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袁鹤鸣。”
他打了个酒嗝,然后将自己缩成一团。
莫惊春觉得自己今天在太子殿下的面前真是丢尽了脸,再想到自己居然吐了他一身后,更是悲从中来,绝望地想要趴下去。
可能是莫惊春喝下去的酒实在是太多,一时间,他做出来的反应就不太得体,甚至还有些稚嫩。十八九岁的年纪,在世人的眼中虽然是成家立业的时候,可实际上,处事作风能做到莫惊春这样周到的,还在少数。
不然这些时日太子殿下一直盯着他,早就给莫惊春惹来一堆麻烦。
公冶启扒拉上莫惊春的肩膀,“你在哭?”
“我没哭!”
莫惊春字正腔圆地说道,然后还抹了两把眼睛,以示证据。
公冶启心中的烦躁突然消失了,只觉得现在这样的莫惊春很可爱。但他还是有点小生气,毕竟在他失踪的这几天里,莫惊春看起来甚是快活,跟着好些朋友出去吃酒,半点都没有想念他。
十五六岁的太子殿下,天然自得地觉得所有人都会欢喜,都不会拒绝他。
……当然,最近莫惊春的反应,多少让太子正视了追求人不是这么个追求法。
莫惊春晕乎乎地转过头,看了几眼公冶启,突然哀哀叹了口气。
“您到底瞧中我哪里?”
公冶启沉吟,“脸?”
莫惊春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然后刀尖对准自己的脸比划两下,“如果破相了呢?”
公冶启看着莫惊春的抗拒,没有觉得生气,也没有恼怒,反而当真开始认真思索起来,片刻后诚实地说道“会更兴奋。”
如果莫惊春的脸上有着疤痕,那种残缺不全的美丽,不知怎的,比公冶启想象中更加吸引人。他仿佛感觉到心中有一股扭曲生成的残暴欲望,巴不得将莫惊春整个都撕碎……小太子猛地两手拍在自己的脸上。
这清脆的一声响,将莫惊春给吓到了。
莫惊春挣扎出片刻的清醒,朦朦胧胧地看着公冶启,“您在做什么?”
公冶启“阻止暴行。”
他非常认真地说道“莫惊春,孤真的很喜欢你。就算你真的破相了,变得残缺不全,断手断脚,孤也不会嫌弃你。”
莫惊春立刻将小刀丢到一边。
破相的毅力他有,但断手断脚就大可不必。
而殿下刚才的话……
莫惊春其实不傻。
真的喜欢,和嘴巴上说说的喜欢,还是分得出来的。
小太子这儿戏般的喜欢,如果最开始,莫惊春真的只是将其当做个玩闹,至于今日,却是真的做不到了。公冶启乃是天之骄子,皇帝唯一选定的继承人,如果不是当真喜欢,他又何必在这个深夜,跟着莫惊春这个醉醺醺的臣子挤在一辆马车上,并且还疑似被呕吐物给袭击过。
说是疑似,那是因为莫惊春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做过。
但不管怎么说,小太子是当真喜欢他。
在这个醉醺醺的晚上,莫惊春不得不承认了这一点。
但是,小太子的喜欢过于纯粹直接,透着一种“我想对你好,我会为你做任何我觉得对的事情”的亲昵,除去突如其来这点外,其实是有些孩子气,甚至是完全自我的态度。
而莫惊春在大哥大嫂的交往中,所体悟到的喜欢,应当是“要做对方喜欢的事情”,这是全然相反的。
如果小太子真的意识到这点,便不会大张旗鼓他的喜欢。
因为小太子对莫惊春的喜欢,绝对会带来许多人的“不喜欢”,而首当其冲的人,便是永宁帝和皇后。
这两位或许会带着包容可爱的态度,任由着小太子胡闹一段时日,却绝不可能让他真的喜欢上一名男子。
莫惊春绝望地意识到,他的仕途可能到头了。
可他这份纠结,小太子不知道不说,还三天两头堵门。虽然最近确实堵门的次数少了吧,可是这种大半夜尾随而来的行动,难道皇宫里的人不知道吗?难道太子都不用读书,不用睡觉的吗?
莫惊春对东宫太傅们的能力产生了一丝丝质疑。
但此时此刻,被酒气冲昏头脑的莫惊春迅速吞没了最后一丝清明,猛地再度坐起身来,直勾勾地看着太子殿下,“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您真的喜欢上我的话,那么陛下和皇后娘娘会怎么看我?会如何处置我这个魅惑太子的妖人?如果陛下处置了我,那我的父兄必定会对皇室产生不满,届时边关的战事
该如何?我大哥此刻或许不是无可替代的,可我阿耶却已经是抵御异族的不二人选,若是因为此事和皇室产生龌龊而影响了民生大计,那敢问太子殿下,您一人的喜好,当真值得如此吗?”
赔上他一条命,还有不定数的莫家命运,再加上边关的战事。
这样一份沉甸甸的分量,源自于莫惊春对父兄的信任。
即便莫飞河再忠心永宁帝,可倘若帝王杀了莫惊春,那莫飞河绝无可能再继续效忠下去。当然,莫惊春深知永宁帝的英明神武,他若是动手,必定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就会让莫惊春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
公冶启听了莫惊春的长篇大论,不满地撅了噘嘴,“孤难道不知?”
莫看小太子今年才十五六岁,可他已经是跟着帝王出入朝廷多年,更是在几个兄弟中盘旋,稳稳占据上风,从来都不叫太傅朝臣好过的古怪脾气。
他早在意识到自己真的喜欢莫惊春的时候,就已经思考过这个可能。
思考完毕后,小太子清楚地认识到一点。
看似对他一直温柔宠爱的永宁帝是不可能答应此事,而与小太子关系亲昵,却仍有淡淡隔阂在的皇后,却反而有一丝可能。
如果小太子愿意隐忍,那此事也并非不可为。
等到他逐渐长成,拥有了自己的势力,能与永宁帝相抗衡的时候,那公冶启定然可以更加恣意。
可正是因为年少轻狂,小太子方才忍不得。
他为何要忍?
公冶启的骨子里,是藏着疯性的。
他生来,便不懂这个词。
这大半月,公冶启之所以没有出现在莫惊春的面前,便是在永宁帝的面前单刀直入,将一切痛痛快快地诉诸于口。
第145章
莫惊春只觉得,公冶启当真是个小疯子。
他的血凉了大半。
但又非常清醒。
他慢吞吞爬起来,坐在公冶启的面前。
小太子也学着他盘膝坐着。
他虽然有点人来疯,可是这礼仪姿态,举手投足皆是优雅,谁都比不上他这般,毕竟是多年温养出来的皇室血脉,那融入骨髓的仪态,总归不是莫惊春能比拟的。
可莫惊春坐在公冶启的身前,却是丝毫掩盖不了他的容貌气质,如果小太子是惊涛骇浪的大海,那莫惊春便是沉默屹立在海岸上的磐石,
无论海水怎么冲刷,磐石仍旧存在,无法磨灭。
莫惊春叹了口气。
他的酒气,已经被刚才的拉扯给弄得跑光了。
当然,莫惊春的脑袋还是晕乎乎的。
他道“殿下,您是想毁了我吗?”
不得不说,莫惊春还是年轻些。
如果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他就不会问出这句话,也不会在太子的面前摆出来这样的姿态。他如果再年长些,就会清楚,其实从一开始,面对公冶启的态度,或许顺势而为,故意装得谄媚,或者是另外古怪的姿态,会膈应得太子直接翻脸的做法……方才是上上策。
公冶启年轻气盛,又是肆意妄为的性格。
在莫惊春表露出针尖对麦芒的脾气时,只会引得太子的兴趣,而这份兴趣逐渐浓烈下去,对他来说,可未必是好事。
然莫惊春意识到这点时,已经太迟太迟。
而且,公冶启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如果莫惊春当真故意装得令人憎恶,一旦暴露了,未必会招致个好结果。
于莫惊春而言,最好的办法,便是从一开始,就不遇到公冶启。
公冶启听了莫惊春的话,笑了起来,那张小脸当真是漂亮好看,那眉飞色舞几乎是爬上了他的眉宇,却半点都没有折损他的俊美,反而更有本该如此的感觉。他笑着,动作着,靠近莫惊春,双手搭上莫惊春的肩膀,然后捧住他仍然微红的面颊,直到莫惊春不自觉贴上了车厢,手指都紧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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