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督主也说不上自己此刻是惊喜,还是柳暗花明,总之胸口窒闷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如果说玉佩是意外,那这是他的手帕,瑾王总不至于连这个都忘了吧?
“王爷在做什么?”静谧月色下,俞督主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注意的明快,但转过囚车,看清瑾王面前的人,他的脸色很快又不好了。
只因那人是这群乱党头领里唯一的年轻人,他是前湖州总兵白茂成的外室子白寄年。
白茂成拥兵自重,成帝下了密令捉拿,东厂费了好大力气才设计抓住他,白茂成一倒,白家上下自然也被抄斩了。
这白寄年大概是白茂成准备的后手,一直隐于暗处,白茂成出事他不仅逃过一劫,后来还收拢了亲爹大部分手下。白家的家产到他手里的应该也不少,不然这么多人手他是如何养的?
更关键的是,这白寄年长得一表人才,就算这些日子被磋磨得不轻,也依然能看出几分斯文清俊。
他过来之前,这白寄年就在跟瑾王说话。他披散着头发,斜靠在笼子里,因为角度的关系,他露在外面的脖颈和胸膛像是刻意诱惑一般,那张脸甚至比白天来得干净。
瑾王皱着眉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似乎瞧得很专心……
俞督主胸口又开始发闷,但没等他继续询问,瑾王突然回过头,扣住他的手腕,拽着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白寄年急了:“王爷,王爷……”
他在囚笼里,想站也站不起来,反倒是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吵醒了其他已经熟睡的犯人。
俞督主对守卫使了个眼色,两人连忙上前教训这群乱党去了,至于王爷抓着他们督主的手腕……既然他们督主都不在意,他们也不敢多问。
“那个白寄年不能留!”走出老远之后,萧弘瑾黑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明显恨得不行。
俞督主眼神闪烁:“为什么?”
他差点以为瑾王看上那白寄年的美色了呢,幸好不是……
“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只要我愿意救他,他愿以白家的家产和人脉作为投名状,包括他本人,都可以为我瑾王府所用。”
俞督主眼皮一跳:“王爷为什么要告诉杂家?”
被瞪了,俞督主深吸了口气,又问:“王爷难道不心动吗?”
萧弘瑾又瞪了他一眼:“我还没疯!”
他瞪完放开了俞督主,在原地团团转了一阵,仿佛一只焦躁的困兽。
俞督主沉默地看了半晌,咬咬牙:“王爷若是有意,杂家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就当,就当报答王爷的恩情了……”
“我有个屁的意,我让你把他杀了,今晚就弄死!”
萧弘瑾突然爆了粗口,几乎要跳脚,这会儿别说风度,他连自己要在俞督主面前表演冷淡都忘了。
去他的冷淡,去他的风度,他家督主就是被这个白寄年给虐死的!
当然,那时候他不叫白寄年,他是誉王身边一个毁容的谋士,叫奇致先生。他弄死俞督主的时候,为了让他死个明白,自报了家门,所以萧弘瑾才有印象。
原书里白寄年应该没有投诚瑾王这一段,只是因为他的缘故,俞督主弄死了不少白寄年的同党,白寄年大概是狗急跳墙了,看见他就忙不迭地抛出了底牌。
至于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俞督主,开玩笑,白家从收集罪证到设下陷阱捉拿白茂成,都是东厂动的手。白寄年都快恨死俞督主了,杀父、灭门之仇啊,难怪后面报复地那么狠。
至于白家的家产和人手,他承认他有那么一点心动,但就算没有俞督主的原因在,这份烫手山芋他也不敢要。
他不知道誉王是怎么金蝉脱壳救出白寄年的,还有白家的东西,为了隐藏这些誉王肯定也废了不少功夫。他刚来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呢,还是别冒险了。
特别是白寄年关系到他家督主,他一点都不想让白寄年活着抵达京接触到誉王,一点机会都不想给!
萧弘瑾抓住俞督主的手:“这个白寄年都快恨死你了,他今天会抓住机会说服我,到了京城也会想办法联系别人!不要说什么东厂大牢进去了就出不来,你能来湖州,你手下的叛徒应该也出了不少力。”
“王爷是怕他对我……”俞督主看着面前焦急的瑾王,眼神有些许动容,想了想:“好,就听王爷的。”
萧弘瑾从来不怀疑俞督主的执行能力,但他担心别的:“这白寄年是主犯,死在半路没问题吧?”
俞督主笑了,幽深瞳眸仿佛冰雪消融:“王爷放心,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办成的。”
萧弘瑾看见他这么听话,笑得又这么好看,下意识也想跟着笑。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俞督主可还没接受他呢,别看他们俩现在气氛不错,他敢提一句,俞督主绝对要缩回去!
萧弘瑾冷下脸放了手:“是啊,督主的本事大着呢,什么骑马摔断脖子,生怪病烂掉耳朵眼睛,随便一个都够那姓白的受得了,哼!”
这话有点耳熟,可不就是他之前怀疑瑾王在夜宵里下毒的时候,恐吓他的那些话嘛,现在瑾王给他还回来了。
俞督主:“……”
第127章
俞督主的动作很快,第三日队伍在一处小树林歇脚的时候,就听到押送犯人进树林小解的厂卫跑出来,大声呼喊着出事了。
彼时萧弘瑾正在王府护卫的保护下乘凉打扇,听到动静,让高护卫过去看了一眼。高护卫很快就回来禀告说有个犯人不小心踩中毒蛇,被毒蛇在脚脖子上咬了一口。
“幸好王爷没进去,那蛇咬完人就不见踪影了,怪吓人的。”
萧弘瑾不轻不重地“哦”了一声,问:“被咬的人是谁?”
“说来也巧,就是那白家余孽白寄年,他被几个犯人抬出来的时候脸都黑了,八成是做的坏事太多糟了报应,要活不成了。”高护卫幸灾乐祸地说。
那群乱党之前逼得他们王爷跳崖,又杀了瑾王府好几个内侍和护卫,看他们倒霉他才高兴呢。
“其他犯人什么反应?”没人发现不对吧?
“他们?”高护卫似乎没料到王爷这么问,想了想:“他们当然不想让白寄年死了,全都哭丧着脸。还有个八字胡似乎很着急地想从白寄年口中问出点什么,但那白寄年都说不出话了,后面厂卫一来,那个八字胡就被厂卫拽走了。”
“这么说,白寄年没能留下什么遗言了?”
“没有。”
萧弘瑾放心了,远远地往那边望了一眼,恰好对上俞督主看过来的目光。
斑驳树荫下他的小白脸白得发光,凤眸黑泠泠的,那森冷目光对上萧弘瑾,渐渐变得回暖起来,还多了一丝紧张和担忧。
萧弘瑾没理他,直接把目光收了回来。
那天晚上他佯怒翻旧账,俞督主不哄哄他就算了,还沉默以对……他不要面子的嘛?
进京的前一天晚上,俞督主主动来找了萧弘瑾,递上一本厚厚的册子:“王爷,这是先前在京里跟王爷走得近的人的一些近况和喜欢,王爷进京之前,最好把它记下来。”
什么是雪中送炭、及时雨,这就是啊!
萧弘瑾接过来,随手翻了几页,看着上面墨迹新鲜的小字,勾起了嘴角:“这么细呀,督主整理起来很费了一番功夫吧?”
“也不是,这些东西东厂卷宗里都有。”俞督主含蓄回应,又抬眸小心地看着瑾王:“这本册子……就当是感谢王爷提醒杂家小心白寄年的回礼了。”
果然,他说完这句话,瑾王上扬的嘴角倏地垮了下来,连看着册子的双眼都没那么亮了。
他悻悻地把册子丢回俞督主怀里:“这么多,本王记不住!”
俞督主一手捏着册子,眉头冷冷地皱了起来:“现在不是王爷任性的时候。”
他可以纵容瑾王拿他撒气,却不能容忍瑾王因为跟他怄气将自己置于险境。
萧弘瑾又气又委屈:“这满京城里谁不知道本王脑子不好,我一看到字多就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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