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自如心里想着怎么这么配合,还以为嘴上要多哄两句才会说。他人慢腾腾地挪到柳叔脚边,仰着头看柳叔脸孔在灯光下隐隐绰绰,他问道:“今日听你提到驱魔渊,这个驱魔渊是不是原来掌门镇魔而以身设的阵?”
柳叔也不管他听不听的懂,自行解释起来:“没错。但人类肉身脆弱,以身为阵数十年已是强弩之末。”
“……”绪自如默默无语了片刻,捧起哏来,“那怎么办呢?”
柳叔道:“驱魔渊内本放有一至宝,称为女娲石,用来镇压极柱内的魔物。”
绪自如极其配合:“极柱?”
柳叔竟是完全不解释:“后女娲石丢失,天极门内又得一至宝称为昆仑镜。”他说书似地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绪自如沉默半晌,再次试图配合,“昆仑镜?”
柳叔道:“传闻女娲石能活死人肉白骨,让人永生而不死,还可为弥补人内心缺憾而指引人入三宝梦境,在梦境中活得圆满,醒来后便可获得解脱。”
绪自如听“三宝梦境”一词,目光都不由得锐利了起来,他沉着嗓子不动声色地接嘴道:“这三宝梦境?”
柳叔竟是完全不顾他这个听众的任何疑问,柳叔完全不理他,只沉着嗓子继续说道:“女娲石至纯至善,是用以补天镇魔的神器,不沾任何邪气。”
“……”绪自如顿了顿,尤不死心地继续提醒道,“柳叔,您说的这三宝梦境到底是什么?”
柳叔在微晃的烛光下瞥了他一眼,随后又自顾自说道:“女娲石丢失后,天极门用昆仑镜困魔物,让驱魔渊的魔物全困守在昆仑镜内。”
“……”绪自如彻底不想说话了,他手撑着脑袋,心里想着——行,等你说完我再问行了吧。
柳叔又不急不缓地开始讲起了这些绪自如翻找了很多年从未翻到过的信息。
“昆仑镜可逆转时间、撕裂空间。它不似女娲石一般至善至纯,因在驱魔渊内吸收的魔物众多,多少有受到那些蛊惑人心的魔物影响。”柳叔道。
绪自如闻言,精神一凛,他脱口而出:“穿越时空?”
柳叔看了他一眼,好像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前坐着一个需要他答疑解惑的对象,他点头:“是的。”
绪自如面带狐疑地看了柳叔好一会儿。
柳叔也不做过多的解释,继续说道:“后来有人发现遗失的女娲石竟然是到了昆仑镜中。”
绪自如蹙了蹙眉头:“怎么做到的?”
柳叔摇头:“没有人知道女娲石为什么会进到昆仑镜中。但因女娲石在镜中,镜中被镇压的魔物倒不怎么敢肆虐。驱魔渊经过了一段平静的岁月。”
绪自如哦了一声,他还是更想知道关于三宝梦境的事情,本想迂回着把话题牵回梦境的话题,才张嘴要说话。
柳叔插嘴说:“因女娲石在昆仑镜中,本来是求得人心解脱,弥补遗憾的三宝梦境就变了味。”
绪自如听见自己想听的话题,本来没骨头似地坐在地上懒散盘腿躬背,闻言立刻挺直了背脊:“若是入了这个三宝梦境,会如何?”
“轻则被昆仑镜蛊惑,分不清梦境跟现实,从而无法从梦中苏醒过来。”柳叔道。
绪自如点点头:“那就是在梦境中度过一生了?”
柳叔脸色突然严肃起来:“重则被昆仑镜中困守了几百年的魔物蛊惑,甚至附身。它们如同附骨之疽,沾上身撕也撕不下来,从而影响人的性格品行,致使人性情大变。”
绪自如突然一下想到了宴清河,宴清河近些年倒还算是跟他记忆中差不了多少,他刚入梦那段时间宴清河却是古怪的紧。他没忍住立刻问道:“被魔物附身跟自身生了心魔又有什么差别呢?”
柳叔摆摆手:“此言差矣。心魔由心而出,受个人情绪而掌控。”
绪自如没忍住黑了脸,有些无语:“那是什么意思,这听起来二者还不是差不多吗?”
柳叔看他一眼,似觉得他孺子不可教:“心魔是你入了迷障,被一叶障了目,算不得什么大事。”
“……”绪自如沉默,诧异,“心魔算不得什么大事,根本无需驱除,也不会惹人性情大变?”
柳叔啧了一声:“你要这么理解,当然也没什么问题。人生在世,谁不会因内心困顿而怀疑自我,算不得什么大事,人之常态罢了。”
绪自如从背脊挺得笔直,他咬着牙问:“若有人说你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心生魔障,需要驱心魔,又是怎么回事?”
柳叔说:“荒唐,七情六欲人之常情,何有心魔一说?”
绪自如沉默地回想起了,宴清河站在自己面前说自己心魔已除的模样,他突然一下觉得万分可笑起来。他觉得二人心意相通那段时间,对宴清河来说竟只是心魔。他都要替宴清河感到可怜起来。
绪自如沉默片刻,还是没忍住问道:“那若有人偏说这是心魔,已经驱除又会如何?”
柳叔闻言竟笑了一声:“斩情根罢了。人类可笑,觉得修仙之人不能动情,得绝情绝爱才能修成正果。还真以为神仙都没有感情吗?”
绪自如古怪又怀疑地看了两眼自己面前这个柳叔,心中好奇差点要脱口而出,后想想自己还有很多东西没盘问出来,便按下好奇姑且不提,他继续问道:“那你所谓的被数百年的魔物附身又是如何?”
柳叔也配合地继续解释道:“百年魔物最会蛊惑人心,扰人心智。它颠倒是非黑白,让人堕为半魔,不人不鬼。时间一旦久了,恐难再回复神志。”
绪自如神经绷起来了,他压着气息问了声:“那该如何是好?”
柳叔道:“魔物被困守镜中,既是入梦被缠上,那出去即可。”
绪自如问:“魔物便不会跟出去了吗,那被魔物缠上的人可还会恢复正常?”
柳叔点头,绪自如内心大叫——你放屁!那招魂夜当晚在何家大宅内肆虐的是什么东西?!他压着澎湃的心跳声,努力保持冷静问道:“那如何出梦呢?”
柳叔抬手摸了摸下巴,他似是沉吟了片刻:“找到女娲石。”他说。
“那这个女娲石到底长什么样?又应该在哪里找到它?”绪自如脱口而出。
绪自如说完,藏书阁突然彻底安静了下来。桌上烛台灯火昏暗,只安静的围绕出了阁内二人面前的方寸之地。
绪自如跟柳叔一个坐在地上仰头,一个坐在椅子上低头,面面而视了片刻时间。
他二人保持默契的都没有多问对方其他问题,在相视片刻后,柳叔突然说:“谁拿它入梦,它便在谁那里。”
绪自如沉默。
柳叔又补充道:“你若见到,你便会知道它就是女娲石。”
绪自如脸上再没装模作样的少年做派,他沉着一张脸,因为思虑过多,脸上表情显得有些冷酷。他手指在藏书阁的木制地板上有些烦躁地叩了叩,“哒哒”的手指敲击声在这座寂静的藏书阁内回想。
他沉着嗓子问:“我若是找到女娲石后,又该如何出梦?”
柳叔说:“告诉持有女娲石的人真相,让他在梦中最快乐的时刻接受女娲石的指引。”
绪自如沉吟:“他若就是不想出去,又如何?”
“……”柳叔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或许乐极、悲极、恨极时都可受指引而离开。”
绪自如闻言没忍住弯起眼睛笑了下:“那显然后两者比较容易达成啊,谁愿美梦清醒?”
柳叔看了他一眼,他张嘴似想要说话,犹豫半晌后叹出口气,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绪自如盘腿而坐,双手抓着自己脚踝,身体微晃,他笑着说:“从前我小,跟着一个整天没什么事、闲坐着看书的人学易经。学了不少年,阴阳五行、伏羲八卦都学得烂熟于胸。后来我学成离开,外出给别人算命,算得准到人人称我为半仙。现在我想,这个教我算命的人或许才是个真正的半仙?”绪自如歪歪头,看向满头白发的柳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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