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楼里认识的。”钟行回想起了那天的情景,“你笨手笨脚,泼了我一身酒。”
云泽怎么想也想象不出这样的场景。
他跟着钟行一路到了许府,许府的下人都认得钟行和云泽,赶紧把他们两人迎了进去。许敬每天在院子里种花喂鸟,日子过得好不自在,这两天生病,所以每天都躺在病床上。
看见云泽和钟行进来,许敬赶紧就要下床:“陛下——”
钟行拦住了他:“许先生身体不适,不必行礼了。”
云泽看到了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靠在枕头上,这个老人看起来和蔼可亲。许敬年龄大了,有时候眼睛看东西会觉得很花,他揉揉眼睛看向云泽:“云公子这是怎么了?”
人都是越变越老,怎么许敬觉得云泽是越变越小了?
钟行道:“他前段时间忘记了一些事情,不认识所有人了。回去朕让御医给他把脉看一看,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许敬心中虽然疑惑,但是听见钟行这么说,他不好再说什么。
许敬觉得自己活不了多少日子了,他不能上朝,兴许半年都见不上钟行一次。曾经许敬身份低微,能有今天都是钟行一手提拔起来的,一想起未来见不了几面,他心里有些伤感:“属下的身体越来越差,以后肯定不能随身伺候公子和陛下了,也不知道还能再见几次。”
“朕派御医给先生诊治,这场病会过去的。”钟行待手下一向不薄,许敬跟在他身边多年,一直没有被亏待过,“许先生不要想太多。”
许敬看了云泽一眼,又看向了钟行:“日后属下不在了,有云公子在陛下身边,属下死也瞑目。”
钟行少时便心性残忍不定,许敬劝诫钟行多次,很多时候钟行做事太血腥都是许敬在旁边劝阻。不过这几年钟行的行事作风改变了很多,云泽更喜欢柔和的手段,两人刚柔并济,现如今国家比前些年要强盛很多很多。
云泽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些画面,但他无法抓住,也想不起来了。
······
钟行让手下调查了一番云泽。
云泽简直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般,无论他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到云泽的来历。而且,钟行的几个兄弟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
云泽觉得钟行能打听出来才叫奇怪呢,因为云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越来的。
如今钟行手中势力并没有那么强盛,在寥王的所有儿女中并不突出。现在只要寥王对钟行动杀心,钟行便很难保全自己。
眼下他仅仅十五岁而已,没有许敬在旁边出谋划策,曲允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苦受累,赵毅作为世家公子还看不上钟行这个婢生子。多年后的一些大将,现在完全不听钟行调遣。
钟行手下能用的人并不多,所以,钟行觉得肯定是自己的手下无能,云泽一定是什么人派来害自己的。
但他并不舍得杀云泽,钟行说不出具体的原因,他一见到云泽便觉得心口悸动,仿佛两人之间有什么过往般。
云泽笑着看向钟行:“我真的没有害你的念头,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消失。”
云泽知道自己不属于当下的钟行,他应该存在于二十年后。但是看见少年时锋芒毕露的钟行,云泽的心口还是一阵一阵的绵软。
此时的钟行很青涩,是云泽从未见过的面貌。
眼下钟行并不在军中,他临时回了寥王府。几个月前打败北狄之后,边疆暂时安定了下来,寥王召钟行回来过年。
钟行有几个哥哥,这几个哥哥自然不是什么善茬,他们的城府都很深,看出钟行这个小狼崽子大有前途,他们有的人想把钟行拉到自己的阵营,让钟行俯首称臣为自己效力,有的人则想斩草除根杀了钟行。
钟行现在有自己单独的院子,除夕夜他出去和他几个不怀好意的兄弟们一同饮酒过年,云泽则在钟行的房间里睡觉。
云泽揣测自己在这里留不了很长时间,因为明都也有一个云泽,那个小云泽才四岁,两人肯定不能见面,一旦碰面可能会引发很多问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明都那个四岁的小云泽才是现在的钟行的伴侣。
钟行久久不回来,云泽觉得很无聊。他突然想起来钟行和自己讲过之后发生的几次战役,北狄在哪里埋伏消灭了多少寥州将士,与哪些人有阴谋往来,云泽全部都记得。
夜深人静,云泽把自己能够想到的一些信息全部写了下来。无论有没有这些信息,钟行都能取得胜利,但是,或许让钟行知道这些,他的部下会减少一些伤亡,钟行身上的伤疤也会少一点。
云泽记得钟行身上有很多旧伤,这些都是他年少时带兵打仗留下来的荣耀。陈年旧伤不会疼痛,但是——在受伤的那一刻,钟行还是有撕心裂肺的痛苦的吧······
云泽并不希望钟行受到任何伤害。
他写了很久,眼睛在灯下看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时间长了感到一些酸楚。
云泽忍了下来,一直写到三更终于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都写了下来。钟行是个聪明人,他看到这些信息会分辨得出真假并做出合适的抉择。
写好之后云泽等着笔墨被晾干。灯火跳动,空气中浮动着很淡很淡的笔墨香气,云泽看着纸上的字迹慢慢变干,蓦然发现自己用的是钟行的字迹。
云泽这些年常常帮钟行处理一些奏折,两人的字迹差不多相同了,有时候连钟行自己都难分辨哪个是自己写的哪个是云泽写的。
云泽看了下一旁少年云泽给兵书做的批注。此时云泽的字迹锋芒太胜不够沉稳,或许再过五年十年,字迹会和云泽现在的字迹一样。
等纸上的笔墨慢慢干透了,云泽将它夹在了钟行爱看的书籍某一页,钟行夜晚处理完军务喜欢看书,云泽知道他肯定会看到的。
钟行醉醺醺的从外面回来了。
他现在酒量不算太好,下人将他搀扶着送到了房中。云泽对外说是钟行的男宠,这几天这些下人不再感到奇怪了。
云泽从他们手中接过钟行:“我来照顾他便好,你们打一盆热水过来,先下去吧。”
“是。”
寥州冬天的夜晚十分漫长,而且这里要比明都寒冷十倍,钟行的衣物十分冰冷,云泽扶住了钟行的肩膀。
一边搀扶,云泽一边在心里小声嘀咕,钟行果真从小就长得很高,现在才十五岁,身高却超过了云泽。
钟行醉眼朦胧,他俊美白皙的面孔上染着些许薄红,整个人就像颀长漂亮的玉雕一般,墨发整齐的用银冠束起,一幅世家公子的迷人仪表。
钟行现在确实很年轻——再过十年、十五年,大多数人不会在意他的外表,而是臣服在钟行的权势之下。因为他的手段冷酷,即便貌若潘郎也会被人称做活阎王,无数人会觉得钟行凶神恶煞。
只是眼下——眼下钟行最出众的只有仪表,云泽与钟行相处这么多年,见过各种情绪的钟行,唯独没有见过彻底酒醉的钟行。
“喝口茶解酒。”云泽将他放在榻上,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你饮酒太多,年少饮酒伤身。”
钟行饶有兴致的看着云泽,一手握住云泽的手腕:“你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
“真的是。”云泽道,“喝茶。”
“我不喝。”钟行似笑非笑,“除非你喊我一声哥哥。”
让二十五岁的云泽喊十五岁的钟行哥哥?
云泽觉得钟行是在痴人说梦。
“别想。”云泽强行送到了钟行唇边,“我不会叫的。”
钟行桎梏住了云泽的手腕:“你不叫,我不会松开。”
云泽眼皮子跳了跳。
他算是被钟行拿捏住了,无论是三十六岁的钟行还是十五岁的钟行,都能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哥哥。”云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现在可以喝了吗?”
“可以了。”
钟行一饮而尽,接着俯身压下了云泽,一手去抓云泽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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