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还是老样子。”他想,一点都没有变。
闻龙是偷偷回来的,谢九并不知道,因为听说了章茗进监狱的事情,无论如何,他想过来看一看,给自己天真的过去一个交代。
可惜,章茗还想骗他。
救他?
他泥菩萨过江,怎么救?就算能救,他为什么要救?
闻龙的性格就是这样,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自从他知道何天潼居然是那个传媒何家的小少爷,章茗的小姨真的和何承爵来往,并且想要成为何太太,他就知道了,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亏得他自以为痴情不悔,却原来只是一个被人耍着玩的蠢货。
也是,章茗本就是这样的人。以前他一文不名,章茗看到他,不也假装不认识吗?也是后来他成了谢九养子,他们才在一起。
闻龙母亲是千金小姐,和穷小子私奔后没有两年就受不了生活的落差,回去重新嫁人。闻龙去找过她,被毫不留情地赶走。
那时候闻龙心里就埋下了很多仇恨,他发誓要出人头地,让他母亲哭着求他原谅。
他也藏下一个心愿,他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爱人。
那个人就像他母亲一样,出身富贵,上层人,生来没有吃过苦。但那个人不会嫌弃他的出身和过去,也不在乎任何外在条件,只在乎他的本质。
这个人不会是章茗。
刚刚章茗还想骗他,说这是何天潼故意搞他,何家势力大,他百口莫辩。
其实闻龙来之前都已经打听过了,章茗确实指使那三个小混混,想要把何天潼卖到国外去,他那种漂亮的男孩子,也有很多人喜欢。
“可惜他不知道,那天晚上何天潼确实被绑架,不知道何家用了什么代价才把人救出来。章茗是被迁怒,但也是自己先落了把柄。”
也是那天晚上,谢九出了意外,不过人没事,似乎被何家人救了,所以之后才有两家合作搞慈善的事情。
闻龙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是很感激谢九供他读书和生活,但是……如果那个时候谢九死了,他的家业,总有一部分到自己手里吧?
谢九没有亲人,也没有相好的,而且他也没有立遗嘱。
如果他死了……
闻龙抬起头,城寨底层人的天空,总是这样昏沉沉的,散发着垃圾的臭味。他去外面看过别的天空,那样明亮,飘着鲜花和美酒的香气,那才是他想要的。
到国外走过一趟,他更加确定,自己想要更多更好的,他要漂亮的修建在半山的别墅,出入要有豪车,有精通英文的仆人服侍,就连他身边的人,也不能有一点泥腥味。
章茗包装得再好看,也不能改变他骨子里低劣的酸臭味。
闻龙单方面认为章茗身上的低劣味道是因为他穷,而不是他坏。他实在太讨厌‘穷’,把‘穷’看做世界上第一不可容忍的东西,也是最坏的东西。
所以这个时候他反而想起‘何天潼’,一个真正娇养出来的小少爷。
“我想要拥有最好的一切,那么我身边的人也一定是最好的,比如生下来就没有挨过穷的少爷,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上流社会奢靡的香味。”
闻龙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已经彻底脱离了原来的阶级。
是的,他需要那么一件可以彰显自己身份的名贵珠宝。
“可是要怎么做?”按着之前他和谢九的约定,二十岁之后,谢九就不会再资助他。现在他已经二十岁了。
洞里的老鼠从阴暗不见天日的地方爬出来,爬过肮脏泥泞的路,爬过闻龙的鞋子,在堆满垃圾的铁丝网下吱吱叫。
闻龙看了老鼠一眼,转身离开这个地方,不择手段,他也要拥有想要的一切。
“唔,好撑,一不小心就吃多了。”一到冬天就懒懒不想动的安以农窝在沙发上,一边吃着消食的山楂片。
吃到八分饱的谢九看着他在那里哼哼,下意识走过去坐到沙发边上,伸手按在他软乎乎的小肚子上,想给他揉揉。
安以农愣了下,谢九自己也愣了,这是一种很亲密的行为,他们之间似乎还没有亲密到这个程度。
“啊,”安以农顺势坐起来,“九叔在这里过年吗?”
谢九爷收回手指,很自然地应答:“是啊,你要回何家的老宅?”
“嗯,有国外的亲戚回来,要住两日联络感情。到时候打电话给九叔拜年,有压岁钱吗?”
“有,当然有。”谢九看着他的双眼,“你要什么九叔都给你。”
“拜托,九叔你不要这副长辈的口气啦。”
谢九想着自己近三十的年纪:“我本来就比你大十多岁。”
“可是,”安以农慢慢靠过来,眼睛里带着笑,亮晶晶的,“我第一次看见九叔的时候就在想,怎么能有人把唐装穿得这么贵气又雅致?不叫九叔,叫御哥好不好?”
“鸡肉还剩下不少……”莲婆婆从厨房走出来,路过大厅,她发现客厅就坐着她家少爷一个人,并且他笑意盈盈似乎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谢先生呢?走了吗?”莲婆婆左右看看,没有人。
“是啊。”落荒而逃了。
第141章
谢九几乎是晕晕乎乎回到家,脚步轻飘飘的,人也像是在梦境里飘。
“御哥?”谢九坐在沙发上,一个人发笑,又开始懊恼自己的表现实在像个傻子,不知道小孩儿会怎么想。
最后还是管家拿来的电话把他喊回人间。
电话是助理打来的,说闻龙瞒着他偷偷回来了,然后就是之前开除的那个助理,似乎和他联系着。
“回来就回来吧,他大了,不需要人照顾了。”言下之意,停掉那些学费和生活费。
闻龙的父亲曾经帮过谢九,不过这份恩情谢九很早就用别的东西还清,之后收留闻龙,也只是为了不落下话柄,其实他已经仁至义尽。
谢九在意的不是闻龙偷偷回来的事情,而是前助理和他联系的事情。
那次遇险,谢九清除了一大批别人的眼线和棋子,前助理是他留着钓鱼的。没想到,这个人会和闻龙联系上。
“我遇到伏击的事情,他参与了?”
“暂时还没查到。”那头助理说。
“继续盯着。”
离开城寨之后闻龙就到了一间早就租好的公寓里,谢九平时给的生活费够多,闻龙自己也有些商业头脑,投资了一点小生意,所以这个时候闻龙身上还有点钱——当然,看过外面繁华的他已经看不上这点钱。
他打电话给了谢九前助理,准备花钱买点消息。结果前助理告诉他一个惊天大新闻。
“你说谢九立了遗嘱,并且公证过了?”闻龙非常奇怪,谢九怎么会突然想起立遗嘱?是因为上一次的袭击事件吗?
不过闻龙不觉得这个人会把遗产分给自己,虽然名义上是养子,但也只是为了给自己死去的父亲一点面子,叫着好听罢了。
这对他很不利啊。
如果谢九不立遗嘱,他有个万一,自己身为养子,总是能分到一点。可是现在遗嘱一立,全便宜了别人。
“遗产受益人是谁?”会是他那几个属下?还是干脆全捐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下:“何天潼。”
“谁?”闻龙知道这是谁,但他一时不敢确定。
“何继祖的小孙子,何天潼。他是唯一的遗产受益人,如果他不在,全部遗产都会捐掉。”
“啪啪啪。”外面突然下了大雨,雨水打在出租屋的玻璃窗上,被雨水模糊的光也落在茫然的闻龙脸上。
“喂?还在听吗?”
闻龙抹了一把脸,突然觉得有点冷:“为什么是他?他们是什么关系?”
“咦?好像下雨了。”安以农看着屋外,“真可惜,本想放烟火的。”
他刚和老宅那边的何爷爷通过电话,何爷爷初一要去天后庙烧头香,他觉得安以农今年多灾多难,可以和他一起烧香去晦气,不过安以农婉拒了,他更想躺在床上睡懒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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