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晦涩,他扶着郑老先生,说:“好了爷爷,你快让他休息休息,沈二公子刚割腕自杀抢回一条命来,大病出院还没好好休息,你快让他去歇歇。”
他的话在众人之间投下颗深水炸弹,掀起惊涛骇浪。
沈舟然眼神瞬间变了。
沈妈妈脑中一片空白:“你说什么?”
郑枫宁意外:“阿姨您不知道?这......是我多嘴了。”
沈妈妈耳中嗡鸣,险些晕倒,沈爸爸赶紧扶了下,只是他的脸色也不好看,隐隐发白:“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
郑老先生大惊:“枫宁,话不要乱说!”
“是,爷爷,我知错了。”郑枫宁乖乖认错,态度诚恳。
沈舟然的胳膊被沈妈妈攥住,力道之大,几乎掐进肉里。沈妈妈一直在抖,浑身都在抖,用毕生修养忍耐着说了声失陪,带着他快步走上二楼给客人留的房间。
郑枫宁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中隐隐闪过快意。
沈舟然,这种丑闻,你打算怎么跟父母交代呢?
郑老先生:“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是这样的......”
他听后,思索片刻,叹息一声:“现在的小年轻啊......”
郑枫宁知道爷爷向来看不上为了点情情爱爱要生要死的人,微笑着等他下一句。
“这心里承受能力太脆弱了,我得跟那老家伙说一声,不能太为难人家。”
郑枫宁:???
为什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与此同时,沈妈妈拽着沈舟然进了个空房间,沈爸爸紧随其后关上门。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沈舟然知道这件事早晚会暴露,但没想到这么快,还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效果更炸裂。
一路上他连郑枫宁的花圈长什么样都想好了,此时面对情绪激动的爸妈,却只能垂下眼,不知如何开口,抿起的唇角带着慌乱无措。
他下意识地想,要是大哥在就好了。
沈爸爸急得心脏病都快要犯了:“小乖,你说话啊!”
沈妈妈更是上前一把撸起沈舟然的衣袖和手表,在看清那道形状可怖的伤疤后,捂着嘴倒退一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沈舟然手臂落下,沈爸爸也看清了那道伤口,他嘴唇哆嗦几下,发不出声音。
沈舟然赶紧安慰,紧紧抱住沈妈妈,语无伦次:“妈妈别哭,你别哭......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你们,我跟你们道歉,对不起,你别哭......”
沈妈妈的手高高举起。
沈舟然下意识闭上眼。
可那只手最终没有落到他脸上,颓然垂下。
“到底是妈妈哪里做的不好,你要做出这种事......小乖,你为什么要割腕,你说啊......你就这么恨我们么......”
沈舟然哪里还敢说理由刺激他们,只能一遍遍哄着劝着。
沈爸爸颤着声音问他:“这件事,你大哥知道吗?”
“大哥不知道,我也没告诉他。”
“放屁!”
沈爸爸那么注重仪态的一个人爆了粗口,手指指着沈舟然的左手腕:“你之前是不是戴着他给的手串?我记得清楚的很!”
沈舟然:“那是大哥之前送我的......”
“胡说八道!他平时送你点什么东西,你第二天就要拿出来说道,之前送的之前不戴,现在又戴上了?”
“......”沈舟然辩无可辩。
沈爸爸看他说不出话了,捂着心口闭闭眼:“你们俩......你们俩真是我沈翊的好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跟我们说,合起伙来瞒着我们......你们、你们真是......”
看他脸色发青,沈妈妈也顾不得哭了,跟沈舟然赶紧找药:“老沈你别生气,别生气,先把药吃了。你心脏不好,千万别动怒,啊?”
沈爸爸吃下药去神色缓才和一些,坐在椅子上捂着心口直喘气。
沈舟然茫然地站在那里,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嗫嚅道:“爸爸,你别生气。”
沈爸爸很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看他。
沈妈妈一直帮他顺气。
恰好此时房门被敲响了:“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侍者听到里面有动静,敲门询问。
声音把三人都吓了一跳,沈妈妈赶紧擦赶紧脸上的泪痕,用最镇定的声线说:“没事。”
侍者却不走,她听里面的动静不同寻常,怕出意外:“女士,您是需要补妆吗?屋里有化妆品,我帮您找出来。”
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但这种宴会绝对不能洛人口舌。
沈妈妈快速对着镜子补了妆,回头看到垂手立在一边的小儿子,心底深深叹气,却没有心思计较了,满眼疲惫:“我跟你爸爸先回去,你下楼找哥哥,找到了就早点回家。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
良久。
“嗯。”
侍者在想要不要继续敲门,门就被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对夫妇,女士眼圈微微发红,却依旧妆容精致,衣衫整齐。
她面带微笑对侍者说:“麻烦了,能帮我们喊司机过来吗?我先生不舒服,想先回去。”
“好的,您稍等,这就联系您的司机,请问您车牌号是多少?”
沈舟然听着外面的交谈声,呆滞的站在那里,微仰着脸,目光无神。心像被谁掏空了,风呜呜地灌进来。
他想找一个人来责备、发泄,却找不到。
赤|裸裸的面对父母悲伤痛苦的眼神,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那种对他的失望,对他“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的愤怒……
但能怪谁呢?
怪命运吧。
怪他是个早晚要死的恶毒炮灰,连亲生父母都抛弃他。
这一刻,他自我厌弃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沈舟然知道这样不好,这样不对,但身体像被一只手拽住,往下沉沦。
往日这种时候,沈骆洲都会及时岔开他的注意力。
但他不在。
沈舟然不愿再深想,他深吸一口气,拉下衣袖把伤口掩住,对着镜子重新整理好仪态。
侍者以为里面早就没人了,没想到过了会儿又走出一人。
她带着职业微笑询问:“先生,您——”
余下的话在看清那张脸时顿消,远看着那个身影离去,像溶解进一幅画里。
“怎么会有人......”她轻声说。
怎么会有人,明明看上去好好的。
却好像轻轻一碰,就要碎成千万瓣了。
沈舟然慢慢下了楼梯。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好像知道应该干什么,又好像不知道,只顺从本能行事,一路跌跌撞撞来到前厅,目光茫然地搜寻熟悉的身影。
自己要说什么来着?
哦,对。爸爸不舒服,妈妈说要先送爸爸回去。中途退场很不礼貌,他们要跟郑老先生打声招呼再走。
可是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
有人拉住无头苍蝇的他。
“你怎么了?”
沈舟然恍惚回头,反握住他拉自己的手。
季淮被不正常的体温冰得皱眉,看清他脸上神色后一愣,又问了遍:“沈舟然,你怎么了?”
沈舟然理智慢慢回笼,他抽手。
“没事。”他抿着唇,退后一步,冷然的神色覆盖住刚才流露的脆弱,一点点变成坚冰。
他低低重复:“没事。”
季淮的眉并未松开,任谁也看得出沈舟然此时状态不好。
“我说到处找不到你人,原来是在这里。”
秦霜鱼走过来,看着他们,嘴角虽然有笑意,却并不善:“喂,季淮,你怎么回事,说好听我弹奏的,怎么人消失来这里了。”
跟着来的有不少人,有人看到沈舟然跟季淮站在一起,纷纷露出别有深意的眼神,几位贵公子笑着调侃。
“季大少爷,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想跟自家小竹马联络感情早说啊,抛下秦少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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