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通又问了一遍,他才为难地说:“这个......这属下不知,是......是赵王吩咐的,说今夜人手不足,让属下今日值勤到天亮。”
皇宫有禁军,皇宫以外有巡防营,若巡防营人手不够首先调动的是兵部,纵使韩通再蠢,也知道除夕夜千机营人手不足意味着什么,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为谒都城安全,巡防营的重兵今日一定都布在城门口口,除夕夜坊市关闭,城中百姓都在家中守岁,街上必然清寂,俗话说月黑风高夜也是杀人放火时,可这把火会朝那个方向烧?韩通下意识的朝定安侯府的方向望过去。
*
赵同安下令今夜任何人没他的允许不得擅自离开千机营,韩通觉得此事蹊跷,他灌下两瓶酒,只听得酒瓶狠狠砸到地上的声音。
进来的人发现地上一片狼藉,又见韩通满身酒气的睡着了,便蹑手蹑脚离开。韩通等人已经走远了才敢起身查看,虽然赵同安不让人离开,但他人不在,也盯不着他。
韩通抄了小路一路狂奔,拦了给定安侯府送烟花的车,却不想还没进定安侯府的大门,就被忽然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人团团围住。
韩通勒住马车头,纵然他身手不错,可对方人多,硬拼他并无把握,一咬牙说:“我就是个送货的,各位行行好。”
夜空里阴云重叠,风呼啸着,他的话在静谧中一点点知道消散也未得到任何回应,这种压迫感就像猎手盯着猎物,韩通感觉一股莫大的寒意正在逼近。
那些黑色面纱下的眼神深不见底,他们在这诡异的静夜里拔出刀来,一步步走向韩通。
韩通一咬牙,扯开挡寒的披风,那腰间的佩刀便迅速出鞘,他借力旋身翻到马车后,猝不及防的出手将离得最近的两人击倒在地。
见同伴受伤,七八个人便一拥而上,狂风裹挟着碎雪,刀剑相击,寒光蔓延,原本沉静的夜,忽然乱作一团。
“侯爷。”韩通在人群中声嘶力竭,他被人绊住,无法进门,这群人像是要先在门外解决他,见府内半晌都没动静,韩通大喊道:“人都杀到你家门口了,还要袖手旁观吗?”
尽管他们身着便服,脸上也涂得认不出本来面目,但同为千机营的人,韩通很快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为首的大汉身形圆硕,力大无比,那是千机营的右副将,名叫左溢,此人最开始在兵部任职,后来调到千机营,他眉骨上有一条两寸长的疤痕,是早些年与人斗殴时遭人暗算留下的。
韩通见他的眉骨被垂下的乱发遮住了大半,便说:“兄弟,大过年的,你不回家陪老婆孩子,怎么来干这杀人的勾当。”
左溢冷笑,“这个年,你怕是要在阎王殿里过了。”
他话音刚落,上空一声炸裂的爆响,皇城方向,烟花点燃了半边天,风雪不知何时铺天盖地,宫里的烟花不断的绽放,庆祝人间盛世。裴熠手心积汗,他抓住霍闲强迫自己镇定,“你听我说,等会在混乱中寻到机会速速离开,修竹带走的那两名宫女是关键,千万不能让她们死了,账本和人你送到裴国公府,这里的事你别管了。”
“你这是吩咐后事吗?”霍闲在寒风里看着他,说:“我从不替死人传话。”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夺命似的寒光在明晃晃的紧逼,满城的爆竹也掩盖不住刀剑相击的声音。
裴熠猛地回头,对石峰说:“带世子从后门走。”门在打开的一瞬间,倏而一声响,浓烟挡住视线,
正是那两箱还没来得及送进侯府的烟花。
朔风刀迎着寒风,将裴熠的晕眩吹散了几分,他猛地揉搓了把脸,看清烟雾中韩通的身影,他的外衣因厮打破损不堪,露出里头的轻甲装,刀上淬了血,只见他半跪在地上,撑着刀柄,面上的血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滴落再地,他回首看到裴熠,只听裴熠一声“小心。”他身边便倒下一人,速度之快,将试图偷袭的人抹了脖子。
寒意逼人,剑光倏忽一闪而过,就在同一时刻,韩通手里的刀被挑飞,血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淌,左溢看着他居高临下的说:“困兽之斗。”
在这混乱的夜里,裴熠以迅雷之势拔出朔风刀,风雪扑面,刀锋划开偷袭人的胸口,刀影纵横,衣袂翻飞,见裴熠已经出来,立刻将攻势直逼裴熠,只听左溢吩咐道:“今日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否则来日死的就是你们。”
以生死作筹码,他们便立刻涌上一股凶狠的阴鸷,一瞬间隐在黑暗里的人骤然如出水的鱼群,瞬间增了数倍。
裴熠看着那乌压压的一片人头,深知此时侯府已陷入重重包围。
他猜错了,太后要的不仅是账本,还有他的命,她已经不想再周旋下去,纵然这是兵行险招,可一旦成功便能以绝后患。除夕夜是定安侯府最没有防备的情况,就是要在此时灭口,人死才能平息,于她而言,旧事就应该烂在腐朽的岁月里。
裴熠接连斩了数人,他与这谒都的将领不同,他是在万千尸山血海里蹚过的人,死于他刀下的亡魂不计其数,光是这股狠厉,便足以令人胆颤,那是在战场是积攒的威震。
纵是左溢也没见过这般阵仗,竟然在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但很快他就定下心,今夜他能调动了千人,裴熠再勇猛,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这横生的祸端很快就会传出去,届时驻守在外的官兵就会冲进来,到时他只需要留下几名“恶徒”,等到天亮此事传开,定安侯府已无活口。
他今日是奔着取裴熠人头来的,他的妻儿尚在赵王府,他领了这令便不能后退,明知是要命的事,只是不得不服从。
眼下若非半路杀出的韩通,只怕已经得手。
风雪渐大,天空中的烟花灿烂曜目,闪烁出来的火光却如同鬼影一般不断明灭,爆竹声,刀剑声,惨叫声,层出不穷。
火硝夹杂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左溢见势不妙,连忙大喊:“取裴熠项上人头者赏万金,今夜若是让他活了下来,我们都活不到日出。”
有了钱和命,他们似疯了一般,疾风扑面,裴熠挥刀见血,他杀红了眼,举刀挑了数人,鲜血从外院铺到内院。
虽然都是军营,但谒都的千机营气势如何抵得过上阵杀敌的禹州军。左溢早就料到会如此,只等消耗他们的体力,再一声令下让守在外面的人冲进来便能不费丝毫功夫就收了这残局。
眼见时候到了,他取出腰中的信号弹,侯府上空一束五彩的烟花乍然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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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接应的是千机营的号头官宋仞投,只等左溢的一声令下,他焦急的等在府外,却在信号响起的瞬间遇到裴崇元带着裴国公府的府兵忽然出现。
裴崇元与裴熠素来不合,此间传闻在谒都几乎是无人不晓,裴熠一回来,便将纪礼招入军中,这件事惹得裴崇元不快也不是秘闻,此刻裴崇元却带着府兵出现在定安侯府外,这太不寻常。
宋仞投下马行礼,同裴崇元道:“国公大人不在府上守岁,怎么带着这么多人?”
裴崇元原本急色匆匆,闻言却也停下来与他攀谈,“纪礼闯了祸,躲在不肯回家,他们是来请人的。”
他特意加重请字,纪礼人称闯祸精,若如裴崇元所言,那就不奇怪了。
不等宋仁投开口他便看向他身后的众人,反问道:“我记得谒都城防归巡防营统管,大人是千机营的,怎么会在此地。”
“许是除夕夜巡防营人手不够。”他知道裴崇元话里有话,便说:“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事并不清楚。”
裴崇元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无意追究千机营为何会出现在此,他让府兵在门口一字排开,厉声吩咐道:“你们就守在门口,孽子我要亲自去收拾。”
有裴国公府的府兵守在门口,宋仞投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他眼看着裴崇元带着两个人就要进门,赶忙阻拦道:“国公留步,下官听闻国公大人学识渊博,眼下正有一事困于心头,不知可否请国公大人借一部说话。”
裴崇元一怔,递给近身的护卫一个眼神,便随宋仞投往回走,离了众人视线,裴崇元才停下来问他:“宋大人所言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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