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丞相从暗处走了出来,这漫天的箭雨也瞬间消失。
果然!
沈辞本来并不确定就是林丞相,方才出言也不过是试探,顺便激一下林相,没想到竟真是他。
沈辞从楚郎身后走出来:“林丞相这话恕沈某不能苟同,你弑师是事实,最后只是被逐出京都也是陛下宽宏大量,怎么怨起沈某来了?再则,沈某可未曾害你家破人亡。”
林丞相听他这样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你,我林家怎么会被逐出京都,我女儿无法成为皇后,又怎会!又怎会!自尽啊!”
沈辞:“……”
楚郎冷笑一声,打断两人:“弑师可是满门抄斩的罪名,你能活着出京都就烧香拜佛吧!还有你女儿自己心态不好自尽身亡,和阿辞有什么关系,泼脏水也不能这般蛮不讲理吧?”
林丞相正伤心欲绝,顿时将怒火转到了他的头上:“你又是谁?胆敢如此对本相说话!”
楚郎笑道:“你还在梦里呢?还当自己是丞相啊?”
“你!你!你!”林丞相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给我射!杀了他们!沈辞,你要给我女儿陪葬!”
林丞相又隐回了黑暗,箭雨再度袭来。
沈辞被身后的人猛地一扯,躲回了那人身后。
只听见这漫天箭雨之中,有一支箭破开所有箭直直朝沈辞射来。
那力道之大与其他的箭都不同,只是不知究竟目的是沈辞,还是挡在沈辞身前的楚郎。
楚郎一手将那支利箭抓在手中,只是那力道极大,箭尖还是扎了一点进胸口,血色瞬间渗透。
沈辞微微凝眸:“楚公子…”
楚郎轻轻摇了摇头,利落地将箭拔出,而后又迅速反手将箭射了回去!
只听见对面悉悉索索的声音。
“阿戎,你要做什么!”林丞相慌乱的声音传了出来,箭雨再度停了下来。
只见林丞相被一个身着皮毛,只遮挡了重要部位的猎户挟持着走了出来。
莫棋奇怪:“居然是阿戎?”
沈辞也微微有些诧异:“阿戎?”
阿戎看向沈辞,只一秒便移开了目光,不知道是和以前一样不敢看他,还是因为心虚。
楚郎见是阿戎,眸光更沉,倒是没有说话。
沈辞蹙了蹙眉,问:“你这是何意?”
阿戎对沈辞道:“我不知道他是来杀你的,对不起。”
沈辞却道:“可你射出那一箭,不就是要杀我吗?”
阿戎连忙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拜托他带我来找你,见你身旁有个陌生男子,而他们又是冲着这陌生男子来的,故而出手…小绳…你果然不叫小绳,你叫沈辞。”
沈辞冷着脸:“可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阿戎点头:“对,我现在知道了,他骗我,我替你杀了他!”
阿戎说着就扼住了林丞相的脖颈,直接用力。
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而林丞相已然气绝。
阿戎竟是生生将林丞相的脖颈拧断。
楚郎再度将沈辞护在身后,盯着阿戎。
阿戎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你是谁?”
楚郎略带敌意道:“阿辞的朋友。”
“哦?”阿戎,“阿辞?叫的好亲密啊,沈辞同意了吗?”
阿戎望向沈辞,带了点期望,楚郎亦同样望向他,都在等他的答案。
沈辞轻轻眨眼,颔首道:“嗯。”
楚郎唇角微挑,笑意从眼中漫出。
阿戎的眸光暗了一瞬,随即又问:“既然这样,那我可以叫你阿辞吗?”
他再一次带着期望望向沈辞。
沈辞看了他一眼,淡淡且疏离道:“不必。”
阿戎只好低下头:“好吧…”
沈辞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林丞相,没想到忠心不二的林相竟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在这荒郊野外,不免唏嘘。
莫棋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阿戎道:“思念沈辞,所以便找来了。”
棠梨大着胆子道:“呸,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阿戎无所谓道:“没关系,我住在外面,只要能看到沈辞,我就心满意足了。”
棠梨:“……”
“嗯…”楚郎按着自己的心口,轻哼一声。
沈辞见他面色发白,连忙拉着他进了屋子。
“别理他。”
沈辞如此交代了,他们便也不再去理会院子外头站着的阿戎了,收拾起院子来。
沈辞拉着楚郎进了屋,只见楚郎胸口处的血将衣袍染透,看起来颇为严重的样子。
沈辞抿唇:“我去叫莫棋。”
楚郎拉住他:“没事,小伤,包扎一下就好。”
沈辞往外走的动作被生生止住,他转身回望:“那…”
楚郎笑笑:“我手有点抬不起来,你帮我脱一下衣袍吧,阿辞?”
沈辞垂了垂眸,半晌道:“好。”
沈辞上前一步凑近楚郎,伸手去扯那人腰间的带子,许是从没伺候过人,也许是有些慌乱,脑海中想起了第一日他闯进客房看见楚郎袒露的模样,腰带竟被他扯成了死结。
楚郎低笑一声,将另一只手覆在沈辞手上,将他的手稍微移开一点:“阿辞怎么笨手笨脚的?”
沈辞低着头,本就有些不好意思,被他这话说的,更加难为情,耳尖霎时染上了赤色。
楚郎适时松开了沈辞的手,扯住死结的一端,对沈辞道:“阿辞,扯一下那边。”
“哦,好。”沈辞吸了一口气,扯住另一端,楚郎便开始用一只手解开这个死结。
腰带在一瞬间松散开来,楚郎身上的衣袍也松了松。
沈辞绕到了楚郎身后,替他将外袍褪了下来,接着去脱里衣。
“嘶…”楚郎轻呼一声,令沈辞立即止了动作。
他问:“怎么了?”
楚郎道:“你还是来前面吧。”
沈辞便如他所言,转到了他身前,只见白色的里衣上是一大片的血红,那胸口上的小窟窿里还在微微流着鲜血。
沈辞蹙眉,他倒是没想到楚郎这么能忍,看他方才那样子,还以为真的只是轻伤。
沈辞虽然着急,却也没有立刻去脱下他的衣袍,而是先脱了半边,小心举在手中,而后便是十分轻柔地将衣袍从他沾满鲜血的胸口除下。
楚郎低头看着沈辞认真且关切的模样,微微扬了扬嘴角。
他已经许久没有得到沈辞这般的关心了。
可随即他又抿起了唇。
这关心却不是给他楚阆的,而是给沈辞的朋友,楚郎的。
若是楚阆在他面前,是否连一丝眼神都分不到呢?
想到这里,楚阆的笑意微收。
沈辞将他上身的衣袍全都除去,问:“然后呢?我没学过岐黄之术,不懂包扎,我还是把莫棋叫来吧。”
楚郎阻止他:“我会,你从旁相助就好,莫棋他们刚经历了生死之劫,恐怕会手抖,一个不小心我只会更疼。”
沈辞一时没想到哪里有问题。
楚郎坐在床榻上,旁边矮桌上因为一直给沈辞治病,药箱一直放着。
他对沈辞道:“阿辞,劳烦你先替我擦干净身上的血污吧,用酒。”
沈辞微惊:“用酒?”
楚郎点头:“看样子箭上应该无毒,但还是谨慎些。”
沈辞纵然不懂医术,却也知道,酒浇在伤口上会有多疼。
只是却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楚郎指了指药箱:“里面有一瓶药酒,可以用。”
沈辞点头,取出干净的纱布,将药酒倒在上面,空气中顿时溢出酒的味道,混着淡淡的药香。
沈辞拿着浸了药酒的纱布,将楚郎胸口周遭染了血的地方都擦了个干净,只剩下伤口处。
沈辞看着那个窟窿,手有些发软,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他又想起了祭天大典那一箭,这样的疼痛他也曾受过,甚至更为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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