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虽然今天跟乔望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摩擦,但是也算是当场解决了。
楚云攸向来是“让烦心事随风去吧”的性格,所以就洗洗睡了。
睡前,楚云攸独自躺在床上,看着有夜光星河的天花板,想起今天晚上的一个场景。
乔望不是写字写到一半,笔尖突然断了吗?
他当时正在写语文的诗词默写题,写的是李商隐的《锦瑟》,接“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的下句。
没写完,只写了几个字:庄生晓梦。
“梦”字被拦腰斩断一般。
那一撇颤颤摇晃,没能拉长。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夜里,楚云攸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
楚云攸坐在一个不认识的图书馆里,周围都是一些跟他年龄相仿的学生,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
他能看见自己的衣袖,跟别人是一样的蓝白校服。
他的面前是一本打开的同性恋相关的书籍,已读到一半。
楚云攸听见梦里的自己叹了一口气,困扰不已地嘀咕:“唉,乔望他到底是不是个同性恋啊?万一真是呢?”
做梦的楚云攸:“?”
第22章 半边梦(一)
什么怪梦?
楚云攸想。
可他却没有从这个奇怪的梦中醒来。
这个梦非常地真实。
就好像是一段本就存在的记忆。
他还用物理练习册的书皮包在这本书的外面,像是怕被人发现,小心翼翼地装进了斜挎包里。
他走出图书馆,眼前豁然开朗。
哦,这好像是个学校,高中学校。
但是,这个学校、这个教室、这些同学、这些老师,都跟他现在的并不一样。
唯一相同的是,他的同桌依然是乔望。
他俩上了一天课。
普通而紧凑的一天。
晚自习后。
楚云攸还有点纳闷怎么那么晚,莫叔叔得等很久吧?
结果他跟乔望压根就没出校门,而是去了学校里面的宿舍楼。
咦,梦里他跟乔望是住校的啊?
不光是住校,还同寝室?
这间寝室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但原本应当是四人间,有四张上床下桌的高架木板床。
他对在给脸盆里兑温水的乔望说:“晚上好冷啊!乔望,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不要,挤都挤死了。”乔望头都没抬。
他笑嘻嘻地说:“你不是要时时刻刻地看着我,怕我做傻事吗?怎么,又不用看着我了?”
乔望很不耐烦:“别吵,赶紧洗脸洗脚,然后去睡觉。”
呀,语气有点凶,跟他认识的千依百顺的小蜗哥哥有微妙的不同。
但他自己说话也没那么亲昵。
他换好睡衣,躺进被窝。
“啪。”
关灯了。
他听见乔望从楼梯上去时,木板晃动的“吱嘎”声。
没过五分钟,他起身,从楼梯下去,去到对面,爬到乔望的床上。
屋子里一片漆黑,薄白的月光从阳台倾斜洒落进来。
乔望愠怒地问:“你又挤上来干什么?你回去!”
他耍赖皮地说:“太冷了啦,你摸摸我的脚,刚泡过了,又冰了,你给我焐一下,你就热烘烘的,你的脚冰不冰啊?”
乔望:“你别乱蹭……!”
他被按住。
乔望半是恼火半是无奈地说:“行了行了,服了你了,你躺里面去行吗?也不怕掉下去摔死你。”
他恶作剧得逞似的,嘻嘻笑起来。
乔望:“你也敢跟男生一起睡?”
他说:“我为什么不敢啊?你又不会像东哥一样,睡着睡着突然跟我说想要亲亲我,对吧?”
乔望噎住了。
话是这么说。
但他有一种,即便在黑暗中,也能感到自己的脸颊在跳突似的发烫。
乔望跟他交换了里外位置。
还侧躺着,尽量把大部分的位置让给他。
他故意把冷的手摸向乔望的腰际。
“!”乔望下意识地推开,腹部绷紧,但是抵住了架子床的铁护栏,后者则发出了一声险些被撞裂的哀鸣,差点坠落。
狭窄的宿舍床上根本没地方可以躲避。
乔望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楚云攸,你干什么?!”
他跟发现新大陆一样地说:“哇,乔望,原来你有腹肌欸,让我摸摸看好不好?你有几块腹肌啊?你别躲啊,你再躲你就掉下去了。多危险啊。都是男生,摸一下腹肌怎么了,你干吗跟黄花大闺女一样?”
乔望羞恼而慌张地说:“你别乱摸了!别乱摸了!”
楚云攸看这个梦看得津津有味。
可惜没开灯,看不见乔望的具体反应……
他好像没有见过这样的小蜗哥哥,会是怎样的呢?
这时。
他摸到了不该摸的东西。
都是男生,懂的都懂。
他如手被蛇咬了一下一样,连忙缩回了手。
乔望压低声音,很是挂不住面子,没好气地说:“都说了,让你不要乱摸。”
他嘴硬,甩锅:“这能怪我吗?乔望,是你自己太敏感吧?我跟你打闹一下,谁知道你这就……”
被打断。
“别说了!”
他闭嘴。
那现在怎么办?
怪尴尬的。
他又从乔望的被子里默默钻出去了,像是个做完坏事留下一个烂摊子就跑的坏小孩,若无其事地说:“唔,我还是回自己的床上睡觉吧。”
乔望没阻拦他。
他回到自己的床位。
竖起耳朵听乔望的动静。
会有那种声音吗?
他想。
但是没有。
安静得跟尸体一样。
他紧张到憋气。
憋了一会儿,憋不住了,问:“乔望,你是不是需要去上厕所?”
乔望生气地说:“闭嘴。”
他喋喋不休地继续说:“你放心,我不偷听,我也不突然推门进去打搅你,你去就好了。”
乔望生气地说:“都让你闭嘴了!楚云攸。”
有点愧疚啊。
他说:“哦。……对不起啊。”
乔望没再搭理他。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宿管阿姨“砰砰砰”的敲门声响了起来,骂道:“多晚了还不睡!再说话就扣分!”
他只好彻底闭嘴。
宿管阿姨故意把鞋子踏得邦邦出声。
安静的走廊里,唯有这有如巡监的脚步声在有节奏地来回作响。
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睡着睡着,又被一点极细微的声音给弄醒了。
完全称不上吵。
但他就是很敏锐地醒过来。
他听见乔望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柜子前打开拿了东西,再去厕所。
没一会儿,乔望就从厕所里出来,走到阳台,拧开水龙头,开始洗东西。
只开了一点点。
水流声细小而安静。
他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一眼。
乔望的侧面几乎是深墨色,银白的月光描边,浅浅发光,低着头,在轻轻地搓洗着什么。
太早了。
天还是全黑的。
他看了一眼手表,指针是夜光的,可以看到现在是凌晨4:19分。
他很困。
脑子晕乎乎的。
然而,他依然能够迟钝但是准确地想:是在偷偷洗内裤吧?想也是,都那个样子了,满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流回去?肯定会弄脏内裤啊……
孤僻的、清高的、端正的乔望半夜偷偷爬起来洗内裤,实在是太割裂了。
他还以为乔望永远是纹丝不乱的,一万年不为所动,原来也会有这样的狼狈的时候啊。
哈哈哈。
困意让脑子转得有点慢。
这时候,他又想:乔望该不会是失眠到现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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