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诗佳被吓了一跳,愣了愣,快步上前来,抓住乔望要拉袖子的手:“你的手怎么了?你给阿姨看看。”
她的眼珠瞪圆:“天哪,你这怎么回事?!是你的焦虑症又犯了吗?都这么严重了,阿姨带你去医院。”
下次还得更小心些。
乔望想。
他说:“没事的,阿姨,老毛病了。我已经习惯了,不严重的。”
乔望理所当然这样认为。
跟他最严重那会儿拿头撞墙、用刀割手什么的比,完全是轻症,胃口都没有太差,还能吃得下饭,没有一吃就吐呢。
容诗佳着急地说:“习惯了更可怕啊!”
她慌极了:“已经很久了吗?我居然一直没发现。我的天哪,完了,完了,让我怎么跟你妈妈交代啊?”
乔望安抚她说:“没有很久,阿姨,只是这几天而已。等攸攸的病好了,我就好了。”
容诗佳对他投以漫长而复杂的一眼,像是第一次见到乔望不为人知的一面,她无语凝噎。
容诗佳不敢置信:“你是因为攸攸才这样的吗?”
乔望已经把卷起的袖子又翻回去,遮住所有不正常的痕迹,简略地说:“嗯。攸攸好了,我就好了。”
容诗佳仍不放心:“我还是带你去看医生,该吃药就吃药,该做心理咨询就做心理咨询。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乔望原来很想拒绝,可是他对上阿姨真挚的眼睛,实在是说不出口,最后说:“现在不行。等过几天再去行吗?攸攸病好了再说。他现在离不开我。”
容诗佳嘴唇嚅动,皱了皱眉,把到了嘴边的“可我觉得是你离不开他吧?”的话给吞回肚子里。
感觉不用问得那么明白。
她答:“好……”
乔望想到件事,说:“阿姨,能不能跟我妈妈说,别让她担心。”
这就不容商量了,容诗佳斩钉截铁地说:“那不行,必须告诉你妈妈。”
乔望:“……”
容诗佳打量他的脸,自责地说:“哎呀,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睡啊,脸色这么难看。屋子里没拉窗帘,我之前太粗心了,都没注意到。攸攸有我照顾,你赶紧去睡觉吧。”
乔望的手泡在脸盆里,水龙头还没关,“哗啦啦”地发出流水激荡的响声,他抓紧了毛巾,极端排斥地道:“不要,阿姨,还是让我照顾吧。”
容诗佳莫名觉得他有点吓人,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如在安抚一只应激的猫一样地说:“只是个小感冒,已经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啊,真的只是小感冒,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你这个反应太大,就好像攸攸得的是绝症一样,你吓到我了。”
她开玩笑:“你是要反衬我这个亲妈都没你上心负责吗?”
乔望软和下来:“……对不起,阿姨,我没有这个意思。”
容诗佳:“你在这等等啊。”
说完,转身出去了。
乔望没等。
他哪等得住?他回到楚云攸的床边坐着。
容诗佳拿了药回来,把他拉到卫生间给他擦药。
给他的伤口涂了碘伏进行消毒:“最好不要再抓自己了,但要是又忍不住抓了,一定要记得擦药,要告诉阿姨,好吗?”
乔望点头。
容诗佳又给了他一支药膏,介绍说:“这个是祛疤的药膏。”
她看出来乔望多少有点不以为意,青春期的男孩子嘛,会以爱美为耻。
她耐心地继续叮嘱:“虽然男孩子没那么注意破相不破相的,但是阿姨觉得能不留疤还是不留疤的好。
“你们夏天的校服不是短袖吗?不然到时候,你被人看到手上全是伤,指不定会让人家觉得你很古怪,从而不敢和你交朋友,那说不定就恶性循环了。
“攸攸看见的话,肯定会担心的,你也不希望攸攸为你伤心,对不对?”
乔望收下药膏,又点头:“你说得是。”
容诗佳舒了口气,再仔细地给他讲了药膏的用法和用量,问:“需不需要我给你写下来?”
乔望说:“不用,我能记住的,我会好好擦药。”
容诗佳已经不太相信他了,用怀疑的口吻说:“行,一定要好好擦药啊,到时候我会检查的。”
然后容诗佳才放乔望回到楚云攸的身边。
乔望又搬了张椅子,坐到床头,安静地凝视着。
容诗佳看着这两个小孩。
尤其是乔望,她都纳闷了。
一开始她也怀疑乔望非要请假在家照顾楚云攸是想要逃学。
大家都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哪能不懂这点小心思?
但是,乔望守在楚云攸身边的时候是真的每分每秒都在照顾楚云攸,不玩手机,不看小说,非常枯燥。
扪心自问。
连她这个当亲妈的都做不到这样。
楚云攸2岁的时候也发过一次烧。
那回她确实觉得像是拿刀在割她的心,让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但是楚云攸现在已经14岁了啊,虚岁都15了!
青春期的男孩子还是该摔打就摔打吧,不好再像小宝宝一样,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不然长不结实吧。
她希望楚云攸长成一个坚强勇敢的男人,而不是有一点小事都要跟妈妈撒娇的人。
她一直对于会不会过于溺爱楚云攸心存忧虑。
宠爱楚云攸的人太多,她宠着,楚老爷子宠着,外公宠着,保镖老莫也宠着。
她倒是没想过乔望。
因为乔望跟楚云攸差不多大,都是小孩子,就算乔望表现得似乎有些老成,也只是个小孩子。
不应当是大人宠小孩吗?
但,照这么看来,最宠楚云攸的还是乔望。
还把他们这些个大人都给挤到后面去了。
会不会对楚云攸的成长造成不好的影响呢?
她的脑袋里冒出这个念头。
暂时按下,没空深思。
什么时候必须找乔望好好谈一谈了。
她想。
……
夜里。
楚云攸醒了。
乔望拿了干净的睡衣给他换好。
再给了楚云攸一碗温热的银耳枸杞桃胶羹吃。
让他坐在一边吃,等着他把有点被汗水弄得潮湿黏稠的被套、被单、枕头套全部换一遍,换好再用烘被机给烘暖。
本来他还想亲手喂楚云攸。
被楚云攸严词拒绝了。
又不是小宝宝了,也没有虚弱到连勺子都拿不动。
干吗要这样?
把他当成易碎玻璃一样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吗?
他自己觉得自己没那么脆弱啊。
楚云攸这两天睁眼是乔望,闭眼也是乔望。
有些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脑子空空的,让他的神情和动作看上去有点呆傻,他边吃甜羹,边看着戴了口罩和手套的乔望给他换床单。
乔望连背影看上去都那么严谨。
他忽地想:要是给乔望穿上一身黑色西装三件套,那么看上去就更像是中世纪贵族城堡里的面瘫管家了。
吃完饭,刷了牙,躺进温暖干燥的被窝里。
好舒服哦。
楚云攸舒服地叹息,说:“谢谢小蜗哥哥。”
乔望:“不用谢。快点好起来吧,攸攸。”
乔望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焦虑了,大抵是因为楚云攸的眼睛看上去清亮了很多,不再病蔫蔫了,变得有活力了。
楚云攸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他即刻雨过天晴。
健康的楚云攸就是他的良药。
一秒治愈。
楚云攸毫不藏私,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说:“小蜗哥哥,我这两天做了个梦,特别长,跟连续剧似的,我梦见你了。”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乔望给他一边掖被子,一边哄孩子似的,淡淡地问:“是吗?梦见什么了啊?”
第25章 看病去(一)
楚云攸往上看, 一双眼睛睁得又圆又亮,沉吟:“嗯……梦见我们在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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