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王的眼底怒色一闪而过, 但他只是狠狠地看了眼莫惊春, 嗤笑着说道, “你难道是瞧上陈文秀了?偏她也处处给你说话, 你们两人另有猫腻?”
莫惊春:“世上的事情,并非都可以用儿女私情来解释。”
他看了眼明春王,“当然, 臣猜您不懂。”
莫惊春接连几次阴阳怪气, 给明春王整得烦了, 不由得说道:“多说无用。小皇帝始终是个祸害,留着他, 只不过是危害国家, 危害百姓, 危害天下!本王没错!”
莫惊春见过多少死不悔改的人, 但明春王的确是其中翘楚。
他摇了摇头, “如果只是单凭陈文秀的话,您都觉得她是个疯婆娘,又怎么会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明春王笑了笑,“莫惊春,如果有人突然对你说,他知道几百上千年的历史,你会觉得她是在发疯,还是会觉得……这是个机会?”
莫惊春:“臣只会觉得,这是个玩笑。”
“无趣。”
明春王摆了摆手,兴意阑珊地坐了下去。
他可一点都不想再看到莫惊春。
这世上,怎么会有莫惊春这样无趣无味的人?
正始帝不会觉得他特别干巴吗?
莫惊春只觉得明春王执迷不悟,而且荒诞可笑。他居然因为陈文秀在错乱时的胡言乱语,就将正始帝当做是眼中钉肉中刺,只觉得自己会是下一个继任者……是因为陈文秀所携带的那些知识,让明春王如获至宝,以为自己铁定是被选中的人吗……
【中二】
精怪突然地出声。
莫惊春没理解精怪的意思,只是记下了精怪的话。
经过莫惊春刚才的试探,他大概理清楚这其中的经过。当初精怪说,它在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也有个人跟着一起过来,那个倒霉催的人,就是现在丢失了大多数记忆的陈文秀。而陈文秀在早期刚出现的时候,那些记忆还断断续续暂存,因着是两个时代的问题,她变得有些疯疯癫癫……而恰是在这时候,陈文秀遇到了明春王。
明春王是个善于把握机会的人,显然,陈文秀所讲述的东西,和她所表露出来的能耐,都足够让明春王升起觊觎的心思。
而在精怪处理完所有的错漏时,陈文秀已经遗忘了大部分的记忆,并且只记得其中一小部分的内容。而这是明春王所需要的,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是将错就错,借着陈文秀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将其囚禁在自己身旁。
看着是为她好,可实际上,是为了自己将来铺路。
这世代,女子若是嫁人为妻,夫君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掌握她的所有。
除非是世家女子,才多少挣得一些话语权。
不然,若是遇到明春王这样的豺狼,就会被得分毫不剩。
莫惊春和明春王不欢而散。
他沿着冰冷寂静的囚房走到了尽头,看到站在那里的陈文秀。
莫惊春一点,一点地将他的猜测,和明春王所表露出来的意思说了出来,当然没有提到精怪的存在,只是暗示了陈文秀的记忆会消失,和她所记得的那些知识有关。
陈文秀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晌,笑着说道:“我总觉得,这样的局面,似乎在从前看过很多次。”像是在看杂书,或者是小说那样……那些东西带来的熟悉感,仿佛都成为一种经典的套路。
可当这套路,套中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时候,陈文秀还是有些古怪的感觉在心头。
莫惊春:“如果女郎还在纠结自己的来历,那或许不妨再往外思考些,一切不可为之事,或许便是真的呢?”
陈文秀仓皇地看着莫惊春,像是自己心中的猜想被猜中那样荒谬可怕。
好半晌,她才嗫嚅地移开脑袋,“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声音压得低低,像是一只害怕的麋鹿。
莫惊春笑了笑,轻声说道:“女郎莫怕,这世间奇迹的事情少有,但不是不能有。谁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就会遇到,不是吗?”他温和的声音,让陈文秀不再那么瑟缩,下意识看向莫惊春。
“莫尚书,您刚才所说……”
她还没说完,突然收住声音。
陈文秀叹了口气,复笑了起来,“您说得没错,其实纠结这个东西,也没有用。不管究竟是怎么回事,眼下我在这里,我站在这里,这就已经是我的时代。您说得对吗?”
在听到“时代”两个字的时候,莫惊春便知道,陈文秀已经有所感觉。
他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陈文秀福身,朝着莫惊春恭敬地拜倒了下去。
这或许是她在此间,第一次真心实意地行礼。莫惊春紧蹙眉头,双手虚虚扶着她,但还是不得不看着陈文秀拜倒了下去。
陈文秀笑:“这并非是行礼,我只是谢过您。若非是您,从一开始,我或许也不能活下来。直到现在,您仍然助我良多,莫尚书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莫惊春摇了摇头,还是上前一步,将她给搀扶起来,“我曾说过,是我该谢女郎,而不是女郎来谢我。”
薛青不耐烦地从左边走了过来,“你们谢来谢去的,难道就不觉得客套生硬?”他的声音干巴巴的,倒是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显得生硬。
“啊啊啊——”
莫惊春和薛青同时看向深处。
一声若有若无的惨叫声起,听不清楚,但不管是莫惊春和薛青,都忍不住紧蹙眉头,而陈文秀的听力不比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也蹙着眉头说道,“这是……”
薛青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是其他人在审问犯人。”
莫惊春沉默了片刻,“该不会这么凑巧,也是王爷吧?”
薛青:“说笑了,王爷可是宗亲。这刑罚不上皇亲国戚,您也是知道的。”他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看起来对这件事很不满意。
莫惊春再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他将陈文秀送回了女子学院,待她回去后,这才在坐在马车内沉思,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沉郁,片刻后,吩咐车夫回去莫府。
陈文秀经此一事,对明春王的兴趣大打折扣。
但也因着明春王被关押,而且几乎不可能出来这一个前提,陈文秀无需再掩饰她的身份。
柳红也曾劝说过,“虽然明春王的事情已算是结束,他既入了天牢,就不可能活着离开。但是,您在外的身份,谁也不知道您到底是谁。可要是您露出了真实的相貌,那些还记得您的人,势必是要攻击您的。”
陈文秀却是不在意,“我不是官员,也不是什么出众的人物。就算我走在大街上,遇到一二个熟悉的人,只要我不肯承认,难道他们还能逼着我承认不成?这世上既然没有这样的道理,那我想要坐回我自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日,陈文秀从房间里爬出来的时候,正是睡眼惺忪,困顿不已。
从她门口经过,正端着水盆要去打水的学生吃惊地停住动作,不断地打量着这个奇奇怪怪,从院长的房间里走出来的娇小女子。只见她穿着院长的衣服,看起来极其年轻娇小,那巴掌脸看起来就没有二十岁,总归是稚嫩的模样。
“你……”
学生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蜂拥而来的学生急匆匆的,“徐娘,你再不快点,我们就不等你啦。”
“三娘,小心前头。”
“那是谁?”
十来个人小步走了过来,毕竟院长的房间,是她们要经过的必经之路。
她们十来个人围着,站在走廊的中间,茫然无措地看着陈文秀。
陈文秀在二十来只眼睛的注视下逐渐清醒,“你们等在这里干嘛?还不快点去梳洗?”
“是院长的声音?”
“院长?”
“不会吧,院长看起来都没有我大。”
“是院长?”
外面吵闹的声音,将昨夜晚睡的郑云秀给折腾起来。她懒洋洋地推开窗,倚在窗台上,半睡半醒地说道:“你们几个小的聚在此处作甚?难道是忘记张夫子还在前头等着你们吗?”郑云秀本就长得貌美,那慵懒漂亮的模样,看得其中有几个女学生忍不住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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