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谈风月(快穿)(39)
他忍不住喟叹:“师兄啊……”怎么能情深义重到这个地步?怎么能随口说出那样甜蜜的话?“师兄一定是吃蜂蜜、白糖长大的。”
裴回惊讶:“你怎么知道?”他嗜甜,只要跟他亲近过便知道。山门长辈都宠他,经常买蜂蜜和白糖掺进平时喝的水里。所以道他是吃蜂蜜、白糖长大的也没说错。他脸上带着回忆过去的笑意:“因为我爱吃糖,还给我取了个小名,叫小糖罐儿。”
谢锡:“小糖罐儿?小糖罐儿。”听上去跟以前木讷严肃的师兄是完全搭不上边的小名,可是深入了解,相处多些时日就会发现这小名和师兄再相搭不过了。
一样甜,一样可爱有趣。
谢锡故意压低了嗓音,他声音本来就低沉好听,这会儿还故意利用,又喊出那么个亲密的小名。好似自唇齿间缠绵数回才跑出来,钻进裴回耳朵里,带上温度和气息,酥麻不已。裴回好不容易降下温度的耳朵猛地烧烫起来,心口擂鼓,反应是以往未曾有过的剧烈。
裴回目瞪口呆,茫茫然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反应。顺着本能有些干巴巴的说道:“师父和师叔、师伯们都宠我,经常买零嘴给我。可惜后来吃坏牙就统统禁止,再也不肯给我吃。”
谢锡捏了捏裴回修长的手指,亲昵的说道:“以后我来安排。”
裴回:“你?”
谢锡点头:“我知道怎么控制量,在不损坏你牙齿的情况下让你吃到甜的食物。我跑过很多地方,也跟很多人交朋友,从他们手里交换许多食谱方子。不管是露宿野外还是湖上河边,荒野大漠、江南水乡,无论到哪处地方,我都能做出当地名菜菜肴。如果师兄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会负责师兄一日三餐。”
裴回尝过谢锡的厨艺,虽然次数不多,但都回味无穷。他现在很犹豫,谢锡和掌门之位,实难抉择。
谢锡见他面有动摇之色,便替他分析:“师兄剑道天赋不亚于我,唯独输在实战经验。而且我对真气凝成剑意有些心得,如果师兄单凭自己琢磨可能要走不少冤枉路。相反,我能帮助师兄梳理烦恼、突破瓶颈,师兄不是一直想要打败我吗?你我若是相处相伴,你清楚我的剑法,再琢磨通透还怕赢不了?吃穿住行,我一应负责,师兄只需要专心剑道就可以。”
他说得有道理。
想要得到掌门之位还是需要打败谢锡,没有赢过他之前,得不到掌门之位,那么相伴左右有利于剑术精进。假如打赢谢锡继承掌门之位,他就能卸下大师兄的事务无所事事,也能相伴左右钻研剑意。
有益无害。
裴回点头:“好。”顿了顿,补充道:“你说的有道理。”
谢锡笑容加深,眼中眸光深沉黝黑不透底。原本就带了点哄骗的心思,现下一听裴回点头,那点儿哄骗的意味顿时变得真诚。
“师兄真是聪明果决。”谢锡眯了眯眼。他能把裴回拐走,但很大可能过不了师父、师伯们那一关。昆仑五脉掌门人都把裴回当亲儿子养,要是知道亲儿子被个狗东西半哄半骗拐走,可能要来个千里追杀。
谢锡用大拇指揩住唇角,垂眸掩下心中深意。虽然很可能面临被千里追杀的局面,但他还是不慌不忙,正在心里想着各种应对之策。瞧了眼师兄无忧无虑的模样,谢锡在心中叹气,娶妻不易啊。
裴回:“我们分开追,你左我右。”
谢锡:“不必分开,往右走。”
裴回疑惑:“为何?”
谢锡:“看到人了。”
裴回抬头朝右边屋顶看过去,只见有道身影几个兔起鹘落,停在距离二人不远的屋顶上。他拱手高声说道:“敢问二位哪门哪派?能否出手相助?”紧接着他又解释红衣.邪教偷掳良家女子为祸一方,他跟同门弟子途径此地便想铲除邪教,未料中计,独他一人逃出来搬救兵。
说话间,那人跳下来,落定面前。透过月光可看出这是个年轻男子,身着藏青色短衣,后背大刀。他自称是霸刀门弟子,穿着打扮包括背的大刀确实是霸刀门弟子没错。
这人走近了才看清裴回和谢锡的相貌,察觉不出他们的武功深浅,只更为恭敬地请求他们帮助。裴回看向谢锡,意思让他做主,毕竟他比自己多出好几年的江湖经验。
谢锡并没有露出警惕的神色,甚至没有过多询问突然出现的这名霸刀门弟子。他冷冷说道:“带路。”
那人愣了一下,立刻转身带路。因不知他们武功轻浅于是放慢速度,却发现根本没听到半点声音。不由暗暗叫苦,倒霉碰到俩武功低的,估计内力也没多少。
正想着要不干脆现在弄死算了,乍一抬头却见谢锡和裴回两人就在前方冷冷注视他。吓得他脚下一软差点从屋顶上摔下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出了身冷汗,又惊又喜。惊的是眼前二人武功可能比他想象的要高,对付起来麻烦。喜的是终于逮到两个内里深厚的,虽然轮不到他吸收内力,但上面要是高兴就会赏他几个好货色吸取内力。
裴回蹙眉低语:“他是以为我俩傻?”说是跟同门弟子一块儿中计逃出来,可是衣物整洁,发冠都没乱。身上毫无血腥味儿,干净得很。
谢锡回以低语:“出来混江湖的愣头青多,门派不少弟子出门历练,没有经验而且冲动行事。我猜刚才从咱们屋顶跑过去的,就是被骗的愣头青。”
裴回:“他跑太慢,浪费时间。”
“行吧,我带一程。”话语一落,眼前一花,谢锡再次出现在裴回面前时,手里拎着那自称是霸刀门的弟子。后者一脸懵,完全不解现状。谢锡拽住他胳膊:“继续指路。”
那人颤颤巍巍指了个大致方向,裴回和谢锡两人便朝那方向飞去。直至停在城外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腰中,谢锡随手将手中拎着的人扔到地上,仰头望着山顶:“闻到了血腥味,很重。”他回头看向裴回:“是这里没错。”
裴回点头,然后看向被扔在地上企图逃跑的霸刀门弟子,开口说道:“他怎么办?”
谢锡:“我来处理,师兄先走吧。”
闻言,裴回顿了顿,扫了眼谢锡。月光山林中,谢锡笑容温和,如冰壶秋月,莹彻无暇。裴回握剑从他身边走过:“快点。”
谢锡目送裴回隐没山林夜色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后才回身,身后早就没有那霸刀门弟子的身影。他趁着两人说话时逃跑了,原本还觊觎这二人内力,直到被拎住动也动不了才发现自己踢到块动不得的铁板。
谢锡选了个方向,慢悠悠朝前走去。
山林月色,本该是美景如画。可惜这片山林老树虽郁郁葱葱,却因遮天蔽日显得格外阴冷。地上堆满落叶,翻开落叶,下面是腐烂的黑色黏糊物,包括土地都是黑色的。
裴回抱着剑倚靠在树身上,听到身后脚步声靠近便回头,毫不意外是谢锡。“解决了?”随着他的靠近,墨香和檀香混合的冷冷香气便往鼻子里钻。裴回眉头一跳,他以为会在谢锡身上闻到血腥气。
没料到不是血腥气,反而是比平常更浓的冷香。
谢锡手里拿了块白色丝帕,仔细擦拭修长有力的手。动作慢条斯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之前是在干写字磨墨这等文雅事,而不是刚刚处理了个人。
“嗯,从他嘴里问出些事来。走吧,师兄。”
裴回跟了上去,听着谢锡说道:“刚才那人的确是霸刀门弟子,行至梁溪被红衣.邪教看中掳走,靠出卖同门而活下来。他也学了邪功,尝到甜头就开始出去诱骗其他门派弟子并将他们送给邪教。”
“他们每个月会有一次血祭,正是今晚。”
血祭?裴回眉头一跳,面色如披上冰霜般寒冷。如果当真是跟他所知道的血迹一样,那么这个红衣教实在作恶多端。
裴回加快速度,很快就和谢锡拉开很长一段距离。谢锡无奈的望着裴回的背影,但因他曾经好奇过药人族所以调查过,故而也知何谓血祭。因此他能够理解裴回。
他们干脆运起轻功,掠过树梢直奔山顶空地。裴回落在树上眺望空地,空地点燃无数火把,亮如白昼。周遭围着上百个教众,穿着统一的黑色服装,无一不是兴奋地盯着被关押在囚笼里的人。他们的眼神像饿了很久的野狼发现猎物,凶残血腥。
红衣教主走上圆形台子,发表一通蛊惑人心的言论后引来呼吁,然后摆出手势。守在山壁前的十几个教众看见手势,纷纷推开身后的山壁——那竟是一扇厚重的石门!
石门被推开,发出轰隆的巨响。后面几十个教众鱼贯而入,过不了一会又从里头推出一个蒙着黑色布匹的大铁笼子,笼子里断断续续传出痛苦呻.吟。笼子停在空地一块木板前,有人掀开木板,底下是个巨坑,坑底是无数毒虫在蠕动。
被关押在旁侧的众人见到那巨坑,有人惊恐反抗,有人无能为力一味哭泣哀求,也有人破口大骂威胁。但无一例外没有得到红衣教众侧目,比起这群人,关押在笼子里的东西才更令他们在意。
黑布被掀开,众人见到铁笼子里的情景,瞬间万籁俱寂。他们瞠目结舌,震惊得失语,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实在过于残忍。
有人喃喃问道:“这是人间?”难道不是地狱恶鬼众相么?
无人回答,无法回答。
当瞧见铁笼子里的景象,裴回那根属于理智、冷静的神经绷断,他俯视空地上恍如群鬼狂欢的红衣.教众,面无表情。双眼里好似燃着冰冷没有温度的火焰,明明怒气在刹那间砍断理智和冷静,却又在下一瞬重聚冷静、理智。
只是这是一层裹在火焰冰层之下的冷静和理智,一旦爆发,威力惊人。
便是谢锡也不会在此刻劝阻裴回,而是选择从旁协助。他轻声说道:“你处决他们,我来救人。”用了‘处决’二字,表明他也起了杀心。
铁方鸿是青阳门大弟子,于月前接下带领门内弟子历练的任务,实际主要还是照顾小师妹。小师妹铁红澜是青阳门掌门的独生女,自小武学天赋高,但娇生惯养,性子定不下来,至今武功平平。他们几人随师妹来到梁溪镇,听闻邪教残害无辜,铁红澜义愤填膺,当即决定斩杀邪教。
铁方鸿没有小师妹那么天真,红衣.邪教之名才过去几年,其残忍手段仍叫人心惊。相比起他的谨慎,红衣之名盛行时,铁红澜还是不记事的年纪,因此她根本就不怕。反倒毫不在乎的劝他,当初逍遥府府主一人挑了红衣教总坛,说明红衣教名不副实。
这话让他头疼不已,小师妹天真不知江湖残酷,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是有天赋,但谢府主天赋更甚,岂是常人能够比拟?铁方鸿劝不动铁红澜,一个不注意就让她跑出去,结果遇到红衣教众假扮的江湖门派弟子,把所有人都骗进红衣教,陷于囹圄中。
铁方鸿为保护师弟师妹挨了一剑,如今正是虚弱,再见到铁笼中那不忍卒睹的惨状和坑中无数毒虫,陡感内疚。他虚弱的说道:“师兄对不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