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是小输,因为只有一个时辰,端王来不及埋伏得多好,若没有埋伏,赢,可是大赢。
陪他赌一赌,玩儿一把有何不可?毕竟可能的所得远超可能的损失。
他才不会如端王的意。
他可从不信这个邪,没带怕的,最喜欢的就是赌、玩儿。
端王自以为料准了一般敌人的心思,自己当然要杀他个措手不及。
对面霍骁扯着缰绳,趾高气昂笑道:“咱们端王说,南鄀礼仪之邦,自是会好好尽待客之礼,诸位还在犹豫什么呢?若是真不敢进,那我瞧尔等先前芬芳之语,怕是要原封不动地还给尔等了!”
南鄀士兵哈哈大笑,高声附和。
大宁将领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尤其是张奎,恨不得扑上去撕咬,拿着二板斧砍杀霍骁。
这话意思很明白,他们先前骂端王是不敢开门的缩头王八,他们现在反过来骂他们是不敢进城的缩头王八。
一时骑虎难下。
将领齐齐看向萧昀,义愤填膺地等着他发号施令。
萧昀嘴角笑意浓了,懒懒道:“何人出战?”
第86章
张奎拿着二板斧吼道:“老子去!”
他声大如炸雷,怒瞪其他人:“你们谁也别跟老子抢!老子一斧子削了端王那个小瘪三!”
萧昀大笑道:“好!张将军非要去,实在骁勇,那就由张将军打头阵!”
张奎大喜抱拳:“末将领旨,杀他个片甲不存!”
……
城内主帅府,副将在江怀楚身侧汇报城外详情,见江怀楚频频往城门方向望,心不在焉的,笑说:“王爷若是实在想出去瞧,末将带王爷出去看看啊,总坐着主帅府里也不好。”
江怀楚神色一顿,收回视线,盯了眼自己的肚子,若无其事道:“不想,你继续说。”
……
城外张奎领了几百骑兵,越过护城河上的桥,丝毫不惧地进了城门,见南鄀百姓在瞧他,还毫不客气地回以震慑一瞪,瞪得不少百姓都吓破了胆。
身后桥后,萧昀懒懒散散站着,神色睥睨,胸有成竹,叫人信服。
谢遮先前半天插不上话,这会儿终于能说话了,凑到萧昀近前低声说:“陛下如何笃定城中并无埋伏?”
“不笃定啊。”
“不笃定?!”谢遮差点叫了出来。
“是啊,”萧昀煞有其事道,“所以你没看见朕没打头阵?”
“……”谢遮沉默了好半晌,才道,“那张奎……?”
“是他自己非要去的嘛,朕也不好拒绝他伤他的心。”
谢遮嘴角微微抽搐:“……那万一有埋伏他被抓了怎么办?”
萧昀懒洋洋说:“所以朕更不能去了啊,他被抓了,朕还能和端王谈判捞他,朕被抓了,就你们这脑子,能捞朕出来?”
“……”谢遮嘴角不受控地抽搐了好半晌,“陛下圣明。”
“说正经的,总有风险不是,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赌一把罢了,赢了血赚,输了想办法捞人呗,”萧昀笑说,“总归死道友不死贫道嘛,张将军要么立大功立头功,要么丢点人遭点罪,总之朕弥补他嘛,升官发财没跑的,朕不会抛下他不管的。”
谢遮消化了好半天,叹了口气。
好好一回事,从皇帝嘴里说出来,总是那么贱兮兮的。
“朕反正猜没有埋——”
那边张奎夹紧马肚,甩了下马鞭,挥舞着双刃斧进城拼杀。
南鄀百姓立在两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的地面忽然整个陷了进去,马腿一弯,马扑进了坑里,张奎也被摔了出去,栽在了大坑里,双刃斧差点砸到自己。
跟他进来的骑兵也栽进了坑里,被周围伪装成百姓的南鄀士兵擒获。
城外萧昀满脸震惊地看着这幕:“我操,这还是那个要脸的端王吗?!”
谢遮:“……”
萧昀:“这么脏,朕都怀疑出这主意的是自己了……这也太脏太赖了!”
谢遮:“……”
萧昀:“他们是不是换主帅了?这不是端王的手笔啊。”
大宁士兵目瞪口呆,原本吵吵的城外鸦雀无声,南鄀士兵士气大振。
萧昀眨眼冷静下来,脸色阴沉。
大宁士兵反应过来,开始唾骂敌军,南鄀士兵也不甘落后,一时骂声不绝。
孟衡凑上来,面色凝重说:“陛下,城中有埋伏,我等先行撤军,想办法换回张将军?”
战场有输有赢很正常,不到最后一刻胜负不定,无需因一时得失气急败坏,一个决策的失误也伤不到萧昀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无上威信。
南鄀现在和他们也不是死战的关系,绝不至于杀张奎,定会留着他和他们谈判,张奎的生命安全不用担心。
萧昀嗤笑:“撤军?张将军都替我等踏平了陷阱,这时撤军,对得起张将军么?”
诸将愣了半天,顿时大喜,心道自己糊涂,差点正中敌军下怀。
旁人都是中了埋伏便慌,方寸大乱间立即下令后撤,重新整顿,可如今埋伏已完,此时不进,更待何时?
还是陛下清醒。
萧昀冷眼看着。
他才不信这个邪,端王不就是想让他撤军,能摆他一次,能想到他下令中了埋伏不退反进?
这是趁胜追击的好时候。
又是一员小将请令,他得了萧昀应允,便领着几十骑兵纵马过桥,疾驰进城,绕开了张将军的那个大坑,就要朝南鄀士兵杀去,马蹄又是一弯。
他脸色大变,心头浮上不祥的预感,拼命拉扯缰绳,还是无法阻挡自己朝面前逐渐塌陷下去露出真容的大坑跌去。
城外萧昀眼睁睁看着原本昂扬的小将从地平面上消失不见,满脸不可思议,过了好半晌:“……我操。”
他这辈子有过无数次不可思议的表情,却从没有一次比这次还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人这么了解他在想什么?仿佛是按着他的心思在给他挖坑?
刚好比他想的多想一点,一步不多,一步不少,但凡多想或者少想一步,都是自己赢。
可偏偏刚刚好,就是一步不多,一步也不少,精准预判了自己的每一个想法。
城外大宁士兵再次傻眼失声。
连续两次失利,萧昀怒从中来,冷笑一声。
他就从来不信邪,端王能摆他两次,能想到他两次中了埋伏都不退反进?
他挖多少个,自己就叫人以身填多少次,填无可填之时,就是他杀他个片甲不留的时候。
萧昀第一次正视起了端王,嗤笑一声,冷冷道:“还有没有——”
萧昀脸色忽变。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无数将领出列请命,浑然无惧。
萧昀却沉着脸,好半晌一言不发,身边人心惊肉跳。
萧昀终于看向了身侧的谢遮,沉声说:“按照我的性格,是不是多少次都根本不信邪,不退反进,要杀对面一个措手不及?”
谢遮一愣,萧昀过往的战绩根本没有规律可言,他循着和他二十年的交情,靠直觉想了想,说:“多半是。”
他“是”说出口的刹那,眼前的萧昀神色前所未有的阴沉怪异起来。
像是暴怒、羞愤、不可思议和……狂喜交织。
他沉默两秒:“退兵。”
他丢下这两个意味不明的字,戴上盔,翻身上马,转头纵马回营。
……
主帅大营里,张奎的好兄弟董禄红着眼:“陛下为何撤军?!明明陷阱都已经被踩掉了!这时候撤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萧昀看着手底下一群心有不甘来找他的将领,也没气恼,淡淡说:“你们想把自己都赔进去?”
将领们一愣,怒火停了停,过了几秒,茫然道:“陛下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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