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情复杂地喊了声:“大哥。”他鼓励地看着我:“我也不瞒你,你是闻人家这么多世穿来的头一个男子,必定有什么特别的来历,说不定就能解开闻人家重生之谜。我先前已有些线索,只恨大妹上辈子死得早……总之,你先去我所说之处寻访,待来日我能脱身离此,再去与你共解此谜。”
大哥早就知道我是穿来的?看来大哥也重生了不少回了,看大姐杀人也不少回了,要不面对二姐三姐的死都还能这么淡定呢。虽然我一向以为这本书不是恐怖小说,但既然已经灵异到这个地步了,那就先别管别的,以解决大姐重生问题为重吧!
我深沉地点了点头,应下了大哥的殷殷期盼。
名侦探总是孤独地背负着沉重的宿命。大姐结婚那天,我被几个大哥私下找来的化妆师按在镜台前头化了一层层的浓妆,还硬换了一身搁在现代卖了我都买不起的大红色嫁衣。那个阿姨辈的发型师把我的头发狠狠地揪了起来,绕来绕去,都堆到了头顶,然后插上一堆首饰,戴上了约有五公斤重的凤冠,压得我脖子都短了几毫米。
在这期间,我一直照着镜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这群人用尽各种手段打扮成了个我自己都认不出来的人。当然,怎么也比日本古代的化妆强多了,至少我现在看着还是比较有人样的,眼也不细、眉也不秃、嘴也不小、也没画成大白脸,就是腮红略微浓了些……
化完妆之后,那几位化妆师把我往桌子前头一扔,就凑到窗边高高兴兴地讨论起来:“新娘子生得真俊,就是年纪小了些。这么早成亲,怕生娃娃时挺不过来。”
“可不是么,看这小身板儿,该长得还没长起来,怎么就急着嫁人呢?又不是小户人家急着卖女儿。我听说有的人家都要把女儿留到十八才肯出嫁哩。”
“这么小的新娘子,怕是新婚之夜要吃不少苦头……”
她们说话声音倒不大,但我也是学过绝世武功的人,字字都听得真切,越听心里越发毛,满脑子都是以前接过的恋童癖案件。又坐了一阵,有个穿着月白长衫的年轻人进来叫我,我的心“噔”地就提了起来,腿都有些发软,一手拉住袖子挡着脸,捏着嗓子问道:“来……来者何人?”
那人先把化妆师都打发了出去,关起门来说道:“我是你大哥。你代嫁之事是我一手安排的,除了我,还能有人进这屋么?亏得那几个婆子都是外头来的,不然听见咱们家大小姐连嫡亲兄长都不认得,定要生出疑虑来。”
我才不管他说什么呢,听出来他是大哥,连忙拉住他的衣襟凄切地恳求:“大哥,我觉着我还不到合法结婚年龄,要不咱下回再嫁?”
大哥坚定地把我从怀里推了出去,叫那些化妆师先出去,自己把我身上才刚穿好的外套脱了下来。我架着膀子看他替我脱下红色嫁衣,换了件普通的蓝色长袍,顿时就安心了不少——看来大哥也知道代嫁这种事就不靠谱,打算放弃这个计划了。
他替我把衣服换了之后,还拿出一条细细的黑色皮带来,这样的腰带我在现代时常见,穿过来之后倒还是头一次见着,真是令人怀念啊。都系好之后我就撂下手臂问道:“大哥,咱真不用再搞什么代嫁了吧?”
他瞟了我一眼,有些诧异地说道:“你不想离开闻人家了?要离开这里,只有趁这几个妹妹出嫁的机会,都已到了这一步,就是你想退后,我也只能逼着你出去了。方才那身衣服里我缝了些银票,你出去后拆开慢慢用;我给你系在腰间的是竟陵软剑,你用时只消贯注真力,便能化为平日习用的长剑。离开家后也不可荒费武功,外头比咱们家也不太平,你那好管闲事的性子也要收敛些,莫为了追究他人死因,叫自己成了杀手的目标……”
他一面替我系上喜服,一面絮絮叨叨地叮嘱我离开家后要小心安全,没事别再搞侦探事业了。虽然我不能真听他的,但看在他这么关心我的份上,我也没必要和他顶嘴,先答应下来,到时候干不干的,那不就是我的事了嘛。
我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处理大姐那边的,反正我叫大哥送上轿时,所有人都当我是大姐,反而是大姐那院里一点声息没传出来。
直到轿帘落下,我才隐隐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叹息,很快就被响起的锁吹锣鼓声淹没。轿子摇摇晃晃地往外抬了一阵,身后便又传来一阵鞭炮声。当中好像还有人让我哭几声。我一向不搞封建迷信,也实在哭不出来,就没理他们,抓紧时间扒开外套,从大哥给我穿的那身衣服上翻出了缝起的口袋,撕开来数了数,面额竟高达两千多两银子。
我数了几遍,又把银子塞了回去,心里慢慢涌起了一丝底气。
到了平国公家,轿子还没落稳,我就叫人当面踢了一脚。亏得我腿短,那一脚不够着我,又撤了回去。下轿之后就有两个丫鬟左右架着我往里走,路上就跟障碍赛似的,先跨过一个马鞍,又跳过一个火盆,最后迈过十公分高的门槛,才终于到了一间屋子里。
我还穿着五层衣服,顶着十斤的凤冠,这一路下来容易嘛我!
拜过天地之后,我就被送入洞房。新郎在前厅和人喝酒,屋里就几个丫鬟在,正是逃跑的大好机会。我坐在床上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应当只有三个不会武功的女人在,此时正是逃走的最佳时机。
我一手搭上腰带扣,准备先把剑抽出来。正解着外衣,房内气息忽然一变,眼前的盖头竟被人猛地拉开,露出了个身形幽然,脸上好像带了树脂面具,全身裹在灰色长衫里的人。光是这么面对着他,我就有种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的错觉,身体不听使唤,怔怔地看着他,连解腰带的动作都停下了。那三个丫鬟早已倒在地上,身上虽然没有血迹,但已听不出呼吸声,恐怕已经被杀害了。
果然是来杀我的么?大哥办事也不牢靠啊,这才嫁过来,屁股还没坐热,杀手就上门了!
他的手向我颈间探来,冰冷的手指按到我颈动脉上时,我才恍然清醒过来,猛力往床上一倒,打了个滚翻到地上,转身就往外跑去。跑了没两步,我眼前便是一花,又看见那个灰衣人站在我面前,一错眼的工夫,那手已紧箍在了我脖子上。
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别的了,一手抵在他手腕上,双目灼灼看着那人,高呼一声:“好汉饶命!”
放在我颈间那只手好像稍稍松了一点?
看来这个方法还是有用的。反正我现在的生理年龄只有十三岁,卖萌什么的,不违合吧?就算违合也不违法,我连忙挤了挤眼,挤出点泪水来,泪眼模糊地求道:“亲,饶了我吧亲,我什么也不懂啊亲,我只是路过打酱油的。亲要是放了我的话,平国公府的东西随便亲拿,全场包邮哦亲!”
后来我被自己这样无下限的行为刺激得真心流泪了。
那人也被刺激着了,手从我脖子上移开,直接盖到了我嘴上,低声威胁道:“闭嘴,不然我杀了你!”
嘴都让他按住了,想说也说不出来了。我冷静地放松了身体以降低犯人的戒心,他终于松开了按在我脸上那只手,掐着我的脖子往水盆边上走去,投了投手巾在我脸上狠抹了几把。
我稍微往盆里瞥了一眼,那水都是鲜红的。
神秘杀手替我抹完脸之后就拿了支红色大蜡烛来,挨着我的脸上上下下地照了几圈,忽然开口问道:“你是闻人嫣?今年有十七了?”
不是大姐找人来杀我,而是有人要杀大姐?唉呀闻人家这个基因有问题还是教育有问题啊,怎么会个个都会杀人?
现在大姐在大哥保护之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我摇了摇头,果断地先把自己择了出来:“我不是闻人嫣,其实我在家排行第四……咳,代嫁也是宅斗文里喜闻乐见的戏码不是吗?”
他手中蜡烛移开了几寸,微带些不屑地瞟了我一眼:“谁说这是宅斗文?这篇是武侠文!”
我岂止是受惊过度,简直要开始怀疑人生了。明明我过了十好几年宅斗文的日子,怎么结个婚就穿到武侠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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