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男人,他不理解沈夷光为什么这么别扭,男澡堂里大家互相帮忙搓澡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就算不喜欢,也没必要洪水猛兽似的防着他,他又不是流氓。
见乔溪走开,沈夷光猛然松了口气,用最快速度扯掉腰上的毯子跳进水里,顿时一股热流将他全身包围,饶是习惯了洗冷水澡的沈夷光也忍不住喟叹一声。
他左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不能沾水,沈夷光只好不尴不尬的半举着那只胳膊,艰难的用另一只手往身上抄水,可惜他再怎么努力单靠一只手根本不行,背后还有很多地方洗不到。
最糟糕的是,他不小心把水舀碰掉在地,伸手去够怎么都差了一点,半截身体挂在桶上,差点栽出来。
乔溪听到动静回头,把岑儿的湿发包好,过去替他捡起水舀递过去,平静的说:“都说了你不行,非跟我死犟。”
他一口一个“不行”,听得沈夷光无地自容。
乔溪没有奚落他,拿过那个令沈夷光胆寒的丝瓜瓤,冷酷命令:“转过去。”
沈夷光没有再拒绝,默默转身,比岑儿还乖。
给小的洗澡乔溪还知道收着点力气,怕把小孩娇嫩的皮肤挫伤。但是这么大只的沈夷光就没这待遇了,乔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沈夷光做好了脱层皮的准备,结果却发现,想象中的皮肤火辣辣的疼痛并没有那么可怕。
乔溪嘴上说话难听,对待他们舅甥的态度也极其恶劣,搓背的时候更像报复,但其实他很细心,完美避开沈夷光身上所有伤口,把他照顾的很好。
一路搓下来,除去最初的不适应,沈夷光舒服的几乎眯着眼睛睡着。有好几次乔溪纤细略带薄茧的手指不小心滑过他的皮肤,沈夷光心中都会轻轻一颤,像什么东西挠了一下。
很……
很……
沈夷光茫然的在脑中将自己毕生所学都用上了,依旧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表达此刻心境。
书到用时方恨少。
怪不得教他读书的先生总叫他不要整日只知钻研兵书,没事也要多读读诗词文章,以免将来遇上心仪之人口舌笨拙,平白讨人嫌。
当然了,乔溪肯定不是他的“心仪之人”。
相较沈夷光的复杂心思,乔溪单纯多了。
他眼里没男人,只有搓澡。
乔溪以前在学校公共浴室也兼职过搓澡工,给各位学长学弟、包括部分老师,提供热心搓背服务。
一人五块,包搓干净,物美价廉,好评如潮。
乔溪才不会不好意思承认,他兼职的行业在大学城几乎全方位覆盖,力求贯彻一个“人穷就得多努力,迟早开上大奔G”的人生准则。
职业病犯了,乔溪搓背愈发卖力。该说不说,这个沈三郎身材是真好。他过手那么多男生大生,也不乏常年泡在健健身房的肌肉壮汉,但没有一个比得上他。
手感贼Q弹。
乔溪搓背搓到心无旁骛,而沈夷光在水中如坐针毡。
和其他高门贵子不同,沈夷光自小就不喜被人服侍,无论穿衣沐浴都是自己来,夜起小解也从不让丫鬟小厮贴身伺候。
比起干什么都被一群人围着,他更喜欢自己动手,身上没有沾染半点贵族骄奢淫逸的风气。
因此这也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被人帮忙洗澡,难免不习惯。
而且每次乔溪手无意滑过他的胸膛,都会引起沈夷光浑身不可言状的轻颤,酥酥麻麻的,很奇怪。
因着常年习武,在烈日下暴晒,沈夷光皮肤不算白,呈现一种很健康的小麦色,可乔溪却一眼看到他低着头耳根通红一片,心里纳闷至极。
这家伙看着人高马大浑身肌肉,又长了张酷帅渣男海王脸,没想到这么容易害羞?
他随口好奇问道:“喂,你多大?”
沈夷光夹腿老老实实回他:“十九。”
还有两个月正好及冠。
“才十九?”乔溪惊讶,“我还以为你至少二十三四岁。”
也不是沈夷光长得老,只是他这惊人的身高长相,乔溪实在没看出比自己还小了两岁,居然是个弟弟。
不过听说古代人十四五岁当爹,十九岁看起来成熟点应该正常。
乔溪不是八卦的人,但气氛都到这了,于是又问:“那你平时吃什么长这么高?”
沈夷光认真思索片刻:“不知道。”
“兴许是我常练功夫。”
当然更可能是因为他是天乾,生来就比普通人体格健壮。
乔溪听完兴致勃勃:“那我也能学吗?”
沈夷光扭头上下打量,诚恳摇头:“不能。”
“你早过了习武最佳年龄,根骨已经硬了,再如何努力最多也只能学点拳脚功夫。”
乔溪本来就也没打算有多大成就,他只想让这副身体再长高点壮点,能有前世的一米八就好。
沈夷光内心深处觉得乔溪应该是长不高了,但他礼貌的没有说破,点头说好,等他痊愈可以指点一二。
乔溪心满意足,又换了几次水,把沈夷光也捞了出来。
沈夷光没料到自己也有新衣穿,低头闻着身上淡淡皂香味,不善言辞的他感激道:“多谢。”
“不客气。”乔溪不在意摆手,“反正账都记在你头上。”
沈夷光轻声应道:“好。”
乔溪还要忙着把桶里的水放完洗刷干净,嫌那一大一小碍事,让他俩并排蹲一起晒太阳,自己一刻不停小蜜蜂似的忙得团团转。
吸了水的木桶比之前更沉重,乔溪两只手抱着都费劲,撅着腚脸都快憋紫了。沈夷光见状主动帮忙,只用那个没受伤的手就轻松就把桶拎了起来。小心放回柴房。
乔溪在心里默默盘算。
就这体格子,不抓去拉磨可惜了。
沈夷光不晓得乔溪心里正拿他和驴比较,大抵男人在某些时候都有点上不了台面的虚荣心,在乔溪羡慕惊叹的眼神中,沈夷光逐渐挺直胸膛,走路带飘。
收拾完一切已经晌午了。农村通常只吃两顿饭,但乔溪更习惯规规矩矩一日三餐,少了哪顿都不行,又开始忙活午饭。
他打开面粉袋子取几勺白花花的面粉,加入热水和成死面,放在案板上盖上盖子醒一会儿。又从墙上取下在镇上买的半斤猪肉,切下一小块,肥的拿去炼油,瘦的切成丝备用。
大山哥昨天送了红薯过来,乔溪摘了上叶子焯水,撒盐,用杵臼磨了蒜泥,再浇上一点点芝麻香油,简单拌一拌。
而后起锅把炼好的猪油倒进去,下肉丝翻炒,放几颗花椒,倒半勺酱油,出锅还前撒了芝麻。
他实在太馋肉了,闻着味道口水四溢。
炒好菜,乔溪把醒好的面团抓过来揉几分钟,用刀切成一个个小块擀成圆形面皮,放进锅里两面烤熟,端了满满一盘出来。
那一大一小闻到味道齐刷刷看过来,但没有乔溪发话,他们谁也没擅自动身。
“吃饭。”乔溪摆好碗筷,很有一家之主的范儿。
沈夷光洗了手带岑儿坐下,他也许久不开荤,每天喝汤吃米糊,嘴里寡淡得很。
乔溪拿了张烤得酥软的饼皮,夹了一筷子肉丝卷好,第一个递给岑儿:“吃吧。”
肉很贵,他只舍得买那么一点回来,炒菜更不敢多放,仅有的半碗肉还要拿出来跟这俩外人分享,自己都吃不上几口。
岑儿双手捧着饼轻轻咬了一口,扬起小脸对乔溪笑,圆圆猫眼弯成月牙状:“好吃!”
通常负责做饭的人都爱听别人对自己厨艺肯定,乔溪也不例外,而且他毫不谦虚:“那当然!”
他得意的想,要不是条件有限,高低整个满汉全席。
有肉吃谁还叽叽歪歪说废话,三人动作统一埋头苦吃,院子里安静的只有轻微咀嚼声。
岑儿食量小,只吃了两张饼就饱了,跳下桌和墙角的黑狗玩耍。
而乔溪这具身体战斗力也一般般,没多久跟着撤退。
剩下沈夷光孤军奋战,大半盘卷饼都被他一个人扫进肚子,连肉丝底下的哪点油都没放过,吃得干干净净,甚至不用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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