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超凶!(12)
乌云飘动,露出隐藏在后的皎月。凄白的月光洒下,照亮那人清冷的侧脸。宝蓝色的衣装在逆光中显得更加冷彻阴诡,那超尘绝世的身姿容颜在此刻看来,毫无一丝温度,虽美艳无双,却暗藏剧毒,宛若那瑰丽似血的曼珠沙华,象征着死亡,妖异。
满院的逐晖成员是何时倒下的呢,祝敏不知道。她只能以肉眼所见,尸体遍地,血光四溢,可那杀人者的身上却纤尘不染,没有溅到一丝一毫的血腥。
他就好像鬼魅一般,无声无息的出现,以看不清的速度移动跟前,修长却看似单薄无力的手刃劈在祝敏身上,剧痛还来不及抵达,人已先脱力。
“你……”祝敏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精致的小脸惨白。回想起方才此人诡异绝伦的身法,她大惑不解,却又觉得有几分熟悉。她捂着胸口,冷声问道:“朝廷九枢的首领江茗,是你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漫天大雪,躲在被窝里猫冬~
第15章 染尽鲜血
清烟费力站起,躬身道:“公子。”
江漓转眸看他苍白的脸色,“伤势如何?”
“属下无碍。”
江漓看向地上瘫坐的祝敏,语气如霜:“三年前,江府灭门的惨烈屠杀,你可参与了?”
祝敏一怔,眼中充满惊恐:“你是来为江茗报仇的?”
“现在是我问你问题。”江漓半蹲下身,直视祝敏:“若你想咬死牙关负隅顽抗,那我得提醒你一句,最好不要这样。”
祝敏冷笑:“你有千百种方法可以折磨我,对吧?如此说来,你想知道什么?你是来为江茗讨债的,怎么,是想全歼了逐晖给江家报仇?”
江漓没急着回答,就听祝敏再次说道:“比起这些,我更加好奇的是。”祝敏眸光突转凌厉:“江家突遭灭门,凶手未曾遗留下半点线索。就连朝廷都无从查起,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晓得灭门惨案的真凶是谁的?”
江漓唇角轻佻,面色清韵淡雅,眼波锐利似刀:“下令诛杀江家满门的可是你们逐晖的掌尊?”
祝敏语气讥讽:“若无掌尊下令,谁敢动纵横九州不败敌手的江大人。”
“为何要杀江家满门?”江漓问。
祝敏高傲的扬起下巴:“掌尊的命令,我们做属下的只有从命的份儿,至于掌尊是何理由有何目的,我们没资格去问,也不会去问。”
这种强硬的回答,江漓并没有表现出理所当然的愤怒或者怨恨。他的面容依旧月冷风清,眸光依旧澄澈似雪,连骨子里流露出的冷傲淡漠都未曾有丝毫改变。
“逐晖没有领地,弟子居无定所,掌尊行踪成谜。若说能确确实实联系上她的,唯有心腹。”江漓凝视着祝敏道:“即便你以前在逐晖默默无名,但你参与过三年前的江家屠杀。照逐晖的话来说,你是有功之臣,掌尊必然提拔你。说吧,你们的掌尊夜来幽在哪儿?”
“你一心为江茗报仇,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放过参与过灭门屠杀的我。”祝敏目光坚定,一身傲然:“那我又何必出卖掌尊,要杀就杀,何必再多废话。”
江漓的面上浮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起身,背对而立:“如你所愿。”
祝敏心中一颤,这世上谁人能真的做到无惧死亡。嘴上说的厉害,真要死之时就惧怕了。她以为对方会跟她磨时间,以为对方不得到答案不罢休,以为对方会不择手段的使用各种酷刑加在她身上。
你有千百种方法可以折磨我。这是祝敏以为的,但她没想到她根本想错了。江漓从未想过使任何手段折磨她,你说则以,不说就杀掉,懒得浪费时间,不差你这一条线索。
难道她这个逐魂令就这么没有分量吗?祝敏在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之前,已然被清烟一剑穿心,咽气倒地。
晨雾迷蒙,似轻烟,似白纱。大街小巷人迹罕罕,唯有几家昼夜经营的客栈餐馆早早收起了红灯笼。
空寂冷清的马路中央先后走着三个人,宝蓝锦绸在前,碧色罗衫在中,粗布麻衣在后。
走着走着,中间那人突然停下,就在马路中央跪了下去,目光中满是愧疚歉意:“属下无能,还劳公子相救。”
“起来吧。”蓝衣少年容色淡淡,他未听见任何起身的声音,回头一瞧,那人果然还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略有无奈,只好亲自走回去将人搀起,说:“虽时光荏苒,却不可操之过急。多少寒暑都过来了,不必挂怀。”
清烟低垂着头,依旧歉容难消。江漓看向后方二路,二路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忙惶恐的跪地拜道:“九枢旧部二路,叩见公子。”
江漓秀眉轻跳,眸中溢出的苦涩让清烟的心脏一阵揪痛,就听江漓叹息说道: “九枢早已解散,你亦不必拜我。”
二路听了这话,非但不起身,反而重重叩了一个头:“九枢虽已不在,但江家永远是主。江茗江大人有恩于小人,是小人命薄,一直没机会报答大人的恩情。直到大人家中遭变,小人痛彻心扉。好在上天眷顾,保佑公子绝处逢生。小人必追随公子,马首是瞻,死而后已。”
江漓面色幽幽,眸中似有润润的水光闪过。他望着逐渐明朗的天幕,往事如阳,温暖身心,可往日也如刀,刀刀断肠。一时不知是喜是悲,只觉心中空落落的,好像怎么填也填不满。像是个无底洞,只能身不由己的任由饱受摧残的灵魂往下坠落。
“我先回湘雪阁。今日无事,你可好生休息,日后自有事情交于你做。”
二路大喜:“谢公子。”
江漓看向清烟,“你回去吧,明天不用过来了。”
二路怔鄂,清烟脸色一白,顾不得身上伤情严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磕头:“清烟自知办事不利惹公子烦忧,公子尽管处罚,清烟甘愿领罪。”
江漓:“……”
看清烟一副恨不得用头把地面砸个窟窿的架势,江漓一向冷清的面容上总算溢出了几分无奈之色:“清烟,我是见你有伤在身,正巧近日无事,好生休养不必往湘雪阁跑,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啊?”清烟目瞪口呆,眨着懵懵懂懂的眼睛。
二路忍俊不禁,想笑又不敢笑。至于清烟,要江漓说的话,那就是实打实的死心眼子,一点不懂变通,还敏感多思。不过要细想的话,或许清烟与他一样,都是家中遭变,流离失所的可怜人,总是充满不安,处处小心谨慎。对于清烟来说,江漓就是最重要的人了,从小跟在身边的侍从,加上如今的相依为命。若是让他离开把他赶走,那对于清烟来说,倒不如死了高兴。
想当年的清烟多傻多天真,人也蔫了吧唧的,特别腼腆,特好欺负。让他蹲不敢站,让他走不敢留,对主子是绝对的衷心。虽看似软弱可欺,但护起主子来绝不含糊,小小年纪就敢拼命,明明自己吓得直打哆嗦,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保护江漓。
如今想起来,真觉得他那时候傻得可以。
年少的时光总是美好的,父母健在,家中安宁,日子平淡却不乏味,逍遥自在。父亲严厉,总是非打即骂,母亲慈爱,每次都护着他。
而江漓则是纯善真诚,偶尔活泼淘气,把父亲气的吹胡子瞪眼,母亲就在一边柔声安慰,结果自然是免不了跪祠堂,等到夜半三更,清烟偷偷端来饭菜给他吃。
纯善真诚,活泼淘气。好陌生的描述。
一夕之间,父母俱亡,江家满门再无活口。看着满地血迹斑斑的尸首,耳边传来清烟嘶声力竭的“公子小心”,他转身,原来还有两个人留了下来,是负责检查落网之鱼预备补刀的是么?
那是第一次,一向温和的江公子眼中燃起杀气。也是第一次,他杀人了。
凶手倒地,血如泉涌,随着清烟的一声惊呼,他清楚的看见尸体胸口的部位有纹身。
逐晖纹印。
自那之后,他不会笑了,也不再活泼了。从纯善变得阴狠,从真诚变得狡猾。抛弃温柔变得冰冷,抛弃情感变得麻木。
江家独子体弱多病,药不离口,手无缚鸡之力,是个毫无指望的病秧子。
谁人知晓,武功超绝无一敌手的九枢首领江茗,唯一一次败给的人并非逐晖,而是自己年仅十四岁的亲生儿子!
父亲授他习武,却禁止他露武,他只想儿子做个默默无闻之人,又或者,父亲是刻意在躲避什么。
“不追名不逐利,只愿你安度此生,承欢膝下。为父已经造孽太多,江家已经树敌无数,你的双手是干净的,没有沾染过一丝一毫的鲜血。珺歌,愿你永远保持这份真挚的赤子之心。”
往日亲语猛击心房,苦涩的滋味涌上心头。江漓望着窗外逐渐熄灭的湖岸烛光,身体一阵阵发冷。
“孩儿的双手早已染尽鲜血,回不去了。”
江漓的手骨骨节因紧握而发白。
突然传来叩门声,继而,蝴蝶的声音响了起来:“乐师,舒王殿下来找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腰酸背痛,流年不利~
第16章 舒亲王府
惠风和畅,阳光和煦。街上人迹沓沓,民康物阜。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一草一木一风一云,熏染着繁华盛京。
两个护卫躬身在马车前,由年长的开口汇报道:“王爷,卑职等二人奉命暗中保护江乐师,江乐师平安无恙。既无外人来寻江乐师麻烦,江乐师也一直待在湘雪阁并未出门。”
“好。”轿内顾锦知轻轻颔首道:“你们继续留在这里,若有湘雪阁的客人不老实,你们无须客气,尽管帮本王料理了他们。”
“是。”两个护卫齐齐应声,再抬头之时就见顾锦知的双眸突然亮了,二人心领意会,知趣的退下。
郁台看向顾锦知目光所及之处,正是湘雪阁的正门,瞧见缓步走出的江漓,郁台不敢怠慢,忙迎了上去:“江乐师,我们殿下等候多时了,请。”
江漓越过马路,走到舒亲王座驾前凝步,拱手为礼:“见过殿下。”
他今日穿了一身霜色的华锦长袍,腰间着月白色玉带。青丝如瀑,垂在鬓边的一缕乌发被微风带着轻轻飘动,半遮半掩那双如墨的星眸,更添了一份柔美孤高。
“小漓儿快起。”顾锦知站在马车前室,朝江漓伸出手,眸中的光芒愈显温柔,“今日天色正好,你我也闲来无事,可愿随本王到府上小坐,顺带一览盛京风光?”
江漓看顾锦知满怀期待的面色,安然浅笑道:“殿下盛情邀请,岂敢拒绝。”
不料顾锦知脸色微僵,笑容变得格外勉强,他低声说:“若是小漓儿不愿,尽管拒绝。你千万不要因为顾忌我的王爷身份,而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儿。你若愿意,咱这就走,你若不愿,本王可改日再来邀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