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仰起头深吸一口气,竟然有种苦笑的冲动。世事弄人。现在的他,终于也体会到了李沐寒消失前的深切失望。
回过头,宁乐生呆呆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尖尖的小脸没什么血色,沉默地埋在灰色皮裘中。
“宁乐生,你还记得李沐寒与林飞儒的故事吗?”宋子逸出神地抚过散发出幽光的晶石,低声道,“我那时不懂,什么道魔殊途、身份对立,在我看来,至多是情深错付,遇人不淑。”
宋子逸的目光褪去了所有的坚硬和冷冽,仿佛不再是那个折辱他的魔鬼,而是变回了当初在长阶上被他一鞭抽倒的少年。
他茫然又孤独地呢喃道:“以前我站在你身边,只觉得拥有无限的勇气。人心无常,但是我们……不一样。”
“可为什么我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那语气疲倦,又透着万分不甘心。
秦月川心颤了一下,心口酸涩。他悄悄握紧拳头,指甲掐在掌心,提醒自己保持理智。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也许很快就会离开……与其给出不可能的希望,倒不如让宋子逸永远憎恨他。
恨比起爱来,总不那么伤人心。
高大的身影靠近,宋子逸弯下腰,阴影笼罩了秦月川。
“如果,我是说如果。能重来一次,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宋子逸一定不知道他现在语气里几乎带着一丝乞求,泛着红血丝的双眼偏执而绝望,像是破碎的水晶。他放下尊严和仇恨,卑微地恳求一个哪怕可能是虚假的答案。仿佛一个如履薄冰的独行者,点燃了带来温暖的火焰,哪怕脚下的冰层已在碎裂边缘。
可秦月川什么都没有说。
他淡淡地移开了眼,像漠视一团尘埃。
刹那气血翻涌,宋子逸心中剧痛——那痛苦是那么锥心彻骨,几乎让他站立不稳。他后退一步,狠狠咬牙,墨蓝的长发无风自动,目光重新冷硬起来。冷笑一声,魔尊收起了所有的怯懦与不忍。
——他们仍然是针锋相对的敌人。
回去的路上,秦月川还是被人搂在怀里。他的脊背紧贴着宋子逸坚硬的胸膛,但却觉得两人的心,隔了这世间所有的山海。
他清楚地知道,他们刚刚失去了最后一次和解的机会。
第19章 我的魔尊师兄(十九)
日子的轨迹没有丝毫改变。
秦月川惶惶不可终日,终于等来了主系统的反馈。
“调查结果是这样的,按正常情况来说,世界剧本是一个既定框架,主角们就像棋盘上的棋子,各有各的规划路线;而就目前情况来看,这个小世界的男主灵魂能量比较特殊,检测到的波动很大,换句话说,他是个有自我意识的纸片人,所以世界剧本只能给他暗示,并不能保证这个棋子的移动轨迹了……”系统擦了擦冷汗,尽量温和地解释着。
秦月川正在温泉浴池中泡着,他眼中没了神采,精疲力竭手脚酸软,被宋子逸从后面抱在怀里,被舔吻着侧颈。那处已经叠了很多青紫的新旧咬痕,还有一个深到流血地已经结了淡淡的痂。
他根本没心思听下去:“再这样下去我怀疑我的死因会是纵欲过度……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解决办法……”
像是不满他的失神,宋子逸眼神微沉,水下的手警告般摩挲着少年的细腰。就见那人颤抖一下,慌乱地转过身来,乖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抱上来,被蒸汽打湿的睫毛害怕到簌簌抖动着,身体却紧紧贴住他不敢退后。
系统被满屏马赛克噎到:“宿主再坚持最后两天……顾朔雪已经联合修真界在破天水宫结界了,最多后天傍晚,顾朔雪会带人攻到宫门处,与宋子逸正邪一战。你现在灵力全无,找个机会让自己被杀掉,我们就能离开了!”
秦月川却没空理他了,一段呻吟传来,系统焦虑地闭了嘴。
……
天水宫结界破碎之时,杀伐声响彻天际。
宋子逸拢住了怀里少年的耳朵,拉过锦被盖住了他满是情事痕迹的身体。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当什么魔尊,魔道天道,正义邪恶,这些他都不放在眼里。在悬崖下醒来的那一刻,他就告诉自己,生命里从此只有宁乐生。复仇也好,真心也罢。
而越是得到了,就越害怕失去,一颗心吊在患得患失里。
如今,做个了结吧。
宋子逸颤抖着把手放在了少年纤细的脖颈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缓缓施力。窒息的感觉让宁乐生在梦中皱起眉头,发抖挣扎起来。
只要他用力掐下去,师弟就再也没法离开自己了。
手颤得愈发厉害。
宁乐生终于痛醒了,他被掐得面色通红,张着嘴想获取更多的空气。一双眼睛里全是泪水,在看清他的动作时,却奇异地停止了挣扎。
他是真的求死。
宋子逸感觉心里被撕扯出一个大洞,空处透着冷风。
“我玩腻了,滚吧。”
他松了手后退两步,转过身去,推开了房门。
……
曾经仙气缭绕的天水宫门处气氛肃杀,台阶下站了各门派的许多修真人士,为首的一袭白衣,神情冰冷,正是顾朔雪。
宋子逸随手将头发挽了上去,完璧出鞘,剑尖直指向下,一时魔气激荡。
众人哗然。
顾朔雪眼中闪过一丝痛心,他直视殿前傲立的魔尊,出声道:“子逸。迷而知反,尚可以免。”
“……何谓邪道?”宋子逸冷笑起来,他的目光像毒蛇般扫过众人,“当初修真界逼死我母亲的,是你们这群道貌岸然伪君子的污言秽语,今天我一并杀了,算不算替天行道?”
言罢,他再不听劝,完璧一舞幻化出百道魔气,以极快速度俯冲而下!
顾朔雪迟疑片刻,只得迎面招架!
天水宫仿佛成了血狱修罗场,宋子逸浑身浴血,以一敌百,一双凤眼狠厉冰冷,剑到之处,血珠横飞,溃不成军。
黑影与白衣瞬息之间交错百招。宋子逸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让顾朔雪也被激出血性,他剑锋一转,便是杀招,再不留情!
……
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横贯了宋子逸腰腹处,正潺潺往外流血。宋子逸压制住晕眩感,像只搏命的孤狼,阴郁地环顾四周。
顾朔雪伤得不轻,一袭白衣几乎全染红了,显然也在凭意志力支撑。其余人士伤的伤,跑的跑,还有的古怪地扭曲在地上,早就断了气。断壁残垣沾了污秽和鲜血森然矗立,头顶是层层叠叠一去无尽的墨色阴霾。
血液的流失带走了温度,让宋子逸想到了那个悬崖上的那个雪夜。
好冷。太冷了。
可是那个人不会再来抱我了。
他自由后一定会躲得远远的,说不定还会在清明来我坟前狠狠唾骂。
宋子逸想要笑,但没笑出来。不远处的顾朔雪起剑了,剑身寒光闪过他的眼睛。
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他突然被一个温暖的躯体迎面抱住,冲击力大到让他后退两步,跪了下来。
那人的黑发上落了不少雪,环着自己脖颈的手指冰凉,一看就是冒着雪跑过来的。他的喘息很急也很轻,像在隐忍克制着什么。
他身后是错愕的顾朔雪,剑圣看着眼前的场景,震惊地松开了剑,仓皇地后退两步。
视线往上移动,宋子逸蓦然睁大了眼睛,如坠冰窖。
长剑贯穿了那人的左胸,血正大股大股往外涌出来。少年的生命力犹如凋谢的鲜花,在他怀里迅速地枯萎下来。
宋子逸手忙脚乱地托住滑落的宁乐生,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是怎样的表情,脑海全被那一滩刺眼的血覆盖淹没了。
“师弟……师弟……”宋子逸碰都不敢碰插在少年身体中的那柄剑,怕弄痛他似的,只能小心翼翼地啄吻着宁乐生的额头。他发着抖,感到视线有些模糊,才意识到自己在不受控制地流泪,“没事的……别怕……”
宁乐生靠在他怀里,断断续续地咳出几口血来,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挣扎着想说些什么。犹豫片刻后,最终化在一个浅笑里。他用沾了血的手抚上宋子逸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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