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将傅璟抬到殿内,召林院使、锦衣卫、缉事厂相干立刻验尸。”良久,皇帝说,“四面封锁御花园,不许任何人进出。”
御前牌子启明点了两个人立刻折身去传旨,尚柳来与两个宦官走到太后跟前,刚一伸手,就被太后一巴掌拍开了,“不许动!谁都不许抢走我的孙儿!”
太后留着长指甲,尚柳来面上顿时划出一道血痕,他眉眼都没动一下,温声说:“娘娘,只有查明死因找出凶手,才能——”
“死因?还需要查吗!”太后仰头瞪着尚柳来,“璟儿最是听话懂事,他每每来御花园,我都要叮嘱他不许玩水,他从来都听话,不会靠近水边,怎会突然就死在了水里?!定然是有人害他!”
尚柳来说:“既如此,更要快些查明,才能不让凶手逍遥法外。”
“交给你们还能查明?”太后看着尚柳来,“这宫里是你们的地方,查出什么都是你们说了算!”
她一通指桑骂槐,在场人都听得分明。皇帝对此不说分毫,连目光都不予施舍,更让众人不安。
檀韫走到皇帝身边,侧身说:“陛下,今日宋阁老与戴公公该入宫向您禀报贪污案的进展了,您且先回乾和宫,这里的事情,奴婢来处理。”
他说话之际,很快地握住了皇帝的手腕,一瞬即分,但皇帝被他指腹的温度暖回了神智,下意识地说:“驰兰……”
“在呢。”檀韫在皇帝看过来时温和地笑了笑,轻声说,“陛下放心。”
皇帝带着人走了,檀韫望着那道高挑的背影,没有错过他在拐弯时的踉跄。他垂了垂眼,再转身时没有半分温和。
“太后娘娘年纪高了,坐在地上哪里受得了。”檀韫说,“设座。”
“是。”四个长随出列,很快就搬了两张玫瑰椅来,一张落在檀韫身后,一张放到了另一侧。
檀韫落座,说:“慈安宫的所有人,除郑公公外立刻退出御花园,外面静候。谁敢异动,就地格杀。”
翠尾与一行人出列,上前将跪在太后周围的一圈人撵出去了。
很快,林院使和一干锦衣卫、番子赶到现场,在檀韫面前行礼。
林院使转头见太后把人抱得很紧,不免为难地说:“监事,这……”
“郑公公。”檀韫看向跪在太后身侧的郑鹨,“请太后娘娘坐下。”
郑鹨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正欲抬头,太后已经开口,“放肆!”她猛地偏头看向檀韫,“阉寺,你敢对哀家动手?”
檀韫说:“郑公公是娘娘的掌事太监,我让他亲自请你,何谈动手?来人,请娘娘坐下。”
两个番子应声出列,上前轻易制服太后挣扎扭打的胳膊,“搀”着太后的胳膊将人“扶”起来,“请”到了那张空椅上。
太后怒不可遏,“檀韫!”
檀韫说:“这才是动手。”
“放肆!林梧,别桢!”太后伸手指向檀韫前侧的两人,“你们就看着他这么以下犯上吗!”
林院使没吭声,示意挎着箱子的药童准备干活,锦衣卫和缉事厂的仵作也跟了过去。
“请娘娘节哀。”别桢淡声道,“现下最要紧的是查明小皇孙的死因。”
郑鹨握住太后的胳膊,抬头对檀韫说:“娘娘骤然痛失孙儿,悲痛欲绝,因此才失了分寸,还请檀监事多海涵。”
檀韫失笑,“躺在地上的又不是娘娘自个儿,我为何要因此海涵?”
此话一惊,全场悚然。
是观明白了,难怪小爷要先让那群宫人退出去,他们若听见这种话,就留不得了。
太后咬着牙沉默一瞬,倏地冷笑出声:“怎么,你终于不装了?”
“何谈装字?身为天子亲臣,面对一个信口污蔑天子、全然不敬天子的反逆之辈,我若再给三分好脸色,那才是装呢。”檀韫说。
“反逆之辈?”太后站起来,惊怒之下口不择言,“哀家是太后,是天子的母亲,也要像你这卖屁/股的阉狗一样屈膝匍匐在天子面前吗!”
是观握紧刀柄。
“私下自然不用,陛下还需给太后行礼问安,处处客气。可既在人前,那就只有君臣。”檀韫单手握着扶手,沉声道,“大庭广众之下,你当陛下还是当年的七皇子,任你训斥打骂,随你信口作践?胡言乱语污蔑天子毒杀侄儿,随口置天子不孝不仁之境地,太后娘娘,你杀不得,梅家有的人可以替你赎罪。”
“你敢!”太后目眦欲裂,“那是天子舅家,你敢擅动!”
檀韫轻声笑了,“太后此言,是说梅阁老意图凭借国戚身份,威胁天子么?”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天子相提并论!”
“我乃御前太监,缉事厂监事,有御赐金牌,询事之际,臣工见我如见天子,隐瞒视作欺君,咆哮罪同犯上。左右,”檀韫说,“从此刻起,太后再敢咆哮,便割下郑鹨的舌头。”
站在玫瑰椅身后的两个番子齐声道:“是!”
太后猛地摔在椅子上,撑着扶手,不可置信地看着檀韫。
闷雷滚一声,是观仰头一望,说:“小爷,恐要下雨了。”
“别同知,烦请你带几个兄弟送太后回宫。”檀韫看向别桢,“好好照顾太后。”
别桢垂眼,点了几个人上前“护送”太后起驾回宫。
“小爷,”是观凑到檀韫耳边,担心道,“这人可用吗?”
檀韫看着别桢的背影,微微一笑。
“别同知!”路上,太后攥紧别桢的手腕,恨道,“你好歹是锦衣卫的从三品同知,难道也要眼睁睁地看着檀韫如此放肆狂妄吗?”
“若娘娘不说出那几句犯上的话,以檀监事的性子,绝不会当着人前给您难堪。”别桢淡淡地看了太后一眼,“太后,这宫里最拿不清的人,是您。”
太后嘴唇颤抖,“你……你是檀韫的人?!”
“娘娘误会了。”别桢不顾被攥得疼痛的手腕,淡声说,“只是有人拿檀监事当菩萨,恨不得时时供着,臣代为从命罢了。比起探究臣,娘娘还是趁此时机为自己想想吧。”
他凉凉地说:“您方才骂檀监事的话,有些难听了。”
第49章 议事毕
乾和宫今日热闹, 站的有,跪着的也有,下首摆了一把椅子, 坐的是宋颐, 侧方还有一张绣墩,傅山游正坐在上面旁听。
尚柳来进入殿内, 走到案前说:“林院使等前来回话。”
“让他进来。”
尚柳来侧身点头,御前牌子出去领人入内回话。
林院使一路低头小步,发现殿内还跪了个绯袍官,稽首不起, 赫然是梅阁老。
他不敢多看, 撩袍欲跪, 被皇帝阻止,“不必多礼了,快说结果吧。”
“是。”林院使站正, 垂首道,“回陛下, 经臣等查验, 小皇孙身上并无其他致命的外伤, 的确是溺毙,但小皇孙手腕、脚腕以及唇角皆有勒痕,根据瘀痕的深浅判断,应是在小皇孙落水前绑上的。”
尚柳来说:“绑住手脚、勒住口舌,应该是怕小皇子叫喊、挣扎引来救援……绳子可找到了?”
“檀监事已经命人下水捞出,但只是普通的麻绳, 并无线索。”随行回来的番子回答。
“御花园有禁军按时巡逻,凶手想来是踩准了点, 避开巡逻,施以毒手。”薛萦说。
皇帝摩挲着玉扳指,“太后如何了?”
“回陛下,偶有闷雷,天气阴沉,恐要下雨,檀监事早让人护送太后回宫了,并请了御医到慈安宫为太后娘娘诊脉。”番子说,“檀监事的意思是,慈安宫、御花园的所有宫人必须严查,因此在查明真相之前,两地需得严加把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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