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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怀璧(40)

作者:杜冒菜 时间:2019-12-27 11:21:36 标签:强强 年上

  平怀瑱听来好受许多,至此彻底为她所劝服,拱手一拜。这一礼之下惊得雁彤忙俯低身子回拜于他,复又得他叮咛数句,定要好生照顾皇后。
  临行前平怀瑱绕至窗扇之外抬声问安,终肯离去。
  夜月明朗,凤仪殿外李清珏垂袖靠墙而立,清辉如水,漫身淌过。
  平怀瑱行上前来,携他回殿,听他于身侧明知故问:“太子问了?”
  平怀瑱摇头。
  “太子可有入殿探望?”
  “不曾,”平怀瑱又摇头,随之忧心忡忡,“母后不愿见我。”
  此话之后两相沉默,李清珏一路无言随他回到旭安殿里,踏入庭院后不急入室,站在院中听着躁耳蝉鸣,仰头望月,赏薄云如絮轻缠月腰。
  平怀瑱往前行罢两步,察觉他未跟来,又折回一旁陪他立着。
  直仰得累了,李清珏才垂首侧眸,予他第三问:“太子方才,为何令我候在凤仪殿外?”
  平怀瑱回道:“你不曾患过天花,岂可冒险。”
  “太子作此考虑,皇后又何尝不是。”李清珏侧身向他,眸底是多日不见的郑重其事,毫不避忌地与他直言道,“倘若今夜未生异数,想必太子已与皇后和盘托出。太子为解心中症结,冲动之下向皇后寻求真相,然真相是也非也,于此之后又有何差别?太子仍是嫡储,世人所知,太子生母只可是逝去多年的静妃,唯有如此,太子与皇后,甚至宫外那两位,才可保一生安泰。”
  平怀瑱何尝不明其理,只是一时之间将自己囚困桎梏之中,不愿破茧自出。
  李清珏许久不曾说过这样多的话,确是不忍见他痛苦才与他阐明。
  这世如地狱,情、理、忠、义难全,李清珏早已不得不堪破为人之道。
  他与平怀瑱,许在外人看来皆有富贵盈身,尤其幼年时候,数载不缺衣食,高高在上。人若分三六九等,他二人必是上等,有贫贱者躬身伺候、为奴为婢,无忧无愁。
  然天有不测,他得到多少便失去多少,亲眷不再,富贵幻散,到头来万事一场空。唯握手中的,不过皇权厮杀,及与平怀瑱不可为外人言道的荒唐情意。
  眼下平怀瑱身世渐渐浮出水面,他便恍悟,平怀瑱与他,恰是同命同苦。
  平怀瑱沉吟良久。
  夏夜渐凉,两人于院中比肩而立,静默近一个时辰之久。
  平怀瑱倏如开雾睹天。
  兴许仍有不快不甘,却再无怨无怪。想他出生至今,看似行路坎坷,实则始终为人庇佑——养母坚韧,诡谲深宫替他挡煞斩祟;亲母隐忍,温润妇人为他成鬼成魔。
  今更有亲弟在世,天真烂漫,心纯无垢,愿信他、敬他、护他,视他最为紧要。
  一席童言,字比千金。
  他自该知足,且知从此往后,牵绊愈重……
  因抖生天花一事,皇后始终不知平怀瑱已揣得身世之谜,却在短短两日间病状愈趋恶化,时于床榻间体热发烫,烧得不省人事。
  凤仪殿中宫人又染了两位,各宫避之不及,生怕那要命天花何时便会透墙而出,传到自己殿里。
  曾患过天花之人不会再受传染,宏宣帝便于万千宫婢中寻来数位,遣入凤仪殿伺候。然雁彤难予信任,仍诸事亲为,日夜留守榻旁,唯恐何人趁虚而入加害皇后,却忘了自己不过一介凡人,虽不会再为天花所染,但操劳之下亦会病倒。
  凤仪殿中愈发郁气弥漫,太医院医师恐皇后凤体因无人详加照料而倍受折损,为免届时罪条加身,斗胆向宏宣帝谏言,下旨召皇戚入宫侍疾。
  风声一出,各家夫人无不惊出一身冷汗,就连皇后娘家妇人也都在一夕之间接连抱恙,无人甘愿以命涉险。
  宏宣帝耐性待上半日,怒火难抑之际,忽闻王公公来报,道是凤仪殿里已有皇戚请愿侍疾,且行囊物品俱已搬入殿中偏房,誓有长伴皇后之志。
  宏宣帝欣慰之余好奇不已,道罢“重赏”二字后愈感疑惑,不知哪家夫人竟有如此胆量,将领旨离去的王公公唤回问道:“是哪家夫人入宫侍疾?”
  王公公微一迟疑,脑里浮起那妇人求他代为隐瞒之话,知威威天子必是瞒不得的,万般无奈,只可如实告道:“回皇上,是……承远王妃来了。”
  语罢一片诡异之静,王公公斗胆抬眼,对上宏宣帝盛怒双眸,见那眼底笑意已转瞬无踪,寒如冰窟。
  御书房桌案之上的琉璃玉塔,无辜承了天子之怒,一声惊响碎裂于地。


第四十四章
  方至凤仪殿的承远王妃未见此景,入宫前逾矩换下孝服,洗去厚重脂粉,素面近身为皇后侍疾。
  日暮将去,炙热之气散下不少,承远王妃将紧阖的窗扇推开几丝缝隙,透进和风来,罢了行回床畔,重又拾起铜盆中濡湿棉帕,从颈到身,一寸寸仔细为皇后擦拭散凉,话里平静无波,且作闲谈道:“门窗紧掩,室内窒气,想必于疾无益,娘娘这寝宫里头该时时透些清风进来。”
  皇后一动不动,微侧眸将她看着,见她说话时目光随手而动,并不与人相望,便也不应那话,问道:“本宫身染天花,便是家中亲姐都不愿来,你却缘何来了?”
  王妃手中动作微微一顿。
  “臣妾幼时患过天花,娘娘不必介怀。”
  “当真?”皇后摇头,虚弱笑了笑,“你在说谎……同为女子,你我之间恩怨也算纠葛多年,不过一个眼神,本宫便知你所言不实。”
  王妃闻言不再欺瞒,随她浅浅一笑:“是臣妾瞒不过娘娘。”委婉一句,仍不愿道明缘由。
  然而皇后问话之前,实已猜透。
  承远王妃要的,不是当朝皇后无虞,而是太子嫡母稳坐后宫,以保亲子威望长在,无人可欺。她虽是生身母亲,然于宫外除遥相挂念之外,可做之事不多,唯有皇后于宫中庇佑,平怀瑱身后壁垒才不会陡生罅隙,留人可趁之机。
  正是缘此,她才愿以身涉险,甚至愿拿一己之命换皇后康健。
  这一番心思王妃一字未曾道出,全藏在心中,可皇后确乎懂她,同是心系太子之人,又如何能不明白?
  想来十数年间,她二人彼此艳羡妒忌,皆是空耗心力一场。
  皇后低低道出“谢”字,合眸养神不再追问。
  约莫个多时辰,王妃亲在旁伺候着皇后用罢膳食,饮过汤药,这才迟迟自殿内行出,带着一身疲惫回偏房稍作休憩,不料行来廊中,竟见太子候在院里。
  王妃惊讶侧身,眸里莹莹亮起几重光华,当下动身迎去,脚步迫切乃至小跑起来,临近之前忽又顿足,退后离他远些,俯身福礼。平怀瑱欲上前作扶,不想惊得她往后躲开道:“太子莫近身了,妾身方自皇后殿内而出。”
  平怀瑱知她心有所忧,直怕令自己染了天花,顿时心中作痛,不忍间低声问出口道:“王妃来此,便不顾自己安危么?”
  承远王妃从那话中听出关切,颇觉动容,不免热了眼眶,担心被他瞧出,忙将首颔得更低应道:“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安危自比旁人重要,妾身只愿娘娘及早康复,又还顾得什么呢?”
  “王妃亦该珍重己身,”平怀瑱声浅而坚定,“须知王妃与皇后,于我皆为至亲,自是一般重要。”
  王妃骤然抬头,瞪大了双眼看他,诧异之下盈了半晌的泪水顺腮滑落两行。
  平怀瑱不愿引来旁人,话尽于此,拱手予之一礼,转身离去。徒留王妃愣怔原地,久久望着无人空庭,短短片刻,掀了心间数丈浪。
  平怀瑱深知于此之后,这一晌秘辛算作挑明了。
  离去后他未返旭安殿,一路闲至御花园中,登高亭望远。平素尚不深知,此时眺望皇城远景,见宫墙道道相连,有如密网遍罗人间,才知世间束缚从不在别处,而就在这人人仰羡之地。
  有人耗尽心力寒窗苦读,只为一朝入仕登堂,踏足其里。殊不知有人终其一生苦苦挣扎,怎都逃不离宫墙中枷锁缚身之命。
  活着,大抵便是只觉他人甜,不察手中福。
  一坐良久。
  幽月攀高,平怀瑱此番走神连晚膳也未用过,蒋常四处寻找,御花园往来两趟都未瞧见他,只因不曾抬头往高处望过,更不敢出声呼寻,唯恐张扬。
  亥时过半,亭下台阶上才传来足音。
  平怀瑱身后有人探手覆上肩头,熟悉之感萦绕满身,尚未回头便知是谁。他将手攥到掌心,听其劝道:“太子还不肯回殿歇息?”
  平怀瑱将那手紧了紧,低应道:“唯你知我在此。”
  李清珏坐到他身旁,一袭暗色风袍覆身,兜帽罩头,从旁望去只隐约瞧得一点儿鼻尖,话语极轻道:“幼时你每每闹起性子,总爱来到此处,带我一躲便是大半日。到后来肚子饿了,仍不见人寻来,才肯悻悻回去。”
  平怀瑱听得心下柔软,又觉今日李清珏大有不同,侧眸仔细一看顿生一惊,见他兜帽之下竟未着假面,但以从前面貌视人,就这般堂而皇之地行来了御花园中。
  “你……”
  平怀瑱心如擂鼓,匆匆携他下亭回殿,好在一路无人撞破,只数位宫人于暗夜中挑灯路过,规行矩步,低垂首问安。
  平怀瑱觉步步踏在刀锋,不敢妄将李清珏牵在手里,容他于身后趋步跟着,不时回首望上半眼,直至回到殿里才将心落进胸膛。
  李清珏未作解释,解下外袍,其内长衫锦衣,亦非日日着身的侍卫软铠,俨然从前模样,是为宫人熟知的尚书令公子何瑾弈。
  “清珏。”平怀瑱低声唤他。
  李清珏唤来蒋常,嘱他令人呈上晚膳,罢了门窗重掩,模棱回道:“束缚久了,想在外透一透气。”
  平怀瑱觉那话里似有他意,一时之间又想不明白。
  正自凝思,廊外忽有数道脚步传来,李清珏暂往内室回避,待宫人道道摆好佳肴,安静退下,再行出身来与平怀瑱共用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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