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荒山野岭的,如果生病了可真的不好办。
裴峥的动作很轻。
似乎也有些怕惊动了周围的阴魂。
黑夜里,一团温暖的火光照着裴峥温润的侧脸,勾勒出朦朦胧胧的俊逸线条。
他真的很耐得住麻烦。
时雾这时候说内心没有丝毫波动,那是假的。
毕竟,如果位置互换,他是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给裴峥烧水清洁。
不管什么理由。
姜少爷都一定不会为了任何人,在这种诡异的村子,半夜时分打开这间房门,踏出去哪怕一步。
裴峥他……不怕死么。
时雾第一次眼底出现一点茫然。
裴峥进进出出打了三碰水,给时雾擦手擦脚,直到时雾浑身上下都彻底清爽了。整个过程里,他竟莫名地萌生出一点害羞的感觉。
脸颊连带着脖子,锁骨,都红扑扑一片。
裴峥替他将衣服穿好。
时雾看了眼时间,是半夜一点多。
正是阴气最重的时刻。
时雾都略略有些担心了,见他还想烧第四盆,“好了,你快回来吧,可以睡觉了。”
裴峥似乎没想到时雾会催他,愣了会儿,这是在担心他吗。
果然,是因为两个人关系更进一步了。
时雾也就有点点改变了吗,竟然还会担心他的安危。
想
到这里,裴峥朝着时雾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没事。”
在他端着最后一盆水要进门的时候。
时雾倚靠在床上,扑着他们两个的被子。厚厚的床褥下只有一个枕头,不过也够了,他们紧紧抱在一起的话,的确只需要枕同一个枕头。
回过头时,猛然间。
从半开的窗户里,看到月色明媚下,裴峥没有影子。
怎么会。
没有影子。
井口有影子,烧炉架有影子,院墙有影子,连那槐树都有影子。
只有裴峥。
没有。
时雾蓦然之间,瞳孔骤缩。
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影子呢。
除非,他……不是人。
裴峥还在烧最后一炉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时雾想到什么,慌慌张张地去衣服口袋里翻找阿林曾经给过他的那张图纸。
图纸里,院子里八个人。
院子外槐树下一个人。
槐树下的阿林,只有半个身体。
而院子里那八个人里,也有一个人,只有半个身体。
时雾的手渐渐颤抖起来。
看似简单又滑稽的图画里……原来,是暗藏着这样的深意。
——院子里,有鬼。
这才是阿林下葬安息前,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个‘礼物’。
是警醒,是敬告,是提示。
“你在看什么。”
时雾呼啦一下将手中的图纸收紧,揉成一团塞进衣服里。
巨大的恐惧下,竟然让他都没听到裴峥的靠近的脚步声。
时雾身深吸两口气,手撑着桌子,双腿已经开始有些无力,因为巨大的恐惧,站都有点站不住。
这样娇柔的模样却不知怎么惹了那人的怜爱似的,裴峥眼疾手快地上千捞住他的腰,一点也舍不得他的脚沾着地,“下不了地就先不下。”
“我以为我已经很小心了。”
“还是有点伤到了么。”
他回过头,看着身后的裴峥。
俊逸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轮廓,他长得这般好看,举止投足间清贵又稳妥。
如同高高在上的凌霄花一样。
清冷,又卓绝。
这样的人——
怎么可能会是恶鬼呢。
“没,没有。”
时雾有些逃避地转过脸来。
而且,他有体温,他有心跳。
怎么会不是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
裴峥扶着他坐回到床上,又意识到不能总是对他这么温柔,适当的时侯还得跟他讲通道理才行,“下次不想被做那么狠,就记着,不要随便欺负别人。老张家里就靠着他一个人赚钱吃饭,你从没缺过钱,你不知道那样的家庭,生活很不容易的。”
原本是莫名地控制不住怒火,想要‘惩戒性’地做一次。
可是时雾的反应太过惹人疼,到最后都温柔得不像话。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得进去。
热腾腾的毛巾靠近时雾,却被他一下躲开。
“怎么了。”
“叫,叫宋重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可以吗。”时雾心咚咚咚地跳起来,“我好像习惯了三个人一起睡……”
裴峥微微皱眉,“习惯了?这也能习惯么。”
“嗯,嗯。”
他沉默了会儿,问,“他那样打你,你也还是这么依赖他吗。”
“你也打我啊。”时雾嘴唇有些发白,顾左右而言他,“这样,我去叫他——”
“他都睡着了,你就别打搅他了,这样,明
天我们三个再一起……”
“不,我,我现在去叫他。”
时雾过于慌乱的眼神,让裴峥眼睛微微一眯。他似乎对时雾这样的依赖另一个人感到十分不悦。
蓦然间,那双眼神渐渐失神,灰暗。
院子里,薄薄的雾气开始升腾。
越发浓郁。
竟开始蔓延到屋子里来。
时雾刚走到门口,看见了雾气,停住了。
就是片刻的犹豫,手腕猛地被一打巨大力道紧紧扣住,硬拽回来,狠狠摔在床榻上,下颚被一双如寒铁一般的指骨紧紧捏住。
“你发现了。”
四个字,让人如坠冰窟。
时雾心里一凉,再看向那压在自己身上的人,那眼神,和刚刚截然不同。
冰冷,阴沉。
眼底没有丝毫光芒,连瞳孔都是扩散的。
就像是,死人的眼睛。
“裴……”
时雾被吓得失语,忽然间喊都喊不出来。
雾气渐渐弥漫进屋内,一碰到肌肤就是刺骨的寒凉。
时雾这时候才想起来,他们刚刚到这座山村的时候,就曾经遇到过大雾,中间好几次,也都有诡异的雾气。
他去阿林灵堂的时候,裴峥倚靠在灵堂门口的墙壁上。
他第一次在路中间看到阿林的那回,裴峥甚至就是直接从雾气里走出来,找到的他!
每一次。
都有他。
原来,裴峥……不是人。
裴峥停留在他脖子上的指尖,一点点触及到那斑斑点点的吻痕,刺骨的寒意似乎侵入到时雾的血管中,让他背脊发颤。
手指微微收拢。
时雾蓦然间竟有些呼吸困难。
明明是一样的脸,可是,眼前这人的目光冰冷肃杀,带着股令人胆寒的煞气。
“姜,念。”
连喊出他名字的时候,仿佛每个字都要掉出冰碴来。
月色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时雾很清晰地看到,这个人……真的没有影子。
他该早一点发现的。
他们入村的当天就想离开,却莫名其妙地桥面断了。
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整整三天,可是他的父亲,却依旧没有派人找到这个地方。
是眼前这只恶鬼。
将他们所有人困住了。
“裴,裴峥。”
时雾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吃力地喊着他的名字。
不对,不是的。
他不是裴峥。
裴峥不是这样的。
一定是裴峥来到这个村子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被这恶鬼缠上身了!
时雾捏紧了手中的符纸,霎时间惊惧得要命,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一股绝境中的蛮力,竟直接拿掌心贴着两枚符纸直接贴在那人脑门上。
霎时间,那只手松开。
时雾凭借着惊人的求生欲,眼疾手快地将人推出门去,落下门栓,反手将其中一张打在门上。
他听到脚步声响起,缓缓走向侧面的窗户,又在那只手伸出来即将扒到窗户的瞬间将窗也关上,啪地一声拍上另一张符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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