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不念回魔教的次数不多,每次回去都匆匆忙忙,正想看看教内最近发生了些什么事,便拿起那份《圣教月报》,搬了张椅子坐到竹舍外,一边看白千雪在屋前种竹子,一边看起报纸。
这一期的《圣教月报》除了一些寻物启事、赤魔火球表演时间、诚征魔侣……等等零零碎碎的内容外,占最大版面的,就是一篇名字叫《白狐》的文章了,似乎是篇民俗志怪小说。未料到魔教还有这般腹有才思之人,南宫不念一喜,当即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因为时间相隔太久,此事发生的地点已不可考,大概是在现今圣教以南的某一座山中。这山中有一位隐居的修道者,旁人都唤他南宫居士。
不知此事发生的地点,却还记得人物的名字,也是难得了。南宫不念刚看了个开头,一见那“南宫居士”,心头莫名袭来一丝丝怪异感,继续向下看去——
这位南宫居士刚及弱冠之年,唇红齿白,双眸若星,俊美非常。他善良无邪,独居在山间一所竹舍里,每日都修习道术到很晚。
一个风雪飘摇的寒夜,南宫居士正在挑灯读一部道家典籍,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几声痛苦低沉的叫声,似乎是什么野兽在哀鸣。他觉得很奇怪,便推开门,执着一把白伞走到外面,循着声音找去。只见在一个雪窝里,藏着一只白狐。
这白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南宫居士。它全身雪白无比,若非是受了伤,腿上流下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雪,便几乎与漫天风雪融为一体。
南宫居士蹲在白狐面前,用伞遮在它身上,伸手想将它抱回竹舍。白狐微微瑟缩了一下,南宫居士便朝它笑了笑,轻轻摸向它头顶,温柔地对它说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受了伤,我是想帮你医治。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让我抱你回去,好吗?”
白狐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身躯慢慢不再抖了。南宫居士避开它腿上的伤口,缓缓抱起它。回到竹舍后,他细心地将白狐腿上的伤口包扎好,喂了它些水和食物,然后继续看起书来。
白狐便静静在一旁看它,不叫也不动。第二日早晨,南宫居士醒来时,白狐已经不见了。
南宫居士知道,那白狐的伤势应是无碍了,所以雪停后才会离开,心里便为它欣喜。过了一段时日后,忽然有人来拜访他。
南宫居士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位白衣胜雪的少年,只有十七八岁,风姿却宛若仙人一般俊雅飘逸。南宫居士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不禁愣住了,直到那少年对他笑了笑,他方才回过神来,道:“这位少侠,你有什么事吗?”
那少年道:“在下姓白,单名一个‘念’字。离家云游,正巧路过贵地,想讨杯水喝,不知道长能否允准?”
南宫居士便请那少年进门,煮茶给他喝。
白念慢悠悠地喝着茶,和南宫居士聊了许多云游路上的所见所闻。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天已近暮色,白念起身告辞,南宫居士挽留道:“白少侠,天色已晚,山间多野兽,山路也难行。若你不弃嫌,便暂住一夜,明日再启程吧。”
白念道:“如此便叨扰道长了。”
竹舍里只有一张床,他们同榻而眠,不免又谈天说地起来,一夜过得奇快无比。第二日,白念先醒,准备好早膳,轻声去唤南宫居士。南宫居士睁开眼,声音微微嘶哑:“白少侠,多谢你。不过,我……头有些晕,想再躺片刻,还望你别介意。”
白念眉尖轻蹙,伸手摸向他额头,忽感一阵滚烫,立即将手指搭在他手腕上查看脉象,眉头越蹙越紧。
南宫居士见他担心,忙道:“我没事。这段时日,我时常如此。不碍事,只需休息片刻,便可复原了。”
白念半晌未言,只盯着他看,不知在想什么。南宫居士也看了他一会儿,便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白念已经离开了,南宫居士吃了他做的早膳,忽然觉得很舍不得他走,再看那些道教典籍,也读不下去了。
几日后,白念又来了竹舍。南宫居士按捺着心中欢喜,装作随意地问他:“白少侠,你这几日去何处了?”
白念道:“只是去山下走了走。”
白念亲手做了一桌菜肴,取出一壶酒来,为南宫居士斟满。南宫居士为修道,向来滴酒不沾,不胜酒力,但这杯是白念所敬,他还是饮下,没过过久便有些醉了。
半醉不醉间,白念将他抱到榻上,轻轻去解他的衣衫。南宫居士有几分紧张,抓住白念的手,问道:“白少侠,你这是……要做什么?”
白念微微低头,唇倏地印上了他的唇。南宫居士霎时感觉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天旋地转,沉溺进白念的怀抱里。痴缠之中,他的手抚过白念的腿,忽然觉察有些许奇怪,侧首一瞥,却见白念腿上有一道鲜红的疤痕,似乎是不久前才受的伤。他抬眸望着白念的双眸,蓦然想起了风雪中白狐的那双眼睛。
南宫居士迷蒙地道:“是你吗?那个雪夜……”
白念怔了片刻,手放开他,眼眸却始终盯着他,缓缓点头:“是我。”
南宫居士迟滞一瞬,唇角随即弯起:“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白念道:“你不怕我吗?”
南宫居士道:“不会啊。为什么要怕你?”
白念垂眸:“我是妖。”
南宫居士道:“但,我喜欢的是你啊。无论你是人是妖,是仙是鬼,只要是你,就好了。”
沉默片刻,白念道:“对不起。”
南宫居士疑惑道:“为何?”
白念道:“自你至此山中,我便时常听你诵读道教典籍。你的声音好听,容貌又这般……”他不禁抬手,轻轻触碰着南宫居士的脸,“迷人。我觉得自己爱上你了。”
“可我的法力不强,也许要再修炼上百年,方能化成人形。我去问白狐祭司,我爱上一个人,要怎样才能缩短修炼的时间,以一个‘人’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白狐祭司告诉我,如果我取走你的一缕魂魄,借此修行,很快便能修成人形。而且,你失落的魂魄在我身体里,你也会因此……爱上我。
“所以,那个雪夜,我是故意受伤的。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偷走了你的一缕魂魄。
“但是,后来我才发现,丢失了一缕魂魄的你,身体会变得很虚弱。你时常会感到头晕困倦,便是由于这个原因。前几日与你分开后,我去找白狐祭司,问他你怎会变成这样。白狐祭司让我带他来到竹舍,在暗处看你的面相。他看出你天生阴气过重,失去一缕魂魄后,阳气愈弱。只有将这缕魂魄还给你,你才能复原。
“摄取魂魄的法术容易,归还却要……要与你阴阳相合。所以,我今日才会给你喝那杯烈酒。对不起,南宫,其实你并不喜欢我。你现下觉得你喜欢我,只是……因为你的魂魄被我偷走了。”
南宫居士听他坦言,怔了一会儿,道:“那你将魂魄还给我之后,你会怎样?”
白念道:“同先前一样,化成狐。”
南宫居士想了想,道:“不要还给我了。我是人,寿命只有几十年,等你修成人形,我已不在世了。我很喜欢你,很想和你过完今生。就算你没有偷走我的魂魄,我也会同样喜欢你。”
白念却摇了摇头:“南宫,如果我不将魂魄还给你,你会病得越来越重。”
南宫居士望着他,微微笑道:“那也无妨,人一生也不必活得太久,只要能多与你相守一日,我都会感觉很快乐,远胜从前的许多岁月。”
白念凝视他许久,轻轻点头:“好。”
竹床之上,人影相缠。
夜深时,南宫居士听到白念在低声唤他,睁开眼,见白念已穿好衣衫,坐在床前垂眸看着他。南宫居士道:“怎么了?”
白念道:“南宫,我已经把魂魄还给你了。很快,我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我该离开了,想和你道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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