱嘎一开,绿颦站在门口,后面居然领着十几个侍者,各自捧着香炉,衣衫等零零散散的东西。
叶酌道“这是?”
绿颦行了个礼,笑道“公子,喜事啊。”
听她这么一说,叶酌眼皮就是一跳”什么喜事?”
绿颦笑道“济王爷约了春雪相公和您,晚上一起游湖,王爷今早才见过您,晚上又想见,岂不是天大的喜事。”
这事对楼里头的人来说,似乎是极大的喜事,红碎替叶酌换了七八套衣服,最终才选定一套妃红掐银缎的,绿颦一边帮他系带子,一边和叶酌交代规矩,也絮絮叨叨半天了,无非是什么仪态礼仪要注意啊,对王爷要客气行礼啊一类的,叶酌半个字没听进去。
绿颦问“公子,你知不知道若是王爷赏了你吃食,你该怎么作答?”
叶酌道:“爱给不给。”
绿颦跺脚,恨铁不成钢“这实在太无礼了,公子要说’谢王爷赏赐!’”
于是当他终于坐上了清婉的车轿,拉下轿帘,忍不住对着济王冷笑涟涟。
随后,倌倌也上来了。
他们一时沉默下来,叶酌确实许久没见过倌倌,然而他坐在面前,他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塔灵鬼扯,马车骨碌碌滚了许久,一直斜在一边的清婉忽然跪坐起来,在叶酌惊异的眼光从隔板掏出两三个粉彩的小瓷盒。
“这是什么?”叶酌嗅了嗅“胭脂?这颜色也太艳了些。”
清婉自顾自的打开盒盖,浅浅的蘸了一层,敷在两颊,用指尖晕开,他左右转了转眼前的铜镜,觉着差不多了,又往眉间添了层黛色,道
“你不识货,这胭脂是上等的宜州半只春所作,只取花蕾,剥去外成花瓣,只取最细软的部分加朱砂研磨制成,遇水不化,只此一盒便价值百金。”
他看了看镜子,还待再补一层,倌倌本来在一边闭目养神,谁也没想到他骤然握住清婉的手,清婉一时惊怒,然而剑灵修为高,气力也大,一时挣脱不开,只得斥责一声”你这是做什么?”
倌倌平平道“朱砂有毒,你既然涂了过敏,过半个时辰便皮肤肿痛,为何要抹?”
叶酌这才仔细去看,只见涂抹过的皮肤果然泛红起疹,并非胭脂太艳,而是他的皮肤整个红透了。
清婉一惊,脸色晦暗难明,叶酌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般神色神色,然而不待他看清楚,清婉却又放松了身体,窝进了软垫里,舒舒服服笑
“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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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清婉如何,与倌倌自然没什么关系,他像是随口一问,清婉不理,他便安安静静的坐着不动。
叶酌掀开帘子看风景,他余光扫见湖面波光粼粼,上有画舫数点,便道:“我们到了。”
他率先下了轿子,正想着要不要装装样子,搀一下他们眼中弱不禁风到半身不遂的济王殿下,倌倌已经落在了地上,伸出一只胳膊让清婉扶住。
塔灵惊悚:“卧槽?”
叶酌摇头:“倌倌你还不知道,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现在失了忆,不晓得这两天都被教了些什么,估摸着楼里人叫他搀的吧?。”
温芒沉默片刻,忽然道”那你觉得他会和你争宠吗?”
叶酌“?”
温芒道:“那两个婢女叫你争宠,肯定也有其他人叫倌倌争济王的宠,他会不会像王皇后萧淑妃还有武皇那样互相攻讦,为了济王温暖的怀抱同你这个爹争个天崩地裂你死我活?”
叶酌“……?”
他莫名其妙:“你死我活那也得我和他争才行啊,就清婉还温暖的怀抱,白斩鸡一般温暖怀抱吗?难道雪松长老的怀抱不好闻吗?”
清婉大概在京城的纨绔里还颇有名望,他刚刚下轿,就有三四个人围过来,叶酌在他后头望了一眼,个个穿红挂绿,论配色,颇有些像鹦鹉。
其中一个挤开了叶酌和倌倌,同清婉勾在一起,挤眉弄眼:“哟,济王殿下,昨天带了一个,今天带了两个,您可真是享福啊。”
这位王公子将军肚鼓的别具一格,如果说别人是鹦鹉,他就是一个五彩的马球,叶酌给他怼的一个踉跄。
清婉拱手:“王公子,过奖过奖。”
王公子打完了招呼,李公子又凑了上来,胖子晃悠一圈,居然看见了角落里的叶酌,仙君今天收拾的精致,看着人畜无害的,他往叶酌面前一凑,搓了搓手:“你又是哪里来的美人儿?报个姓名,回头我也去找你?”
叶酌皮笑肉不笑:“谢谢,有主了。”
小胖子也不恼,还想往他怀里塞钱:“别那么硬气,多个买卖多条路,你这种水灵灵的小公子没靠山很麻烦的,你知道我爹……”
清婉张开扇子,把王公子兜回来问道:“今儿画舫上,什么表演啊?”
李公子道:“老项目,人兽斗,来,我们去下个注。”
清婉道:“哟,刺激。”他嘻嘻哈哈:“这回我得赌把大的。”
他引着几人上了画舫的二楼,这画舫形制同一般的花船不同,中间乃是一方天井,从各个楼层的栏杆都能看见底下的一处平台,平台四周用铁链锁死,垂着漆黑的绸布,叶酌扫了几眼,总觉着不太舒服。
塔灵对气机的变换最为敏感,他几乎立马出声:“仙君,我觉着哪里不对。”
“对才有鬼了。”叶酌道:“清婉那个修为,他把我和倌倌架过来,总不可能就为了陪他花天酒地。”
塔灵摇头:“我说的不是这船,这船是不对,但底下这水,更不对。”
“哦?”
塔灵道:“很大的怨气,仙君,你还记得景城江川那些死的莫名其妙的小孩子吗?我觉着就算把那上头所有的尸体搬到这里来,也没有这么大的怨气。”
京城皇都,帝里天家,人间风水最盛之处一个赏春游玩用的小湖,会有怨气?
他遥遥望清婉的方向去看,倌倌已经自顾自的坐下来喝茶了,清婉正对着盘口下注,探手在怀里掏金子,身边围了一圈人,挤都挤不进去,叶酌便拦了旁边的小侍女,笑问道:“姑娘,我第一次来陪济王游春,见这湖水甚是秀丽,敢问这什么湖?”
侍女行礼“公子,是越山湖。”
这个湖,叶酌读游记的时候读到过。此湖居越山以东,背靠王城,是富家子弟荡舟踏青的不二之选,湖上常年泊有红楼画舫,每逢佳节,昼夜笙歌,词曲不歇,但与京城其他的湖泊比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
清婉扫了他一眼,摸了二两金子,看也不看,往沙盘里一丢,随口问:“今天是什么人,什么兽?”
他的金子咕噜滚了两圈,落在了“兽”那个区域,王公子一看,就笑了,“王爷,您这回要亏了。”
他比出五根手指:“东北的老虎,五天的人。”
“那我亏大发了。”清婉摇开扇子,“散了吧,我找我的小美人们喝酒去了。”
他往倌倌旁边的凳子上一坐,见叶酌还在沉思,用扇子指了指他,高声道:“崇宁小公子,过来给本王倒个茶。”
叶酌恶心的要吐了,他骚了那么多年,第一次发现强中自有强中手,强压下打他的冲动,问道:“五天的人,什么意思?”
清婉道:“喝高人的药喝了五天。”
“什么药,什么高人?”
清婉道:“你且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