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谈风月(快穿)(32)
谢锡唇角微弯:“拆人骨头的事儿我都做过,你说鸡身上的骨头能比人多?”
裴回:“倒是没有。”停顿片刻,喝了两口汤便又说道:“我打折过人的骨头,没拆过,不清楚。”
谢锡笑了笑,回到原先的话题:“剥皮拆骨后将肉切成块,放进鸡汤里,下备好的香料。香酒、调好的特制酱料,嫩笋片、蕈、松仁、白核桃,按照时辰和步骤放进去再熬上个把时辰。”
裴回算了算时间:“这还不到一个时辰。”
谢锡:“有时候赶时间,可用内力并大火缩减所需时辰。”
裴回半晌无言:“我头次见到有人用内力煮饭省时间。”
谢锡温和的笑:“总不能让师兄等。”
裴回:“……”默默把眼前的鸡羹推到谢锡面前,摆出大方姿态:“谢师弟,你也尝两口。”
谢锡想了想,放下酒杯,就着伸过来的汤勺含下去,尝了尝,没失水准。裴回还想再弄一勺过来的,谢锡拒了,重新把酒杯握在手心里:“你吃吧,我不饿。”
裴回想也没想就继续吃,反倒是谢锡望着那把沾了两人口水的汤勺,神色不明。谢锡左手把玩着酒杯,时不时呷两口,冰凉甜爽的安石榴酒从唇舌滑进喉咙口,伴着月色晚风,颇是风雅。裴回吃几口鸡羹便要喝酒,他酒量不算太好,脸色很快就红了,眼睛晶亮晶亮的,兴致有点儿高。
“你身上那蛊毒,谁害你的,有没有点头绪?”裴回干脆抱着酒坛子不撒手,说出好奇许久的问题。“我问过薛叔,他说桃花蛊是失传许久的一种蛊毒,原是在药人族才能生长。如果普通人中桃花蛊除非药人族相救否则必死无疑,但桃花蛊实际上是药人族用来强身健体的补药。药人族被灭族后,桃花蛊就失传了。如今桃花蛊出现,只能说明害你的人……养了药人。”
谢锡:“薛叔……是药王薛神医?”
裴回点头。
“怪不得。”其实早有预料,只还是惊讶于师兄竟和行踪成谜的薛神医相识。“师兄知道我中蛊毒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哪里吗?”
裴回摇头:“不知。”他从不关注谢锡行踪,只有在六月份下山要找他时才会注意行踪。其余时候,便是小道消息恐怕连门内弟子都比他清楚。
谢锡:“江南宋家庄。”
裴回:“宋家庄被灭门之后就传出药人的消息,假如宋家庄真的养了个药人,能养出桃花蛊也没多奇怪。但宋家庄为什么要对你下桃花蛊?你跟他们有仇?”
谢锡摇头:“没有仇恨。”
他语气笃定,令人信服。比起对宋家庄毫不熟悉的自己,显然谢锡的判断更有力度,裴回略一思索便没有再过问。转而提起每年比武一事:“距离六月还有三个月时间,希望能解决这些麻烦事,不要耽误你我比武一事才好。”
经他提起,谢锡便想起这档子事儿,不由放下酒杯提问:“我一直想问,师兄为什么总想跟我比武?”
裴回喝了口酒,瞥了眼谢锡:“为了打败你,”继承昆仑玉虚派掌门之位。
谢锡实话实说:“你打不过我。”裴回剑术高超,也有天分,只是缺少实战经验。两剑相杀,自是千军万马独闯过来的更为凶狠。“但也不是没机会赢过我。”
裴回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怎么说?”
谢锡勾了勾手指,要走他怀里的酒坛。倒也不是要拿去牛饮,而是封存起来放到一旁,然后说道:“你同我走趟江南,便是要掺和进一些麻烦事,难免要见血光。师兄的剑还没开过刃吧?”
昨夜裴回去救他,身上的血腥味淡得几近于无。谢锡回来后私下里问过,昨夜对上裴回的人只是受伤失去行动,最后才被逍遥府里的人灭了口。换句话说,师兄没杀过人。没杀过人的剑客,哪怕拥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也会落败于一个拼死而战的三流剑客。
当然这话他不会没有半点修饰就直接开口。
裴回老实回答:“开过。”
谢锡:“杀过人?”
裴回:“……从未。”
谢锡食指点着桌面:“若你随我下江南,是一定要杀人的。师兄想过这一点吗?”
裴回忽然抬眸,眼中黑白分明,一片清朗。谢锡心中微愕,此刻明了师兄或许是知道自己缺陷何在。
果然下一刻便听裴回说道:“师父说剑是用来见血的,杀人也好救人也罢,都是割伤人的利器。薛叔也说过,他救过很多人,也杀过很多人。很多人因他医术不精而死,但吸取经验之后就懂得规避错误,反而救了很多人。掌门师叔也说过我的剑没有血腥,杀不了人,更赢不了你。”
“所以,这次我随你走趟江南有两个原因,这是其中一个。”另一个自然是与药人族有关。“当然,保证你活着也是个原因。”裴回拍桌,爬到谢锡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薛叔也在江南,我找到他就再问清楚点,下次一定会成功!”
谢锡沉默片刻:“师兄,你醉了吧?”
裴回没回答,直接滑倒在竹席上,脑袋搁在谢锡的腿上,醉得睡过去还记得拽住他的衣袖。谢锡垂眸望了许久,哼笑两声,抓起被褥裹在裴回身上便不再动。抬头看向阁子外面瑰丽的山林月色,掀开酒坛子慢悠悠喝起来,越喝越清醒。
思及江南宋家庄,眼中寒意比之料峭春风还要冰冷上十分。
。。。
清晨日出东方,和煦温暖的阳光透过竹幔洒进阁子里,鸟鸣空灵,自林间穿过春风入耳中,欢畅而快活。裴回悠悠转醒,眼前是柔软的绸衣,身上裹着被褥,甫一起身,触碰到一簇长发,陡然一个激灵。
“醒了?”
头顶上传来低沉的询问,裴回抬头便见到正眺望山林的谢锡,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躺在谢锡大腿上。他爬起身,按了按额头:“昨夜我喝醉了?”
谢锡:“头痛?”
裴回:“还好。”他站起身甩甩胳膊和腿,回头就见谢锡还坐在原地。“不回去吗?”
谢锡指了指大腿:“麻了。”一宿没动过,能不腿麻?
裴回蹲下去,伸手碰他大腿,当即听到谢锡喊:“别碰!”吓了裴回一跳。谢锡摆摆手说道:“缓缓就好。”
裴回挑眉,唇角带笑,忽然出手按住谢锡麻痹的那条大腿往几处穴道点了去。只听谢锡倒吸口凉气,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多谢师兄出手相助。”
裴回收回手:“你本来就能自己解决……是不喜欢?宁愿原地拖着等麻痹的感觉消失也不肯点穴道舒络筋骨。”
谢锡也站起身,“太刺激了些。”
裴回见他确实无事便因昨晚的事向他道谢,然后二人相携下山回到逍遥府。回房的途中遇到面色难看的淳于蓁,左右无人,她便拦在路中央瞪着裴回和谢锡。裴回以为她是来找谢锡的,正想着离开便听到她质问:“你们昨晚去哪儿?”
裴回拐弯的脚便停下来,看向淳于蓁满脸理所当然的质问和仿佛被背叛的愤怒。心中觉得奇怪,他从不认识淳于蓁——虽然她表现得好像认识他一般。再听闻逍遥府其他人以及谢锡本人似乎也是不认得淳于蓁的,也查不出她的来历,像凭空跳出来般。
若不是淳于蓁与他一样同为药人族,裴回不会有耐性留下来。反观谢锡,此刻完全冷下脸,“淳于姑娘是在质问我和师兄?”
淳于蓁触及谢锡眉宇间凶狠的煞气,猛吓一跳,因二人一夜未归而焦灼愤怒的心情忽遭冷水浇熄,理智终于回归。她前世认识谢锡十余年,见过他震怒时的模样,竟是一举屠杀作恶多端的红衣邪教、逼退当时兵临边境的匈奴大军,清楚明白真正的谢锡绝不是传闻中那般温文儒雅,行事多仁慈。
恰恰是那两次帮助囿于死境的男主,同样也是那两次重大事件成为男主登顶帝位的关键转折点。而淳于蓁却知道谢锡两次震怒在于红衣邪教和匈奴大军逐鹿中原时牵扯到裴回。
忆起前世往事,淳于蓁惊得额头冒冷汗,再不敢轻举妄动。但藏在内心深处的嫉妒如猫爪般,时不时探出来挠两下,挠得心口鲜血淋漓,嫉妒得快要发疯。
她是现代人,根本不会因为发现谢锡的表里不一而害怕,更不会因其行事残忍而恐惧,相反,更为着迷。为一人而杀天下,只让淳于蓁痴迷变成疯狂的执念。
她真是恨不得替代裴回成为谢锡的心上人。
淳于蓁不甘又怯弱,鼓起勇气说道:“我……只是担心府主安危,府主身上的毒还潜伏着,时刻危及性命。若我常伴府主左右,一旦毒发,我也能救得了府主。”
谢锡:“我说了,你的药没用。”
“怎么会没用?”淳于蓁着急的说道:“肯定是有用的!府主当日不也见到确实能压制毒素吗?我现在是还没能找到彻底根治的办法,但只要让我跟在您身边,一定能找到办法。或许……或许需要时间慢慢驱赶毒素——”
谢锡打断淳于蓁的话,冷冷询问:“淳于姑娘知道我中的是哪种毒吗?”
淳于蓁讷讷而言:“哪种毒?应、应该是剧毒,何种剧毒……需、需我再想想。”
“淳于姑娘不知道我中的哪种剧毒就自称能医治,还恰好拿出能够抑制我身上毒素的药丸来,谢某是不是能怀疑淳于姑娘知道某些我不知道的实情?”谢锡面无表情,望着淳于蓁的目光极冷。“或许,我可以怀疑你的目的。”
淳于蓁很着急:“不、不是,我绝无坏心。我只是……心悦府主。”
谢锡下意识瞥了眼裴回,后者抱着胳膊退居身后,明摆着不掺和他的感情问题。谢锡无声叹气,拍了拍手掌,立时便有两人出现在淳于蓁身后。“带下去,好好审问。”
淳于蓁目眦尽裂,刚要开口求饶便被打晕带走。之后一直被囚禁在逍遥府地牢中,直到剧情完全颠覆崩溃她才出来,然而那时已经忘记自己前面两世记忆,成了个普通的女孩子。
谢锡:“师兄,走吧。”
裴回蹙眉,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淳于蓁就是药人的秘密。她身上的秘密似乎很多,目前不确定她来自哪方,没有说出她是药人的身份已经是他同为族人的一点帮助。再多却不能,毕竟是谢锡府中的事。
“你招了不少仇恨。”
谢锡轻笑:“人在江湖,难免要招仇恨。”
裴回瞥他一眼,没说话。在小路岔口的时候分开,谢锡回自己的院子,而裴回则是在院子里见到王随碧。王随碧本来蹲坐在庭院的阶梯上抱膝无聊的看蚂蚁搬家,一见裴回立刻迎上前:“大师兄,那只死胖球带来山中师父和师叔们的来信,强烈要求你回去。还有门里其中师兄师姐,也在要求你回去,你要是再不回去,他们都要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