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萨尔勉强抬了抬唇,笑得比哭还难看,亚德里恩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告诉他,虫崽在蛋里的状况是没办法干预的,他想为他们争取一下都办不到。
产科主任和亚德里恩又安慰了几句,见上将情绪不好,一致决定他们先出去,把病房空间留给上将,也让他有机会缓一缓。
临走时,亚德里恩犹豫了一下,问道:“上将,要我帮您跟雄子说一声吗?您放心,我不会告诉他实情,只说您做检查多耽误了一点时间。”
他知道莱萨尔上将都是下班按时回家的,他们一来一回,加上做检查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天都快黑了。
“不用,我已经通知他了。”莱萨尔眼眶发红,听到亚德里恩的话,连续眨了好几下眼睛,他的喉咙也干涩地厉害,抿唇吞咽的时候,脖颈上一处筋脉紧绷而起,一看就是极力隐忍悲痛的模样。
“什么?您怎么……”亚德里恩一惊,想说您怎么能通知雄虫呢!可是转念想到等虫蛋破壳,雄虫早晚会知道的,到时候上将一样要面对他的雷霆怒火,早点坦白,说不定还能祈求雄虫的原谅。
虽然但是,理智上知道早点坦白比较好,可要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他大概率会选择隐瞒吧。他见过蒙德雄子,知道他对上将有多么宠爱,能多享受一天的话,为什么要面对残酷的现实呢?
不过上将就是上将,在这么悲痛、这么混乱的情况下,还是快刀斩乱麻地做出了正确决定。这份魄力,就是他这个小军医永远也无法企及的……
亚德里恩摇了摇头,关门出去了,没多久就等到了急匆匆赶来的蒙德雄子:“亚德里恩医生,你也在就太好了!”
对方没等他回答,马上又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大堆:“莱萨尔呢,他怎么样了?他刚刚发消息说虫蛋检查结果不太好,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就不好了?你们跑到医院来,是不是跟虫崽有关?”
雄虫满头大汗,俊美白皙的脸上因为奔跑漾出了薄薄晕红,一出现就惊艳了不少雌虫。亚德里恩实在无法想象他暴怒的样子,可是雄虫都亲自过来了,亚德里恩觉得为了让他们上将少受点责骂,还是他替上将说了吧。
说到底,还是他没遵守承诺照顾好上将肚子里的虫崽,雄子要怪就怪他好了。
亚德里恩拿出病历表,硬着头皮说明了虫崽情况,又替莱萨尔担责道:“您别怪上将,他已经很自责了,都是我水平不够,现在才发现问题……”
蒙德一开始确实很生气,可是亚德里恩几次检查他都是在场的,抽血外检什么都很仔细,军医所的仪器拍出来的影像模糊不清,可索列尔城医院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而且他这段时间看了不少育婴短片,知道虫崽在雌父肚子里的时候,能力越高,越难检测出来,索列尔城医院能拍到这段模糊的影像,也是恰好撞到了宝宝状态不好。莱萨尔肚子里有两个呢,两个同时状态低落,这几率确实有点小……
蒙德想到莱萨尔和他肚子里的虫崽,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责怪亚德里恩了,只想尽快赶到他身边,好好儿安慰一番。
“莱萨尔呢?”
“在里面,我带您过去吧?”没有得到预想中的愤怒质问,亚德里恩愣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答道。
蒙德点了点头,经由亚德里恩带领,穿过好几个病房,才看到了独自坐在黑暗房间里,整个人几乎要被孤寂自责哀伤淹没的莱萨尔。
他似乎不知道天已经黑了,感觉到门口传来的光线才转过头来,浅色瞳仁因为不习惯突然的明暗变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蒙德从没见过这样的莱萨尔,他的肩膀无论什么时候都挺得笔直,这会儿却像个茫然无措、迷失自我的流浪者。蒙德在末世见过很多这种眼神里失去光芒,宛如行尸走肉的流浪者,他们凭借本能生活一段时间,很快就消失不见,想也知道他们最后都去了哪里。
“莱萨尔。”蒙德心里一紧,尽管知道莱萨尔理智还在,仍是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他:“别怕,我来了。”
“雄主……”莱萨尔浑身一僵,就在他想抬起头来的时候,蒙德先一步把他的脑袋按进了自己怀里:“我都知道了,亚德里恩都告诉我了。没关系,不是你的错,这两个虫崽跟我们没有缘分,不是你的错……”
幽静昏暗的房间里,雄虫低沉有力的声线反复强调这一句,门外的阿德里恩捂着嘴巴,默默地退走,直到离开很远才靠到墙边,擦干眼角迸出的泪水……
怀里的雌虫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有颤抖的身躯和肩窝处不断扩大的温热湿意,让蒙德揪心不已。
说实在的,别看他对虫蛋表现得很期待,但他的期待都是在莱萨尔安然无恙的前提下。要是他们的存在让莱萨尔陷入自责,甚至危及到他的精神状况,他宁愿不要。
其实蒙德还真不在乎什么畸形,末世长得怪模怪样的多了,脸上长肉瘤的,耳后长出鳃的,连他右臂外侧都长得像老树皮。不过他知道在和平社会,畸形总是让人看不起的,他不在乎,莱萨尔不可能不在乎,而且看样子他猜得没错,莱萨尔把虫崽的问题全都怪到他自己身上了。
说蒙德狠心也罢,说他绝情也罢,莱萨尔肚子里的虫崽虽然是他的,但他们跟他的感情总归没有莱萨尔深。当机立断,总比一辈子痛苦要好。
蒙德准备等莱萨尔哭够了,就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
但他没想到莱萨尔比他想象的敏锐,十几分钟后,当他情绪发泄够了,他突然觉察出不对:“雄主说‘这两个虫崽跟我们没有缘分’,是什么意思?”
因为刚刚哭过,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比之前更为浓烈的信任和依赖。具体表现在他停止哭泣以后也没离开蒙德的肩膀,似乎是贪念他怀里的温暖,但是问出这句话的以后,他还是很快把头抬了起来。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蒙德对上莱萨尔微微红肿的眼睛:“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们还年轻,以后会有别的健康的虫崽……”
莱萨尔第一反应是雄主疯了,他肚子里的虫崽已经确定是两个雄虫幼崽,帝国法律是不准伤害雄虫的,就算是还没出生,还在蛋里的虫崽也一样。
出于雌父本能,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后退远离了蒙德。
但这么做完他就后悔了,刚刚雄主进来的时候,一句责问没有,开口就是安慰他,他又怎么能怀疑自己的雄主?
他又不是那些为了面子,就杀死自己虫崽的冷血雄虫……
蒙德只是愣了一下,刚刚后退远离他的媳妇儿又飞快扑上来了,一边往他怀里钻,一边羞愧不已地跟他道歉。
蒙德当然不会怪他,事实上莱萨尔反应更激烈一点,他都觉得正常。他摸了摸莱萨尔的头发,想到自己做了那个决定,心情沉重之下,努力几次都没能像平时一样笑出来。
缓了一会儿,莱萨尔瓮声瓮气地问:“我能问问雄主为什么吗?”
“他们会让你难过自责。”
“我没有……”
蒙德低头看了他一眼:“你敢说你没有把虫崽的问题,全都怪到自己的身上?”
莱萨尔的声音更低了,他觉得没脸面对自己的雄主:“他们会这样,确实是因为我的原因。”
“谁说的,我刚刚看了病例,上面没有哪一句说了是你的问题。”
莱萨尔差点失笑出来,雄主这时候还为他强辩……可是笑完他又想哭了,他有这么好的雄主,可是虫神为什么不愿意给他健康的虫崽,是他太贪心了吗?
莱萨尔收紧双臂,他已经有了十全十美的雄主,两个虫崽虽然有身体缺陷,可他们都是活着的,他该满足了……
蒙德以为自己劝服他了,再次强调:“听话,这个虫蛋我们真的不能要。”
“可是,杀死雄虫幼崽是犯法的,索列尔城医院已经有记录了,要是我明知故犯被人揭发出来,我就再也见不到雄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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