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玄:“……我?”
诸野道:“丑一些也好。”
谢深玄怔了片刻,忽而意识到诸野这句话像在骂他,哪怕这不是平日的诸野会说的话,他却还是忍不住挑眉,道:“诸野!”
诸野:“……招蜂引蝶。”
谢深玄:“你说什么?”
诸野已移开了目光,他这神色,同谢深玄方才与他在癸等学斋内相见时,并无多少变化,可不知为何,谢深玄却觉得他的心情好像不怎么好,可至于这不好究竟在何处……
诸野不说,谢深玄自然也猜不出来。
他真是不喜欢这种闷葫芦。
凡事都憋在心中,到底为何不快,因何不满,一件一件都得他去猜。
偏偏他向来不会兼顾他人心意,从来看不透他人心中想法,好容易有了这般能够堪透他人心思的能力,却又偏偏看不穿他最想看清的诸野。
他只能收回目光,带着满心怨怼,小声嘟囔,道:“不胡闹了,谈正事。”
诸野却反问他:“还有什么正事?”
谢深玄:“……”
是,赵玉光之事,他们早已全部布置妥当,现下只需请监试官们移步癸等学斋外便好,而今日的小试,除了赵玉光需要他多想外,其余学生都不会有任何问题,他的确是没什么正事需要同诸野谈了。
可既是如此,诸野特意跑过来做什么?
谢深玄蹙眉抬首,看向诸野,正要询问,却又见几名太学内的散役过来了,他们已在癸等学斋外为诸位监试官布置了桌椅,一切也都已经准备妥当,应该该要请诸位大人移步,前往癸等学斋了。
事情到了此步,谢深玄的胡编乱造总算要告一段落,他略松了口气,见着几名监试官均要移步前往癸等学斋,他便落了他们几步,跟在监试官之后,保持着一个不会令那些人心生惊惧的距离,同诸野一道也朝着癸等学斋过去。
方到学斋对面的长廊下,谢深玄便已看见了太学内散役布置的那一排桌椅,时间仓促,他们来不及有更多准备,也只是不知从何处拉了两排座椅,置于长廊之下。
相隔一个小院的学斋拉开了一扇窗扇,令人能看清那里面的境况,谢深玄抬眼朝内看去,便见赵玉光紧张坐在学斋内的古琴之后,低垂眼眸,攥着自己的衣袖,谁也不敢去看。
他听见外头的声音,微微抬首,朝外看来,监试官他一人都不识得,他虽有些紧张,可也还能够忍耐,而众人皆知此处有疫病,除了不得不来此的监试官外,那些太学学生们是一个也没有来,那自来也就是说,在外头看他弹琴的人数,比起正常考试,已少了一大半,更没有那几个令他万分惊惧,反复在他的噩梦之中出现的面孔。
赵玉光多少放心了一些。
他急促的心跳稍稍平稳,稍稍略松了几口气,再小心翼翼朝后张望,待他看见站在人群之外的谢深玄和诸野时,那最后一丝不安也已烟消云散,好像只要有诸野和谢深玄两人在此处,他便不会有那般几近恐慌的感受。
谢深玄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弯起唇角,对赵玉光露出一个极为温和的笑。
赵玉光深吸了口气,抬起手,将手按在了琴弦之上。
先生为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那接下来,已该轮到他了。
-
谢深玄看见学斋中的赵玉光时,便注意到了赵玉光与往日有些不同的模样。
他不知诸野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自他所在之处远远看去,赵玉光面上带了些红斑,看着有些渗人,虽不知近看效果究竟会如何,可从那些监试官的距离去看,这病症看起来自然是极为真切的。
他不由称赞:“都说玄影卫擅长乔装打扮,诸大人这技术,倒还真不错。”
可诸野扫了他一眼:道:“不是我。”
谢深玄稍有惊讶,倒还不及追问,诸野已为他做了解释,道:“你应当知道,玄影卫内,尚且还有细分,专擅易容乔装的,是卫所内专司情报的分支。”
谢深玄不由便想起了方才同他说话的那名医官,那也是乔装打扮,他便问:“是方才那名医官?”
诸野答:“也不止他一人。”
这回答着实超出谢深玄所想,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同诸野说了一句需要诸野帮忙,诸野便不知从何处,好似一气忽而便寻了这么多玄影卫来帮忙。
他再想起方才那医官所说的话,不免便道:“都是下了值闲着没事干,听闻您有事相求,便特意不休息赶来此处相助?”
诸野:“……”
谢深玄笑了笑:“看来诸大人很得属下喜欢啊。”
诸野沉默了片刻,方稍稍移开目光,道:“不是我。”
若非方才谢深玄所问的是两个不同的问题,他几乎已要觉得诸野是在不住重复方才的回答了。
“他们来此处,不全是因为我。”诸野语调平静,说完这话,倒还将目光回转到了谢深玄身上,道,“还有一半缘由,是因为你。”
第62章 画试
诸野的话语, 多少令谢深玄都觉得有些惊讶。
他怔了怔,颇为惊骇地睁大双眼,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反问诸野, 道:“我?”
诸野却稍稍一顿,以一副异常冷淡平静的神色, 为谢深玄再行解释, 道“你想要我办的事情, 很有意思。”
谢深玄:“……哪儿有意思了?”
诸野:“他们也有兴趣,仅此而已。”
谢深玄:“……”
可谢深玄总觉得,诸野显然没有完全说实话。
他刚才可看到一名玄影卫了, 那人看起来是很激动,只是那激动看起来, 不怎么像是对今日的任务感兴趣。
更像是……因为见到了谢深玄,所以有些难耐兴奋。
说实话, 这猜测有些古怪, 谢深玄也觉得不太对劲, 他又不是什么值得一看的京中名人,他不明白玄影卫为何会因为此事而激动。
“可你搜集此事,究竟是想用在何处?”诸野皱眉,“要我帮你呈给皇上?”
“暂且还不是时候。”谢深玄摸了摸下巴,道,“其实我还没想好。”
说完这话,他又将目光转向学斋内, 正好看见赵玉光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左右张望,那目光中满是惊慌, 这副模样,只令谢深玄不住在心中感叹, 幸亏自己今日做了准备,未曾让赵玉光真见到前三等学斋的那些学生,否则看赵玉光这副模样,莫说弹琴,待会儿他怕是要慌得连手都抬不起来。
赵玉光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谢深玄便弯起唇角,对赵玉光露出笑意,一面还抬起手,朝赵玉光做了个鼓劲的手势。
诸野本就在看着他,如今见他举动,却又忍不了皱眉,道:“你真将他当做是你的弟弟?”
这话来得太突兀,谢深玄有些怔然回过目光,甚是不解:“什么?”
诸野:“……”
诸野没有回应。
赵玉光已抬起了手,拨动了琴弦。
在谢深玄看来,赵玉光的琴音,绝不在严渐轻之下。
严渐轻的琴中带些傲气,赵玉光却同他相反,可不论如何说,他弹琴的技法纯熟,若非多年磨炼,绝不会又这样的好琴技,弹琴之时,赵玉光一心只在琴上,那目光沉着轻淡,倒像是早已忘记了自己现下的境地,面上再无半点惧意,今日这琴试,他必然能得一个高分。
谢深玄依在廊下的阑干上,支着下巴看赵玉光弹琴。
赵玉光平日总是一副惊惧之色,那表情看起来便令人也要为他紧张,谢深玄倒是头一回见他有这般从容,可一旦如此,他便发觉赵玉光的眉眼本也生得极好,同赵瑜明的样貌很是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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