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弄眉梢一挑:“自然是谈等小殿下登基后,何时给本王个名分了。”
钟宴笙嘀嘀咕咕。
正经不了多久,又在瞎说八道了。
俩人跟裴玥商量了一上午,因为有钟宴笙的存在,议程相当顺利,少了些许来回拉锯勾心斗角,敲定下了具体细则。
眼下部落里还有些碍事的贵族需要处理,恰好楼清棠现在痴迷蛮族的巫蛊之术,还舍不得走,萧弄便留了他和两个人给裴玥,帮她办事,传递消息。
其他的暗卫这些天都被裴玥安排在另一个毡包里,护在两侧,一同朝着漠北大营奔去。
钟宴笙想起下午看到的两个少年,悄咪咪揣着小心思问:“哥哥,你那天说的那句蒙语,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萧弄漫不经心道:“说你是小笨蛋。”
就知道萧弄不会说,钟宴笙又问:“那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片刻之后,他感觉到背后的人低下头,暖暖的呼吸擦过耳畔,熟悉的声音随之落入耳中,声线低郁华丽,格外惹人。
萧弄缓声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钟宴笙脑子都有些晕晕的,心跳加速。
的确、的确是一样的。
钟宴笙半晌没吭声,萧弄刚想把他的脑袋转过来,看看这小孩儿在想什么,就听到身前忽然传来结结巴巴、模仿得不是很标准的蒙语。
心口猛然一撞。
钟宴笙把帽子拉了拉,藏住悄然红起来的耳朵尖尖,小声说:“你骂我,我也骂你。”
身后一时没有反应。
他顿时忐忑起来,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意思,转过头去看萧弄想说话,脑袋很快就被萧弄的手按住转了回去。
钟宴笙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是很确定。
刚刚他是不是看到……哥哥脸红了?
片刻之后,他才听到萧弄微哑的声音,带着缕遗憾的叹息:“真想马上回到大营里。”
马上回到大营里,做什么?
钟宴笙等了半天才等到他的回应,却不是想象中的,反应了两下,才反应过来,深深埋下脑袋不吭声。
这个坏狗!
离开部落之前,萧弄手底下的人已经先往大营里传了消息,是以行到半途的时候,就见到了来接应的黑甲卫队。
领头的正是展戎,还有那日去引开蛮人骑兵的霍双。
见到完好无损的俩人,展戎长长松了口气,冷酷的脸色都绷不住了:“主子!小殿下!您二位差点吓死我了!这些日子我饭都吃不下去了!”
霍双漠然拆台:“你一日三食一顿没少。”
展戎哽了一下:“还睡不好!”
霍双:“你睡觉打呼。”
展戎:“……”
角色倒转过来了,以前是展戎挑衅霍双,故意把霍双气得青筋直跳拔刀要打,现在换霍双把展戎噎得半死了。
见霍双没事,钟宴笙心里松了松,看他们几句话不和,又有要拔刀大打一场的趋势,忍着笑劝和:“好啦,你们不要吵。”
他嗓音柔软清亮,有一种安抚人的奇效。
霍双闷不吭声过来跟在马后。
展戎也哼了一声,骑着马过来与萧弄并行,低声报了报近来的情况。
为了拔除萧弄身上的子蛊,钟宴笙和萧弄在敖汉部落待了半个多月。
这半个多月里,尽管展戎找了个与萧弄身形比较相似的人,在蛮人骑兵打上来时假装萧弄,但还是被察觉到了。
毕竟是假冒的,不能真的露面,和硕特和阿鲁科两族这些年不断骚扰边境,跟萧弄可是老熟人了,恨他恨到了骨子里,几个照面就察觉到了不对。
这几日他们又试探了几次,确定萧弄不见了。
萧弄可是漠北的军心所在,镇在此处多年,恐惧深入蛮人心里,简直有止小儿夜啼之效。
他要是失踪了或是死了,那拿下漠北能容易十倍以上。
现在的情况便是,蛮人蠢蠢欲动,约摸在谋划着来个总攻,顺道传出了风声,言萧弄已死。
萧弄在敖汉部落治病的消息是机密,只有极少数的将领知晓,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底下的士兵们多日不见萧弄,也的确不安稳起来。
不过好在现在萧弄回来了,还没有了从前的头疾困扰。
展戎心里也定了定,问:“主子,要将您回来的消息传下去吗?”
萧弄听完,挑了下眉:“不必,本王猜,以他们的性子,确定了本王不在军中,三五日内,必会有所行动。”
展戎瞬间了悟了他的意思,嘿嘿笑着应声:“是!属下明白了。”
钟宴笙大概也理解了萧弄的意思,但比起这些,他更担心萧弄,咬咬唇问:“哥哥,又要上战场了吗?”
萧弄身上那堆新伤才刚愈合。
脑袋被按揉了两下,萧弄嗓音温和:“别怕,迢迢,本王有你送的护身符呢。待漠北此战结束,助你姑母吞并两族,往后漠北至少会有二十年的安定无虞。”
届时萧弄不必常驻漠北,这片满是战火的焦土也能休养生息,恢复生气。
钟宴笙知道萧弄说的护身符是什么,是他爹娘留给他的那个长命锁,萧弄一直带在身上,就藏在领口之下。
他点点脑袋,嗯了一声。
他相信萧弄和姑母。
展戎说完了,霍双才开口:“小殿下,京城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钟宴笙原本跟内阁和淮安侯等人说好了很快就回,结果在部落里待了这许多日,京城那边急得冒汗,连发了好几封信来问钟宴笙何时回去。
萧弄轻轻啧了声:“没断奶吗,催什么催。”
霍双:“也有淮安侯的信。”
萧弄:“不过迢迢如今在朝中身份不同,催一下也正常。”
钟宴笙:“……”
霍双将怀里的信双手呈给钟宴笙,继续道:“派去监视安王动向的探子也传回消息,这几个月,安王除了宴请了些宗族贵族外,整日便是在府中养鸟赏雪,并无异动,探子查了一番,确认安王并未豢养兵马。”
钟宴笙低头翻着信,闻言顿了顿。
距离安王离京,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了,如今他和萧弄都不在京城,安王看起来也没有异动,难道那日安王说话时他感到的怪异,只是多心么?
老皇帝看好的继承人,竟然当真对皇位没有一丝野心?
不过藩王没有异动,自然是最好的。
钟宴笙拆开淮安侯的信看了看:“宫里那个呢?”
“属下正想问你,”霍双道,“这些日子宫里那个时常陷入昏迷,应当没多少时日了,田喜公公在宫外避了一段时日,听闻消息,想进宫候在旁边,送他一程,卫叔拿不定主意,问您的意见。”
到底也是几十年的旧主,田喜想送一程也正常。
想必在老皇帝心目里,世上最不可能背叛他的人,就是田喜了。
但田喜却背叛了老皇帝,默许他和萧弄换了老东西的药,又在宫乱当日为萧弄的黑甲军进宫行了方便,现在田喜出现在老皇帝边上,估计会把老皇帝气得吐血。
钟宴笙考虑了会儿,欣悦点头:“可以呀。”
萧弄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止不住想笑,手放在他柔软的肚子上揉了一把。
跟个正月十五的汤团似的,表面上看着白白糯糯的,咬一口,流出来的全是黑芝麻馅儿。
不过还是甜的。
萧弄更喜欢了。
钟宴笙的肚子有些敏感,被他的大手揉得缩了一下,偷偷拿脚蹬他。
边上那么多人呢,就知道欺负他。
有了展戎和霍双来接应,回大营的速度快了不少。
抵达驻扎的营地时已是深夜,哪怕有萧弄的照顾,钟宴笙腿间还是被磨得火辣辣的疼,浑身散了架,骨缝里又疼又麻的,靠在萧弄怀里睡了过去。
萧弄回来的消息暂时不能泄露,展戎特地先回去,暂时调开了一支巡守的黑甲军,让他们低调回了营地。
接到消息激动万分前来见萧弄的几个大将见到萧弄,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萧弄用狐裘紧紧裹着怀里的人下了马,朝他们“嘘”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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