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门生[重生](50)
他来了兴趣,将小刀 插得深了点,再抽出来时,里边的血液果然变成了深褐色!
洛介宁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把小刀放在一边,把那死鸭翻来覆去看了一圈,心底暗暗道,这死鸭差不多已经跟那些人是一个模样了,只是没有意识。这足以证明,那些人能够像行尸走肉般,并不是那包草药的关系,应该是有人在控制他们的意识。
而那些是死人!
洛介宁吃了一惊,这个世界上难不成真的有能够控制死人的邪术?要是真的,那岂不是太可怕了?
洛介宁越想越觉得脊背发麻,在屋内转了两圈,内心始终觉得很不安。
正巧这时,林向阳来找他了。
洛介宁知定是为了方才那事,乖乖巧巧地跟着他去一处偏僻地,洛介宁低着头,林向阳看他那紧锁眉头的样子,倒是真的以为他有所认知,一停下来,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洛介宁抬头认真地问道:“师兄,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控制死人吗?”
“……”林向阳顿时觉得此人确实思维有些不正常,但是还是耐心道,“没有。”
洛介宁道:“你没见过,所以你说没有?”
林向阳声音比方才冷了几分,道:“真有此人,岂不是要乱世?”
洛介宁心里很认同他的看法,又道:“但是我们在虎峰镇的时候,确实是见到了这般人。他们是死人,但是却有行动能力,而且武功还不错。”
林向阳脑壳有些疼:“那是你自己看错了,死人怎么会动呢?”
洛介宁还欲说,林向阳打断了他,问道:“你跟止离以前认识?”
洛介宁摇摇头,道:“不认识。”
林向阳板着脸问道:“你们关系很好?”
洛介宁也摇摇头,道:“不是很好。”
林向阳喝道:“不许撒谎!”
洛介宁仍旧是低着头道:“关系不好。”
他脑子里想起方才他抓着钟止离手却被那么拒绝的场面,想着那钟止离怕不是下意识便要避开他。之前的时候不会这样,大抵是那时自己对他的心绪表现得没有那么明显。便是在自己那次喝醉后,钟止离对他的态度就有了明显的变化——
不愿意亲近自己。
若要说关系好,那也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那钟止离为何能瞒着自己瞒到最后一刻,但是现在他忽的就明白了。那个时候的洛介宁对他是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的,若是钟止离轻易说出来,自己便会像现在的钟止离一般,对他有所顾忌,甚至开始疏远他。相比于现在这种尴尬的处境,他倒不如不说出来。
洛介宁头一次内心充满了挫败感,但是他又不似钟止离是个十二分隐忍的人,他有什么感情都会外露,因而他也知道,有的时候光是一个眼神就会吓到钟止离,但是他自己却控制不了。
他控制不了他自己,控制不了一见到他就想拥抱他的念头,特别是当钟止离露出那种别样的神情之后,他更是按耐不住。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贪恋他了。
林向阳看着他这一脸的失落和委屈,倒真的以为这两人是吵架了,就连在腹中草稿也全都撕了,叹了口气,只道:“止离待人和善,你不需苦恼。”
他这意思,是要安慰这人,不用放在心上,钟止离很快能跟他和好的。但是在洛介宁这里听来,便是另一种意思。那钟止离确是待人和善,当初南望怎么黏他他也不会拒绝,可是他却把自己给作死了。
洛介宁更是难受,一张脸就快要扭曲了,眼眶都红了,那打转转的泪水要掉不掉。林向阳却是被他这模样给吓到了,又不知他到底是为谁难受,但是转念一想,怕是因为钟止离了,他又不会安慰人,心里只想找徐半枫来安慰这人。
洛介宁可谓是形神具备,控制得极好,林向阳一慌,他立马收了眼泪,道:“师兄你要跟我说什么?”
林向阳虽面上冷漠,也受不住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难受成这样,开了几次口,才问道:“你没事吧?”
洛介宁鼻子一吸,道:“没事。”
林向阳哪还敢再跟他谈什么,只把他拉出去,要去找徐半枫,洛介宁却道:“师兄,没事的话我去歇息了。”
林向阳想起来他确实是病了一场,咳了两声,憋了很大劲,道:“去休息吧。”
洛介宁还没来得及进屋子里,在中庭便捧腹笑了起来,这林向阳怎么这么可爱啊!
居然还真的因为自己慌了啊!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还真的会心软啊!
洛介宁扒着那水缸无声笑了很久,直到身后传来弱弱一声:“师弟……”
洛介宁听得出来是南倾文的声音,刚要转身,那南倾文忽的从背后抱住他,轻声抚慰道:“没事没事,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洛介宁望着水缸里的倒影一脸懵。
什么?
杨天明和常风宿也在旁边,只杨天明道:“都伤心成这样了,师兄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啊?”
常风宿叹了口气,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哭得这么伤心呢。”
洛介宁恍然,大抵是方才自己在那边笑得肩膀一耸一耸,他们从背后看,倒以为是自己在哭了。另外,怕是那林向阳已经将自己方才演的那场戏给大嘴巴出去了。
洛介宁难得见到这三人这么认真,心里觉得若是自己这时候说出自己全是装的,方才是在笑林向阳时,他可能会万劫不复。为了明哲保身,洛介宁很配合地流出了两行清泪。
南倾文听到那泪水滴在水缸里的声音,跟着颤了颤,急急道:“师弟,你别哭啊。”
杨天明和常风宿闻言也不知所措,那洛介宁觉得在这里演下去怕是要被更多人看到,只低低说了一声:“我要回屋。”
南倾文立马放开了他,洛介宁背对着三人要回屋,南倾文下意识要跟上去,常风宿一把拉住了他,轻声道:“让他静一静。”
南倾文闻言便没有跟上去。洛介宁心底涌起一股内疚感,他不想浪费他们三人的感情,但是若是他们知道他是演戏,恐怕心里跟不好受。既然自己演技精湛,那么便把这场戏演到底吧。
☆、草动(三)
只洛介宁回了屋,心里却是怕要是这事传到钟止离耳朵里边他会怎么想,但是现在的形式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他回到屋里边,看着那只鸭子,扒拉了它几下,却没有在它的鸭头上看到意料之中应该出现的紫斑。
那些人的脸上都有紫斑,且虎峰镇那些被关起来的人脸上都出现了紫斑,他们都被放进了一包草药,按理来说应该是这草药引起的紫斑,但是这鸭头上边却没有紫斑。
这是怎么回事?
洛介宁心底疑惑,难不成是因为种族不同,所以这鸭子不会出现?
正这时,南倾文在外边敲了敲门,道:“师弟,吃饭了。”
洛介宁觉得这饭还是一定要吃的,便去打开门,落入眼中的是南倾文一张担忧的脸。洛介宁心底的内疚感更加强烈了,差点就要跟他说出实情。但是现在这样也不是办法,洛介宁一定得想办法不让钟止离知道。
杨天明一反平时的常态,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没说。洛介宁跟他们并肩而行,本想开口,这时,前边正有个人朝这边过来。
洛介宁心底叹了口气,看来这还真是不巧。钟止离迎面走来,看见这四人均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每人脸上都是很低落的样子,倒是以为他们出了什么事,问道:“你们怎么了?”
洛介宁作为始作俑者,自然是要一言不发,但是若是他不说话,他们定是要说出什么让人误会的话,于是他决定先开口:“没事没事。”
欲盖弥彰,钟止离相信才有鬼。南倾文用手肘戳戳洛介宁,这意思大抵是要跟他和好,洛介宁自然是顺势笑道:“真的没事。”
对上他疑惑的眼,洛介宁忽的觉得自己有些荒谬。
钟止离见他说了没事,倒也没放在心上,只走近四人,道:“百里圭没找到失踪的那些门生。”
洛介宁笑道:“那是自然。”
钟止离听了他这理所当然的口气,倒是悟到了什么,颇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只那三人见这洛介宁居然已经恢复到这情形,看上去是好得差不多了,个个心底倒是在想这洛介宁能在钟止离面前演得这么出神入化,可谓是演技精湛,只怕是心里还是不好受的。
洛介宁朝他挥挥手道:“我们先去了。”
钟止离侧身让他们走过去,只那三人均走出一段路后回头来看他,看得钟止离更是疑惑了。
洛介宁回来时连忙拉住了三人道:“你们不要去跟钟笑说这事,就当你们没看见就是了。”
杨天明叹了口气安慰他道:“师弟,你不要伤心,师兄会明白了。”
明白个屁了,他清楚得很。
南倾文摸了摸他的毛发,一脸的忧伤道:“我觉得你挺好的,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觉得你有些疯疯癫癫的,但是现在真的不觉得了。师兄会被你打动的。”
常风宿也添了把火:“师弟,别太伤心了,我知道你难受,但是这事吧,也别太着急。毕竟师兄还年轻呢。”
洛介宁连忙拜谢三位师兄,就差鼻涕眼泪往他们身上抹,连忙屁滚尿流地跑回了屋,门一关上,简直是心力交瘁。
百里圭去豫州绕了一大圈,那些失踪的人一个没找到,气得飞起,那镇子上的人听得百里圭的威名,顿时整个镇子上都寂静了下来,谁也不敢惹了这尊佛,就怕他一个不高兴就要屠镇。毕竟这样的事,还真的发生过。
这事传到玄天楼来,自然是皆大欢喜,知道的门生都偷着乐,洛介宁更是甚,在钟止离面前幸灾乐祸,哈哈道:“幸好没人跟着他们去,不然还要赖在别人身上的。”
钟止离只道:“百里圭准备在那镇子上迎皇上。”
洛介宁背着手转了两圈,道:“他们在豫州,碧云府的人也在,怎么的,拉个垫背的?”
钟止离正襟危坐,呷了口茶:“此事他们或许认为跟碧云府有关。”
洛介宁好笑道:“跟碧云府有关?碧云府是有难求他们去帮忙,难不成还是引他们上钩的?这是想被虐啦?”
钟止离不语,洛介宁更是发笑道:“他们还真是很有意思,玄天楼的赖惯了,现在赖碧云府了?”
钟止离没接他的话头,倒是问起了上次的事,道:“你们怎么回事?”
洛介宁自然是装傻:“什么?”
钟止离又道:“你们四个,那日情绪有些不对。我听林向阳说你在他面前哭了?”
洛介宁心里盘算着这钟止离到底知不知自己是为何演这出戏,又想着林向阳怕不会是对钟止离直接说他是为他哭了,这才好装傻道:“那不是他骂我嘛。”
钟止离静默半晌,问道:“你能被他骂哭了?”
当初他可是骂得无尘轩那个小门生气得快要吐血,要说林向阳为人冷漠严厉,但是洛介宁油嘴滑舌,怎么可能被他骂哭?
洛介宁哈哈:“嗯。”
钟止离依依不饶问道:“他骂你什么?”
洛介宁心道这钟笑怎的还追问起来了,这么敷衍过去总是不好,只随便编了个理由道:“我长得不好看。”
“……”钟止离放下了茶杯,道,“你为这个哭了?”
洛介宁点了个头,又问道:“掌门安排谁去迎皇上?”
钟止离看着他很自然地转移话题,倒也没说什么,只接道:“没有你。”
“有你吗?”
钟止离静默不语,洛介宁一看便知。他又问道:“你要带南望去碧云府吗?”
钟止离点了点头,洛介宁接着道:“有你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主要是,怕是皇上回去的时候,无尘轩要闹事。若是无尘轩跟碧云府对上了,你恐怕不能脱身。”
钟止离低眸道:“我知。”
洛介宁离他几尺的地方仍然能够清晰地看见钟止离眼睫落下的一片阴影,看得洛介宁心痒难耐。他转过身去,一下子跳上了床,道:“你放心去吧。”
钟止离想了想,才抬眼道:“徐半枫跟我一起去。”
“……”
洛介宁忽的有些明白为何方才他会问林向阳一事了。他和徐半枫一走,怕是林向阳要管他,也没人给他求情了。洛介宁自认为各种人都吃得开,只林向阳的脾性他不久前才摸清,这时候又是不敢乱去造次,怕是扯了老虎须。
洛介宁顾自一笑道:“没事。我很喜欢师兄的。”
钟止离似是有些放心不下他,只因前几日那一事。洛介宁哪知道他的心思,收了心思道:“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李明嫣的娘是哪里人,铁棍李这个人我没听过,我倒是很想知道嫣嫣那块玉到底有什么可以吸引人的,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跟追杀铁棍李的人有关系。”
钟止离道:“我明白。”
洛介宁坐在床上晃荡着两条腿无趣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想起来呀,我一个人靠回忆活着好累呀。”
钟止离猛的一愣。他自然明白洛介宁的意思,但是他出了无奈之外,却是没有一点办法。
洛介宁看他这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跳下床来问道:“你猜那只鸭子怎样?”
钟止离下意识问了:“怎样?”
洛介宁从角落里寻出了死鸭,道:“没有紫斑。我觉得,该是因为物种不同。换个人,应该就可以。”
钟止离难得问了一句:“你要拿谁做试验?”
洛介宁哈哈道:“我倒是想亲身试验。”
为了显示对国家的重视,每派均要派出迎接皇上的门生护送一段路。作为东道主的玄天楼,自然是要一路护送。
没几日,钟止离和徐半枫便带着人出发了。南望颇有些舍不得洛介宁,特意过来跟他道别。洛介宁自是知这一别或许很久见不着了,心里使了坏心眼,见那南望紧紧抱着自己,一下子在他额头上印上了一个大大的口水印。见南望有些嫌弃地擦了擦,洛介宁哈哈大笑:“你真是可爱死了!”
灵殿派的人一路从冀州到了京都,待候着皇上出京。无尘轩和碧云府的人都在豫州,御虚宫的人从司隶州到了兖州护送。皇帝一路路经冀州、兖州、豫州,直至扬州。扬州便是清阁派人迎接,此时那些门生已经到了氿泉镇待定。
清阁和玄天楼关系仍旧是不错,段婉一行人一到氿泉镇,便上来见南承书了。
她们十几人从中场旁边穿过,那些练剑的门生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看过去,有的还大胆窃窃私语。林向阳皱着眉道:“专心一点!”
洛介宁那日乖乖地在中场练剑,见了十几人从旁边穿过,一眼便认出了最后的段婉。那段婉目不斜视,见了洛介宁也只多看了他一眼。而这一眼却被好奇心十分浓重的杨天明看见了,休息时悄悄凑到他身边笑问:“方才那个姑娘多看了你一眼,你们认识?”
南倾文推了他一把,翻着白眼道:“你就不记得了?”
杨天明还迷糊,“啥”一出声,洛介宁解释道:“你们见过吧,去虎峰镇的时候。”
杨天明一拍脑袋,“哦”了一声,点头捣蒜道:“是是是,都忘了。”
常风宿奇怪道:“皇上还没动身,她们怎么就来了?”
洛介宁坐着悠闲道:“因为怕出岔子。这个时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朝廷里可有的吵的。”
林向阳跟着去见南承书了,洛介宁沐浴着暖阳,倒有些不想动了。常风宿有些试探性地问道:“师弟,你跟师兄,没事了吧?”
“能有什么事。”洛介宁眯起眼望向太阳,幸福感都快要溢出来了。只钟笑没在身边,有些遗憾。
林向阳很快就回来了,而且带来了一个消息。
“清阁的门生要暂住在芳心庭。”
话音一落,大家都无声地惊呼了起来。洛介宁早猜到是这个结果,那芳心庭是女眷居住之地,以往掌门的女眷或是有名声的门生的女眷均是居住在那,但是自从洛介宁重生回来,居然没见到有一个人住在里边。那芳心庭竟是空了出来。
他倒是不明白怎么会出现这情况,大抵是掌门没娶妻,而下边的门生又年轻。刚来时他也没搞懂,为何这玄天楼里竟是些年轻门生,一个有资历的只南承书。而现在他大抵是懂了。以前的六派出了自家门派的剑法之外,还会将一些已经退隐江湖的高人来此指点门生,这已经是一个传统了。当时的环境,六派只有玄天楼和无尘轩独立于众派之中,那时候门派也多,不像现在六派这么稳定。因而当时一些贤明高洁之人会接受掌门的邀请。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五十年前的一场混战,六派丢了多少人才。现在的人虽没有直观地看到那场混战,但是想想,那大抵就是国家分裂。当时六派大多的高手都丧了命,江湖上两大高手也死了。现在,六派稳定下来,以无尘轩为首。无尘轩又为世人所诟病,尽管现在江湖上的高人依旧多得数不胜数,但是由于有了五十年前的阴影,却没有人再愿意到门派中来任教。他们只以为这是助纣为虐。
门派更新门生的频率越来越快,总是要注入新的血液。现在年少成名的人才很多,愿意加入门派的却很少。
洛介宁的想法更简单,若是当初他没有担任过掌门一职,或许他也会像更多的人那样,浪荡于江湖,不想卷入纷争。但是没办法,玄天楼是他的第二个家,他不能这么看着玄天楼被人欺压而弃之不顾。
洛介宁想着等会儿那段婉定会来找他,便也安安心心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