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云泽心肠狠一点,钟行也可让他享受到这种愉悦感。
钟行道:“刚刚是不是在偷偷哭泣?”
云泽否认:“并没有,我从来不哭,我不是爱哭的人。”
钟行抵着云泽的额头:“真的没有?”
云泽点头:“真的没有。”
“以后也不会哭?”
云泽“嗯”了一声:“郡王,我很坚强。”
钟行在他心口处探了探:“那你现在还难受吗?”
“有一点点。”云泽越想越觉得惋惜,“我还没有见过金灿灿的小马,寥王心肠确实狠厉。摄政王当时才十四岁,亲眼目睹心爱之物被杀,我猜他一个人躲起来哭了很多天。”
钟行从记事起确实没有哭过,自幼便冷情冷性。
那匹马并非心爱之物,钟行所在的环境比安乐侯府险恶万倍,他从小便知道权力能带来一切,金色马驹虽然稀少,却不是独一无二。
所以看着它被杀也没有关系。反正被摧毁的不止这一件,他早就扭曲了,能够冷眼看待这件事情。
反倒是老寥王因为汗血宝马被杀肉疼了很长一段时间。
独一无二的只有云泽,散发着馥郁且单纯的气息,似乎淋了蜂蜜的雪白糕点,外表好看内馅可口,会让人心生怜爱甚至心生愉悦。
淅淅沥沥的春雨慢慢停了,风声也渐小,云泽将窗户打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雨后的空气。
无论如何,在安乐侯府处处小心的压抑生活已经过去了。
他会往前看,慢慢忘却过去的一切。
“有一点点冷。”云泽躺下把毯子盖在自己和钟行身上,“今天晚上吃火腿竹笋汤和八宝肉圆。”
钟行揉了揉他的头发:“好。”
第45章 独发晋江文学城45
尽管朝中并不太平,今年却十分意外的举行了春蒐。
契朝春蒐秋狝都在紫山猎场,紫山猎场旁有紫山行宫,怀淑长公主亦去了紫山行宫,顺便带上了皇室数位未出嫁的公主。
钟行要主持春蒐相关事宜,他必须出场,猎场上并不算安全,钟行并没有打算让云泽一起过去。万景园太大了,倘若刺客随便躲藏在什么地方,园中暗卫很难发现,因而钟行带云泽回了明都城中,仍旧让云泽住在寻月园。
云泽还年轻,像他这个年龄的少年都很爱玩,这是人之天性。云泽又不是笼中的鸟儿,所以钟行并没有限制云泽外出。
安乐侯将世子之位给了云洋,这件事情招惹来了辅国公府的不满。
他现在在朝中的地位很尴尬。
一方面与郎家的人闹得很僵,怀淑长公主每每见到安乐侯总要黑脸,蔡夫人在外与诸位夫人交际,也因为这件事情屡屡被怀淑长公主羞辱。
另一方面,摄政王阵营的官员并没有完全接纳他,全都和他有些隔阂。
辅国公一来明都便被各方势力拉拢。
郎锦秀的夫人被怀淑长公主给弄死了,郎家想求娶王家的女儿,并想拉辅国公入皇帝这边的阵营。
摄政王这方虽然没有明确的垂青于辅国公,但是,寥州许多官员在见到辅国公后都会客气对待。
辅国公府明面上看起来是中立的,许多中立官员都和他关系不错。
所以,安乐侯现在既不被皇帝喜欢,又不被摄政王喜欢,更不被中立的官员喜欢。
为了避免辅国公府给他穿小鞋,更为了云泽不在钟行面前说自己坏话,安乐侯忍着肉痛将一些家产给了云泽。
所以回明都后,云泽多了一千两黄金,四万两白银,各种金银器物等上百件,另外还有几百亩田地,十几间铺子。
云泽花了两天的时间才把这些给清点完。
对普通人而言,这些财产应该十辈子都花不完。
安乐侯府簪缨世家,本就有权有势,整个契朝找不出几个比他更显赫的家族,安乐侯能拿出这么多财产在钟行预料之中。
这些本就是安乐侯亏欠云泽的。
所以除了日常读书之外,云泽还要学一下如何打理自己的资产,许敬作为万事通自然什么都能教给云泽。
许敬早就看出了钟行并不是想将云泽往天真无邪的方面去培养,云泽虽然爱吃爱玩,学起什么东西来也还认真,文章做得不错,看事情有独到之处,对于很多事情都很上心,只是没有太多野心而已。
倘若把万贯家财给一无所有的钟行,钟行的第一个念头肯定是私下里招兵买马。
给云泽讲课完毕,许敬离开前道:“过两天春蒐,殿下自然要去,我可能随同左右,小公子在京中要多加保重。”
云泽不擅长打猎,他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听罢只点了点头:“好。”
细想又觉得不太明白:“为什么郡王如此多的事务?摄政王找不到别人分担了么?”
虽说事情越多权力越大,但是,摄政王手下那么多官员,倘若多数事情都给了瑞郡王处理,其他官员难道没有怨言?
许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好随便搪塞过去:“瑞郡王和摄政王本是一家人,有些事情别人代劳不得,摄政王交给别人也不会放心。”
云泽喝了一口水:“我只担心郡王因为忙碌做错什么事情被摄政王打杀,听闻摄政王不会顾念骨肉亲情,京中说他爱杀枕边人。”
许敬:“……”
云泽非要把黑的看成白的,把老虎当成绵羊,许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许敬只求这次春蒐时,钟行能按捺住不做暴虐之事。
春蒐会有许多京官和京官子弟陪同,孟彪长留明都暂时没有离开,他也被邀请去了春蒐。
在没有打探清楚这个王朝的真实底细之前,孟彪不打算离开,他视钟行为洪水猛兽,一方面想联合皇帝除掉钟行,另一方面担心计划不够缜密,反而被钟行杀掉。
皇帝钟寄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文武百官都在四周,孟彪破例站在了皇帝钟寄的身侧,钟行站在另一侧。
天子骑射不佳,钟行漫不经心的搭箭射死场上的鹿,而后将弓箭交给了身边的侍卫。
孟彪就算心里不太服气,此时也忍不住赞叹:“好箭法。”
钟行距离这头鹿百步之远,鹿在奔跑之中,他看起来从容不迫,似乎随手射了一箭,却恰好刺穿了鹿的头颅。
孟彪自诩箭法出众,倘若这一箭让他来射,他不一定能够射中,就算可以射中,却难以将坚硬的头骨射穿。
钟寄道:“这边是我契朝年轻的臣子,岳王以为如何?”
孟彪一眼扫了过去。
这些都是二十岁出头青年俊才,个个身着骑服,面如冠玉英姿飒爽,天生带着几分贵气。但是,这些人在孟彪眼里不过是绣花枕头。
孟彪更钟意另一个队伍的将士。
另一个队伍的将士年龄更大一些,虽然长得不够俊俏,看起来不够文雅,然而他们自带杀气,个个都有些倨傲,这才是孟彪畏惧的虎狼之师。
钟寄道:“正午之前众臣来此汇合,谁猎得最多,朕将这条金腰带赏赐给谁。”
年轻的官员们各自散了。另一队将士面无表情巍然不动,仿佛并未听到天子之声。
钟寄看了钟行一眼:“皇叔,请让众将士前去围猎。”
钟行做了个手势,这队将士才各自散开。
孟彪一眼注意到了一名身着檀色衣袍的青年,这名青年身姿修长面容俊秀,哪怕周围年轻的官员都很端正,他仍旧是最突出的一个。
孟彪指着这名青年:“陛下,这位官员是——”
钟寄笑笑道:“这是安乐侯府世子云洋,安乐侯各方面平平,世子才华能力都很出众,现任京兆尹一职。”
孟彪那天在大街上匆匆见到一名少年,他当时惊为天人,可惜只见了一次,之后再也没有见过。
他觉着云洋和他见到的那名少年五官轮廓有些相似,不过远远不及那名少年容颜好看。
可能那天他眼睛花了,这么好看的人压根就不存在于人间,又或者是梨花化成的精怪,误打误撞让孟彪看见了人身。
云洋亦注意到了这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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