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农站住,甚至后退一步。
“这位小哥,我与家仆走散,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啊?”她侧身站着,只在安以农看过来的时候羞涩地看了一眼。
他飞快瞥了一眼,女人脚下的影子和黑暗融合在一处,不知道是有,还是没有。
但是女子衣摆很长,如果在地上拖行过,应该会留下痕迹,然而这条路上没有任何衣物拖行过的痕迹。
冷汗刷地冲上脑门,安以农僵硬着身体:“……小七,你来解释解释?”
曾经打包票的系统自闭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事。”
“那你说怎么办?”安以农紧握手中的锄头,这会儿没有腿软已经充分说明他的勇敢,但是遇到这事勇敢有个什么用?他是能物理降魔还是能嘴遁降魔?
系统搓着手,它商城一堆好东西,就是拿不出来:“不然,宿主你假装没看见,闭着眼睛冲过去?”
“呵呵。”
这么没用的系统,干脆卸载了吧。
“哇!”树上乌鸦叫了一声,林中鸟雀突然没了声音。
又是那只乌鸦,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女子看向安以农身后,她脸色微变,站直身体讪笑道:“妾身原不知此人有主,不知者不罪,还望大人勿怪。”说罢化成青烟就要逃走。
“啊——”只听到一声惨叫,半空中隐约还能看出女子形状的烟雾瞬间消散,再找不到痕迹。
山谷为之一静。
安以农几乎心脏骤停。
他额角冒出细汗,死死掐着手心才能压住自己愚要往后看的本能。
后面有个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能感觉到那个东西的存在。与此同时,他还闻到了一种很好闻的香气,仿佛被松枝上的雪冰镇过,凉丝丝的。
半天没有动静,安以农舔舔嘴角,僵硬地笑道:“对不起,打扰……!”
一只冰冷的手碰到他的手,伴随着微凉的香气。
安以农吓一跳,下意识将手指缩起来。
然而那只冰冷的手却轻柔又强势地将他手指一根根打开,接着就在他手中塞了一个东西,合拢他的手指。
安以农心口怦怦跳,呼吸跟着急促。他小心地低头,看到一个做工精致的纸灯笼,里面的白蜡燃着淡青色的火焰。
第55章
这是,让他提着灯笼离开的意思吗?
“都死了两次了,鬼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几个呼吸后安以农就冷静下来,他握紧灯笼杆,缓缓转过身。
他眼角看到青色薄纱飞过,然而身后什么都没有。
安以农走过的那条小路如今被白雾包围着,越是细看,越是迷雾重重,葫芦潭的出口若隐若现。
他不由裹紧了衣服,牙齿都颤抖。
“谢谢。”
说罢,他提着灯笼就往家走,先是慢步走,而后速度加快,最后跑起来。
天已经黑了,世界暗下来,扭曲的黑色通道上只有一个提着灯笼的少年。灯笼里朦胧的冷光像雾气包裹着他。
两边不知名的生物探头探脑蠢蠢欲动,但青色火光照亮的地方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他一路跑至屋中,点亮油灯,正惊魂未定,窗外隐约传来鸟类拍打翅膀的声音。
安以农小心等待了一会儿,悄悄走过去,透过窗户缝看,然后推开窗户,却看见树上停着一只呆头呆脑的猫头鹰。
“小七,你有感觉到什么吗?”他问系统。
“没有。”系统很是沮丧,它觉得自己就是史上最没用的系统了。
“葫芦潭是去不得了。”安以农转头看向那盏吹灭的灯笼。不管那是什么,是好意还是恶意,总归他要走了。等他走了,这一切也就结束了。
接下去的几日,因为上头加税导致民不聊生,有些实在活不下去的村子开始整村逃荒,也有人从良民变成强盗,到处抢夺财物。
镇上的米铺听说也被人抢了,死了不少人。所以商家都关闭了铺子,那些大户人家也是窗门紧闭,生怕被饿疯的老百姓推了。
田家村也是人心惶惶,是走是留众人犹豫不决。
安以农不再出去,他把独轮车推到木匠家中修理一番。
前面的轮子换成了新的更厚实的,两边还加固一番,后头再固定两个小轮子,这就成了‘三轮车’。平板上固定了三个大小一样的木头箱子,晚上他可以躺在上面睡觉,不用另外搭帐篷。
“上面搭个竹棚,糊上油纸,可以遮风挡雨。”
木匠听完了,说:“你也准备去别地儿找吃的吧?”
“如果可以,谁想背井离乡?人离乡贱。”安以农叹息着摇摇头,“可这天什么时候才下雨啊?”
木匠也没说话,他虽然还有门手艺,但日子也很不好过。
那之后的几天安以农都没有出去,他用家里不用的东西去换了一些油,然后收拾出家里没怎么用的小石磨,把家中粮食都打磨成粉。
他白天就在家缝补衣物和修理工具,晚上偷偷磨粮食,用了几个晚上,大部分粮食打磨成了细粉。
“这一袋子杂粮粉放锅里干炒,炒熟,吃的时候加水就可以。这些黑豆也一样,炒熟了干吃。这一袋子杂粮粉加油烤成干饼。万一真要逃荒,没时间烧锅做饭,直接吃也没问题。”
安以农仔细安排家中粮食。
他家的动静也被人注意到,村里人好奇:“你们家磨什么呢?”
安以农没有说实情,只说:“磨树皮呢,门口的榆树皮,磨碎了好入口。”
这倒也不是完全的谎言,他的确还磨了些树皮,另外用袋子装了。别人都已经开始吃树皮了,他们家不能太特别。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木匠已经把原先的独轮车修得异常结实了,安以农看着这有棚有木箱的手推车,脸上难得出现笑容。
“竹棚上我给你架了长杆,晚上你用布一挂,别人就看不见你了,好歹能睡好一些。”木匠说。
取了改造过的独轮车后,他又去皮匠那里把帽子和鞋子取了,顶顶厚实的皮毛一体的靴子,下面是千层底。可惜这里找不到橡胶草,否则能做个胶底鞋。
至于帽子,就是后世流行过的雷锋帽,有两大耳朵,挂下来可以保护脖子和耳朵。
“一箱子放粮食,一箱子放衣物被子,一箱子放药品和可能用上的东西。”三个箱子都装满了,那还有一些锅碗瓢盆呢?就挂在两侧。
安以农试着抬起独轮车,上面的东西连着车,加起来两百多斤,推着都觉得沉重。
车子太重了,只靠两个手臂抬着,一天下来胳膊就得废。安以农回忆着别人家的车:“两个扶手之间得绑布条,布条勒在肩膀上,好抬。”
“咚咚咚!”门外出现一阵急促锣鼓声。
他走出门,许多村民走出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莲花村遭强盗了,都死了,老老少少一个都没活下来。”逃到这边来的出嫁女带着孩子哭嚎。
村民心头更是一凉:“强盗?”
强盗来得极快,第二日就出现在隔壁村子,隔壁最富有的黄老财家里遭到洗劫,他本人直接没命,养的打手转身投了敌,家中皮白肉嫩的少爷小姐也都被劫了去,只逃出去一个最小的少爷。
这群人抢了就走,没有停留。
“听说那是战败了的士兵,是在杀良冒功。”
“拉走了好几车,麻袋子鼓囊囊的,都是粮。”村民传着流言。
又过了两日,村民没打听出强盗的去向,倒是听说县衙被抢了,县衙里的粮食也都被一抢而空。
又是兵又是匪,县衙都被抢了,县太爷也死了,加上附近能吃的草根也都被刨出来吃干净,这一系列事情终于斩断村民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他们清楚,逃还有一线生机,留下来必死无疑。
“走不走?”
“走!”
无数饥饿的农民拖家带口走出家门。
“就这么走了?还有好些东西呢,都不拿?”逃荒的人频频后望,这一片早就看腻的风景和破败的房子似乎都变得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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