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王爷,这样似乎不太妥当?”
瑾王已经到了娶妃的年纪,他又不是女子,瑾王就不为这样的身体接触感到恶心?
“这么背比较省力。”萧弘瑾又语重心长:“本王又不是俞督主,没有功夫在身,山路难走,这也是权宜之计,督主就忍忍罢。”
“王爷说的是……”俞怀恩瞬间觉得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尊贵的瑾王都不在意,他一个没有行动能力的废人就更不该在意了。
他们是处在一段河沟里,想要看清外面的景象,就必须先爬上一段不短的山坡。
这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树荫,炙热的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萧弘瑾一步步挪上山坡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
俞督主稍微好一点,他体温偏低,何况出力的也不是他,汗水倒是没怎么出。不过他失血过多,这一路晒下来也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呼,呼,我不行了……”萧弘瑾找了块阴凉的空地,先把人放在地上,然后随手撩起一块衣摆,给自己和对方扇风。
俞怀恩看着瑾王脸颊通红,形容狼狈的模样,还没忘了自己扇风,莫名有些熨帖:“王爷给自己扇吧,杂家不需要。”
“哦。”萧弘瑾也没多想,给自己扇了一阵,转头盯着地上的赭衣青年,发现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果然没有多少汗水。只是因为被太阳晒了一阵,苍白的皮肤染上了些许红晕,跟自己的狼狈比起来,他简直清爽地让人嫉妒。
萧弘瑾从来不是做了好事不求回报的,桃花眼眯了眯,突然身子一躬,蹲到了俞督主面前。
“王爷?”俞怀恩不明所以,只是因为对方凑得太近,把头往后靠了靠。
他记得瑾王之前骄矜归骄矜,但是与人相处还是很注意距离的,毕竟身份摆在那儿……但自从他们遇险,他好像就忘了距离是什么,动不动就往他面前凑?
萧弘瑾对他笑了一下,然后突然伸手,把一双掌心贴在俞督主手臂上,对方的体温跟他想象的一样,冰冰凉凉的,用来降温正好。
“王、王爷做什么?”
俞怀恩被瑾王突如其来的灿烂笑容晃花了眼,等他发现的时候。手臂上已经多了两只热烫手掌,温度比他的要高多了,没有衣料阻碍,就这么大剌剌地贴在他手臂上。
“降温。”萧弘瑾厚颜无耻地:“本王猜得果然没错,俞督主体温低,贴起来真凉快。”
俞怀恩沉下脸:“王爷为何一定要戏弄本督主?”
真觉得他受了伤,就拿对方没办法了?
萧弘瑾见他生气了,慢慢收回手,抿唇道:“不是戏弄。”
“不是戏弄是什么?”
“我…我就是觉得跟督主同生共死过了,觉得很亲近……”萧弘瑾显然知道对方强他就示弱的道理,明明蹲坐在地上比对方还高,却偏要抬起眼睫,从下往上看着对方,说话的语气也特别的诚恳:“督主若是不高兴了,那,那你可以戏弄回来?”
他很豁得出去,说完闭上眼睛把脸递到了对方面前:“督主要不要捏捏我的脸,我保证手感不错的,督主用力捏疼了我也不生气。”
俞怀恩冷冷地:“王爷以为本督主不敢?”
“没有啊。”萧弘瑾睁开眼睛:“我不是都自愿让督主捏了?”
然后伸手去抓对方的手,要往自己的脸上放。
俞怀恩弄不明白瑾王到底是不是装疯卖傻,干脆顺势把手放到对方的脸上,狠狠用力一揪。
“哎,啊——”那张俊脸霎时痛得变了形,桃花眼水汪汪的:“督主还真捏啊,太狠心了吧?”
俞怀恩:“……”
瑾王也太豁得出去了,这样还不翻脸?
萧弘瑾继续控诉:“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王爷!”俞怀恩变了脸色。
“好好,督主不想承认就算了,反正本王心里是把督主当好友了。”
说完不等俞督主说什么,转过身道:“督主也休息够了,咱们继续上路吧。”
俞怀恩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刚才他捏瑾王脸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对方恼羞成怒把他丢在这里,甚至报复他的准备。
但他没想到瑾王这么能忍,他反而处在了下风,屡次被戏弄也没有理由再发作了。
不过瑾王不翻脸,对他来说是好事……
俞怀恩心照不宣地把这事揭过了,趴到瑾王背上,一起站在高处眺望这杳无人烟的荒野山林。
萧弘瑾观察了一会儿,认命地转过头:“督主大人,咱们往哪个方向走?”
他两辈子最大的毛病,就是没有任何方向感!
俞怀恩奇道:“王爷为何要称呼杂家督主大人?”瑾王又不是他的属下,这么称呼,身份岂不是调过来了。
对于瑾王没有方向感,他倒是表现得很淡定,王公贵族出行身边谋士、护卫一大堆,这种小事自然有人代劳。
萧弘瑾愣了一下,然后答:“想叫就叫了,督主不觉得这么称呼特别亲切吗?”
想当年在群里,大家都是一口一个督主大人。
“王爷还是别抬举杂家了。”俞督主扯了扯嘴角,为了转移话题,很快指了个方向。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萧弘瑾觉得马跑没跑死他不知道,但他快要累死饿死了。
他们走了两个多时辰,不仅没看到人烟,连个田地的影子都没看到。
“俞督主,你会不会,有没有可能…搞错方向了?”萧弘瑾一边气喘吁吁,一边艰难地问道。
他也不想怀疑精明强悍的俞督主,可他真的快走不动了,不仅如此,他这句话刚说完,肚子就“叽里咕噜”叫了起来。
“王爷…再坚持一阵吧。”俞怀恩也感觉不太好,他的后背和大腿都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血水还是别的什么。
萧弘瑾又往前走了一段,眼看天都要黑了,只能在山崖边一个破烂木屋里落了脚。
“俞督主,看来咱们今晚只能在这里过夜了?”萧弘瑾把人放在门边一张石凳上,看着他快要陷入昏迷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担心。
他还是高估了这古代地广人稀的程度。
“好。”俞怀恩知道瑾王已经尽力,事实上对方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出乎了他的预料。
萧弘瑾把木屋里唯一的一张床打扫了一下,看到那张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毛全是灰尘和霉菌,干脆拿下来丢到一边,然后把稻草重铺了一遍,才把人抱着躺上去。
萧弘瑾在他额头试了一下,发现温度不太高,于是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声:“我看到后面有丛树莓,督主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摘。”
“好,王爷小心。”俞怀恩迷迷糊糊地道。
他半阖着眼睛看着瑾王走出木屋的背影,看着他消失在林间光晕里,不知为何心底生出了一丝恐慌。
其实瑾王把他丢下,自己走出去才是最佳选择吧?他好几次都感觉瑾王走不动了,可他停下休息一阵,又咬牙背上他接着走。
似乎放弃他这个抉择在瑾王的想法里就没出现过,俞怀恩都忍不住佩服了,对他这么个不知道会不会废了的棋子,瑾王都这么用心。如果他不是身负大仇的话,遂了瑾王的愿又如何,都说士为知己者死,这辈子还没有谁愿意像瑾王一样正眼看他……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当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山边,狭小的木屋彻底变得黑暗,俞怀恩心里空落落的,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最后只剩下自嘲。
他果然还是想多了。
没有了期待,心底紧绷的那根弦松开,他也彻底放任自己陷入昏睡……
俞怀恩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他耳边传来熟悉的,属于瑾王的叫声:“醒醒,醒醒,俞督主,督主大人……”
俞怀恩有点想笑,他竟然又梦到瑾王叫他督主大人了,这声音还这么近,似乎就在耳边……等等,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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