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昀本来还等着他一脸惊喜的扑过来,双臂都处于微张的状态,可好半天,温别桑都没有动弹。
“……怎么了?”
温别桑似乎终于回过神,不过没有朝他扑来,还直接扭过了脸,不想理他。
“我们都多久没见了。”承昀坐在床畔,柔声道:“我没机会惹你吧?”
还是不理他。
承昀绞尽脑汁,于电闪雷鸣之间窥见些许蛛丝马迹。
短暂的静默后,他试探地开口:“是因为我,忙着开山的事情,顾不上你?”
温别桑不说话,但脑袋朝里面偏的更厉害,本来还有半边侧脸在这边露着,这会儿只剩下一个后脑勺。
那都是夏末的事了,而现在马上就要入冬了。
搁旁人,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估计早就忘了。
他倒是好,一见面就翻旧账……
承昀甚至有一个新的怀疑:“你说要……明都,不会是为了跟我赌气吧?”
还是没转过脑袋,但是晃了一下,不知道是想否认还是承认。
承昀清楚不能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他道:“我不能在这里呆很久,你准备一直这样跟我说话吗?”
那颗脑袋安静着,但声音传了过来:“你别想威胁我,我才不在乎你要待多久呢。”
他是不管在任何事情上都要占了上风才行。
承昀无奈,道:“我千里迢迢追你过来,一边担心你,一边又怕你忘了我,如今我好不容易坐在你面前,你当真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刚才看你了。”
“看够了?”承昀试探,道:“那我走了?”
温别桑非常硬气。
身边安静了下来,温别桑努力竖起右耳,依旧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把自己硬邦邦的后脑勺转了过来。
剔透的眼眸一下子对上了承昀含笑的脸。
温别桑没有再把视线移开。
承昀伸手,温别桑终于,慢吞吞,慢吞吞地朝他蹭过来,被他一把抱过去搂在了怀里。
承昀爱怜地吻了吻他的额头,道:“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哪里有家呢。”
“我是你的夫君,太子府便是你的家。”
温别桑扬起脸,道:“你只在乎你的百姓,不在乎我。”
这笔账终究还是要算。
“怎么可能。”承昀道:“你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那你为了他们不理我,让我自己呆在屋里,还害我被太叔真偷走。”
他的埋怨就像是一枚一枚的软钉子,缓缓楔入人的胸口,承昀又吻了吻他,道:“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温别桑静静地被他抱着,把脸朝他怀里靠了靠,道:“我和你的皇位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你。”他回答的几乎毫不犹豫,“我选择它是因为我出生便注定了要走这样一条路,而我选择你是因为这世间万物,都不足你对我之吸引,两者岂可相提并论?”
温别桑试图挑他的错,但发现好像无错可挑,他勉强嗯了一声,心里高兴了点。
主动朝承昀怀里蹭了蹭,又道:“那要是有一天,沈如风把我和你的百姓一起抓了,你选哪个?”
“不管谁和你一起抓了,我都会选你。”承昀道:“这种话不吉利,以后不要再说了,好吗?”
温别桑哦了一声,心中更满意了点。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承昀又抚了抚他的长发,低声道:“申悦容说……你要与我偷情。”说到这里,他忍俊不禁了下,道:“谁教你这样说的?”
“偷情?”温别桑道:“我说让她偷偷把你带来找我,没说跟你偷情。”
“嗯……我就说嘛。”
察觉到他话里的失落,温别桑攀着他的肩膀,将身体朝他胸口贴了贴,小声道:“你要跟我偷情吗?”
“……没有。”承昀道:“你我,均未婚配,怎么也称不上……”
他微微颤了一下。
耳侧被湿润的东西碰了一下,他屏住呼吸,扭脸去看温别桑,后者歪头,神色之间没有半分淫邪。
承昀按下身体的异动,想起正事,道:“太叔家对你好吗?”
“一群老瓜贼。”温别桑说:“也就是表面看重我,其实根本没人在乎我,他们就是想让我研制武器。”
“我听说你给他们改了机关城?”
温别桑眼珠转了转,道:“说起机关城,那下面有许多戴着脚链的工匠,听说还有从你们南梁抓来的俘虏和逃难的百姓。”
承昀脸色微变:“有这等事?”
“你们之前的战争有没有被抓过俘虏?”
“似乎有听过,但战争都是许多年前了,当时亓国做皇帝的还不是沈如风。”
“你们南梁的百姓不管是逃难而来,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来到北亓,若无身份背景,也不能为亓国带来任何的经济效益,就会被带去关在机关城,那里面还有一些自愿卖身的百姓,生养之后便会带去那里,为沈如风建设地下城。”温别桑道:“你的探子没有向你汇报过此事?”
“不曾。”承昀道:“我一般只处理安定司在梁国的事务,亓国都是母后在处理,此次来到明都,也还没有时间了解更多……若当真如此,我必要带他们回家。”
温别桑嗯了一声,道:“北疆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没想到他们竟然对我外公下手了,好在此前母后去过书信,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那暗中下手的人已经抓到,若能查出他与周苍术有牵扯,就有可能借此判他。”
“说起来,你们南梁除了万龙山之外,可还有其他硝石矿?”
“这里的硝石是从南梁运来的?”
“我不敢说,但听太叔仁似乎提过,北亓的硝石矿脉正在逐渐减少,这也是沈如风急着要攻打南梁的一个原因。”
“听说你准备借万寿节对沈如风动手?”
“我本想如此。”温别桑道:“但你若能派人找到地下城的那群老俘虏们,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便可叫他明都弹指之间灰飞烟灭。”
天将明的时候,一个石头打到了窗户上。
承昀轻轻将沉睡的温别桑放回床榻,小心翼翼地为他盖好被子。
转身拿过桌子上的图纸,正要离开,忽闻床上传来呓语:“不出五日,叫你好看……”
承昀停下脚步,看向床上的人。
“砰!”
窗户又被砸了一下,承昀逼迫自己收回视线,推窗跃了出去。
夜色掩映之下,两道身影快速离开。
明都,一条无人的巷子。
申悦容停下脚步,道:“我在地下城有人。”
承昀立刻望向她,申悦容道:“我师父尚未辞官之时,身畔有一个小厮,在他离开之后,依旧留在了太叔氏,如今就在地下,负责维持明都城防的稳定。”
“他会帮你吗?”
“会。”申悦容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誊好图纸,给我一份。”
两人就此分离,承昀回到藏身之处,花了些时间整理了温别桑给他的图纸,等到对地下的机关城有了大概的了解,他的脸色逐渐凝重了下来。
出门在外,没有笔侍,齐松在一旁为他研着墨。
这些日子的耳濡目染,他对机关也有所了解,看着那些图纸,道:“这工程可够大的。”
“这些都是明都已存的建设。”承昀缓声道:“此处描黑的,才是他的想法。”
齐松有些看不懂,道:“若他成功,明都会如何?”
承昀没有说话。
他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自己的窗扇。
天色已经大亮,亓国的明都与大梁的盛京几无区别,街道上拥挤而繁华,人群熙攘,一片热闹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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