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憬看着昀哥儿满头的汗,心里着急却使不上力,他觉得这两人看着碍眼,却怕自己不懂情况瞎指挥碍了事,并没多说什么。
好在没过多久,王大夫终于来了,他用柳哥儿准备好的热水净过手,便过来查看情况,两个稳婆不情不愿地让开位置,嘴里还在念叨:“哪有妇人夫郎生孩子找个汉子来接生的。”
王大夫仔细看过后便说:“有难产的迹象,光是这样让昀哥儿自己用力是不成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稳婆打断了,两个稳婆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瞎说!我接生了三十年,我难道没你懂吗?”“你一个汉子就不要掺和接生的事了,还是让我们来。”
陆憬忍无可忍,直接问王大夫需不需要这俩人协助,得到否定的答复后陆憬对柳哥儿道:“把这两个人给我扔出去。”
柳哥儿之前让人请王大夫时就被拦过一回,对这两人观感也很差,闻言立即一手拉一个,把两人都拽了出去。
镇上只有三个稳婆,另一个不愿意住家里来,陆憬就请了这两人到家里,也是为了多一份保障,若是顺顺利利用不到王大夫自然最好。
却没想到两人是这种货色。
两人突然被拉出去还有些没回过神,她们只是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来做事,却不知道哪里惹了主家不快。
两人还想再闹,柳哥儿冷声道:“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们以夫郎为重,你们不听,现在还想阻挠大夫治疗,若是夫郎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负得起责?”
两人还想辩解就算难产保小也是没问题的,柳哥儿气笑了,“你们该庆幸这话没在主家面前说。”说罢他也不跟两人多废话,转头对陆诚道:“把她们这段时间的工钱支给她们,赶出府去。”
两人还惦记着赏钱不想走,却被护院堵住嘴拉出去了。
柳哥儿处理好两人后赶紧进屋,看王大夫那边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王大夫正从药箱里往外拿药,见他进来便把药递给他,“两碗水煎成一碗,要快。”
柳哥儿连忙接过药转身去了灶屋。
陆憬心里发沉,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但他却不敢表现出来,他只是温柔地看着昀哥儿,在他耳边轻声安抚,“昀哥儿乖,我们就疼这一次,忍过去就好了,以后都不会让你疼了,等他出来了我就教训他,居然敢这么折腾爹爹。”
昀哥儿本来已经有些神智模糊,又被陆憬的话唤得清醒过来,他透过汗湿的眼睫去看陆憬,陆憬的脸有些模糊,但他听着陆憬的语气都能想象出陆憬在用什么样的表情看着他。
他暗中给自己鼓气,他得挺住,为了陆憬也要挺住,陆憬这么好,他怎么舍得离开他。
陆憬听从王大夫的吩咐,一直跟昀哥儿说话,让他保持神智清醒,同时也让他休息蓄力。
过了一会儿,柳哥儿终于把药端了过来,他提前用凉水冰了一下,这会儿温度正好入口,陆憬把昀哥儿扶坐起来,端着碗喂给他喝。
昀哥儿疼得唇色苍白,被药汁一润才显得红润几分,陆憬看得心里发疼,握住他的手也紧了几分。
喝过药没一会儿,昀哥儿就发现肚子的阵痛来得更为频繁了,他忍不住发出闷哼,王大夫也开始指导他用力,陆憬在一旁看得着急却什么都做不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停在门口,接着熟悉的声音传来,“昀哥儿,我来看你了,我给你和小外孙打了金锁,你和小外孙都要平平安安的知道吗?”
陆憬也在昀哥儿耳边重复道:“小舅舅来看你了,昀哥儿听到了吗?我们都希望你平安。”
昀哥儿大口呼吸,在又一阵用力过后,终于听到了一声啼哭。
昀哥儿脱力地放松下来,陆憬不顾昀哥儿满头满脸的汗在他嘴角亲了一口,温柔地夸道:“昀哥儿真棒。”
昀哥儿想弯起嘴角笑一笑回应他,却撑不住疲倦闭上眼睡了过去。
陆憬有些惊慌地抬头去看王大夫,王大夫过来看了看,又仔细把过脉,然后对陆憬笑道:“是睡过去了,之前应当是情绪激动之下突然发动导致有些难产,现在气血有些亏空,好好补补便是,以后也不会留下隐疾,你把他照顾得很好。”
陆憬放下心来,谢过王大夫,这才想起来去看看他们的便宜崽。
柳哥儿已经把宝宝擦洗干净裹进襁褓里了,刚出生的孩子都不好看,又红又皱,陆憬皱眉看着襁褓里小小的一团,觉得既不像自己也不像昀哥儿,丑得没眼看。
王大夫和柳哥儿都被他的表情逗得笑出声来,柳哥儿道:“小孩子生下来都是这样的,过两天长开了就好了。”
他才反应过来陆憬没问性别,连忙笑着报喜,“恭喜老爷,是个小少爷呢。”
陆憬看起来并没因为孩子的性别生出更多欢喜,他点点头,对柳哥儿道:“我帮昀哥儿擦洗一下,你先看着他。”
柳哥儿正想问他要不要抱一抱的话堵在喉咙口,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对大胖儿子这么冷淡的爹,他愣愣地点点头,把睡着的小少爷抱到一旁的婴儿床放下。
婴儿床是陆憬前段时间去木工坊找匠人根据他的图纸现做的,小小的木床,四周都加了围栏,床里面垫了厚厚的褥子,软得像一朵云。
柳哥儿见小少爷被放上去也不哭闹,才放心地过去帮陆憬的忙,小少爷现在连翻身都不会,怎么都滚不出来的,小木床对他来说很安全。
陆憬已经叫了盆热水进来,王大夫不便继续待在这里,整理好药箱先出去了。
云飞正在门外来回踱步,看到王大夫背着药箱出来赶紧问道:“大夫,昀哥儿怎么样了?”
王大夫虽然没有见过云飞,听了之前的话也知道他和陆家关系匪浅,便如实道:“之前有些难产,好在最后还是平安地生下来了。”
云飞提起心来,怎么会难产……不过王大夫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能待会儿问陆憬了。
昀哥儿没事他也放下心来,继续追问道:“那孩子呢?”
王大夫笑道:“是个男孩儿,很壮实。”
云飞这才算彻底放下心来,笑着跟王大夫道过谢后,又转身对身旁的元宝道:“去,给府里每人发五百文赏钱。”
元宝喜笑颜开地去了。
云飞这段日子一直在忙,算着时间赶过来,却还是来迟了一点,好在没有错过小外孙出生,他心里高兴,又邀了王大夫一起去正厅休息。
卧房里,陆憬拧了帕子给昀哥儿把身体擦洗干净,又把他抱到软榻上,柳哥儿帮忙把床上的褥子床单全部换了,陆憬又把昀哥儿重新抱回床上。
昀哥儿今天损耗了太多精力,被抱来抱去也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陆憬给他掖好被子,轻轻亲了下他的额头,才转身问柳哥儿。
“王大夫说昀哥儿因为情绪激动差点导致难产,是怎么回事?”
柳哥儿来府里这么久都没见过陆憬这样的神色,他稳了稳心神才敛目答道:“镖局的人来送了一封信,夫郎看过之后就突然发动了。”
他边说边从怀里把信拿出来,之前昀哥儿突然肚子疼手里握不住东西,信便滑到了地上,他猜测这信应当很重要,到时候陆憬肯定会问,把昀哥儿搬到房间后他便返回正厅把信捡起来收好了。
陆憬听到镖局便觉得不好,接过来一看,果然是醴县传回来的信,他埋怨自己怎么就选在今天去了县里,和镖局的人正好错开,让昀哥儿先看到了信。
他本以为是因外祖母那边是昀哥儿原来猜测的态度,所以惹昀哥儿难过了,但是看完信才发现,对昀哥儿来说,真相比那残酷得多。
信的前半段是以是云母的口吻写的,她先是表达了极度的震惊和悲痛,因为她直到收到这封信之前都还不知道云姣已经没了,更不知道昀哥儿的遭遇。
云母说,云家这些年过年时都让镖局帮忙送年礼和信件去苏家,但是却一次回信或是回礼都没收到过,云母以为云姣是还在生她的气,却从没想过云姣年纪轻轻,竟然已经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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