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谷漫游指南 下(16)
杜子君不清楚,这次的主线任务究竟是要玩家自己挖掘,还是需要特定地点、特定事物才能触发,因此只得带着谢源源一块按兵不动。
马上就要到他了,杜子君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等待着女军官的审视。
逐渐浓稠的夜色下,少女的肤色宛如半透明的玉兰,或者檐上落下的馥郁新雪,带着东方人特有的细腻。即使变成了女体,杜子君的个头依旧高挑挺拔,他的眉眼和头发一样漆黑,与苍白的肌肤结合在一起,透出几分惊心动魄的反差美感。
女军官定定地看着他,碧绿的眼眸就像某种择人欲噬的蛇类。她头一回小心地摘下手套,露出其下涂着红色甲油白皙手指,接着猝然捏住杜子君的下巴,浓郁的香水味涌进杜子君的鼻端——她正靠近了,仔细地打量着他。
杜子君的眉心一跳。
下颔传来的疼痛分外鲜明,这根本不是一个女人……不,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手劲。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恐怕颔骨都要被她食指拇指合起来的力道捏碎了。
“你叫什么?”女军官挑起锋利的眉梢,声音沙哑地问。
“……杜子君。”他直接说了自己的名字。
他要试探一下这个世界的真实度有多高。
“哦?”女军官冰冷刻板的神情终于有所变化,她诧异地笑了,但手指还牢牢地卡在他的下巴上,并且一点一滴地加重力气,活像正对他施予一种考验忍耐力的酷刑,“你是……东方人?”
杜子君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
更不妙了。
如果系统为玩家的身份做出掩护,那这名党卫军的女军官应该不会对他的名字有任何表示,但现在她不仅注意到了自己,还一口判断出自己东方人的来历……
“看着我的眼睛,东方小妞。”女军官穿着中跟的军靴,比杜子君还要稍微高一些,“假如你不是这些面目可憎的犹太□□,那我或许可以考虑对你好一点……”
杜子君眸光冷漠:“如果我是呢?”
他打断了女军官的话。
“那就给我记住……我说话的时候,你不要给我顶嘴!”女人的嗓门骤然拔高,她神经质地嘶叫一声,下一秒,她竟然狠狠一掌劈在了杜子君脸上!
这一巴掌快而暴戾,以杜子君被强制压到1级水准的属性,居然没能躲过去!他霎时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破裂,左半边脸颊亦让长指甲划出了血,在踉跄站定了之后,他听见女军官沙哑的声音:“记住我的名字,你们这些犹太□□!我是玛塞尔•克尼斯勒,党卫军护士长,也是未来能够决定你们生死的主人!所以最好不要惹我生气,明白了吗!”
……好。
杜子君缓缓地抹过嘴角,他的舌尖尝到了一阵弥漫开来的血腥。
很好。
他直起身体,深吸一口气,按耐下了身体中如怒海狂澜般的杀意。
好极了。
杜子君抬腿向前走去,御召茶浮肿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玛塞尔的脸庞,短短一瞬间,他心中已经划过了不下数十种杀掉这个女人的方法,但他硬是忍住了,因为现在还不是胡作非为的时候。
周遭的犹太女人统统噤若寒蝉,低下头走路,唯有杜子君的腰杆笔直,眼中燃烧着两团阴郁的火。
他跟随着大部分幸存者,缓步走向暂时关押囚徒的棚屋。
第163章 飞越疯人院(五)
伤口火辣辣的疼, 杜子君的神情并无多少变化,他也不打算用药让伤口恢复, 他有预感, 前方还会有更加棘手的难题。
玛塞尔•克尼斯勒……
他在心底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作为第一个有名有姓的NPC,她在整个事件中又拥有什么样的身份和戏份?
杜子君走进棚屋——这里看似宽敞,但却要容纳下上千人睡上好几晚, 地上只是铺着简陋的干草。他听见管制女犯人的囚头在黑暗中相互交谈, 说:“里头还没清洁干净吗?”
“没有,起码还要两天。”
“填吧, 继续往里填吧, 这帮可怜的猪猡啊。”
只是这两句话, 就在杜子君心中构建出了一个关于集中营的大致猜想。
“清洁”背后必定意味着一次大规模的死亡, 可能是枪决,也可能是毒气,更有可能是人体实验, 幸存下来的犯人正在辛苦收捡往日同伴的尸体;“继续往里填”就说明集中营里的囚徒数目经历过一次锐减, 并且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他们就是下一批的倒霉蛋。
里面正在做什么勾当,以至于在里面囚犯大批死亡、人数稀少的情况下,周边还驻扎着如此多的,荷枪实弹的重兵?
联想到那两个体能超乎常人的军官, 杜子君挤在密不透风的棚屋里, 他微微仰起脸, 避免旁人挨挤的衣物蹭到伤口。
应该就是偏向于人体改造方面的实验了,他想,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用什么蓝本做的这个实验,还成功改造了两名纳粹军官。
难以忍受的第一天漫长不堪,很少有人睡得着。这间棚屋的面积至多容纳三百人,可现在,它却一股脑地粗暴塞进了足足一千四百人。纵使女人们的体格柔软,占地面积也小,依然没有一个人能够蹲下来,全都是站着挤在一块的。
她们一天只有一餐,没有水,一块比巴掌还要小的干面包就是女犯人每天的续命口粮。尽管如此,女人们还是细心藏好了身上的珍稀物品——比如结婚戒指,镶着丈夫和家人相片的金吊坠,祖母流传下来的宝石耳环,或者其他更加拥有纪念意义的宝贝。这些东西一旦被囚头发现,他们就会立刻手段蛮横地抢夺过去,再用它去和卫兵讨价还价,换取一小瓶廉价的杜松子酒。
不过,除此之外,他们不搜身,也不会强迫女犯人将这些珍稀的小物件交出来。女人们面黄肌瘦、口唇皲裂,但她们因此得以在困境中保持住一丝细微的勇气,能够每晚拿着这些堪称精神慰藉的饰物喃喃祈祷,仿佛她们牵住的是所爱之人的手掌。
杜子君冷眼看着,只是不说话。
他知道,囚头无伤大雅的搜刮连小打小闹都算不上,等到所有人进了集中营内部,那才是自尊和脊梁被彻底打断、打碎的开始。
然而,有酒,酒是很好的东西。
御召茶每晚在他的影子中徘徊,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躁动不安的低吼。人们绝望的情绪,还有集中营里散发出的浓郁的死亡血腥皆吸引着厉鬼的注意,如果不是杜子君控制着它,囚头和卫兵每晚痛饮的杜松子酒早就变成致命的腐烂血水了。
杜子君对这些廉价的酒没有丝毫兴趣,不过,它们储藏的地点在哪,又是通过什么渠道运送进来的,集中营的物资补给通道设立在何处……以上的全部问题,都可以通过血酒河内的厉鬼追查清楚。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沉默地听着周围的囚徒低声谈论,交换着各自探听来的信息。在这里,她们被过早的普及了毒气室和焚化室的概念,同时也知道了前天晚上筛选出去的那批犯人的最终归宿。泪水是无法被控制住的东西,在反复无常的希望和绝望间,所有人都在祈祷自己的朋友和亲人生命无虞。“活着进入集中营”,她们的底线一低再低,直至最卑微的诉求。
到了第三天傍晚,所有囚犯终于被放出棚屋,由卫兵押送着前往集中营。他们穿过通电的铁丝网,穿过铅灰色的笔挺大道,穿过许多楼堡和探照灯,穿过军营,到达了清洁站。
【主线任务①已更新:帮助关键目标出逃(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