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程澄否决了上一条反问,毕竟心狠手辣和睚眦必报都是有的,但谢洵雷厉风行,结果心狠手辣和睚眦必报的对象却是……程厉?
他怎么帮自己这个反派对付反派呀!
程澄拿起桌上的饮料吨吨吨灌了一大口,脑子混沌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就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
他立刻平复了两下呼吸,掐着手指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至少得当做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才好暗中思考应对措施。
他用刚才的姿势重新躺回沙发上,只是这一次面朝内部,装模作样地闭上了眼睛。
谢洵推门的声音很轻,走进休息室时看见程澄还好好地睡着,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情落了下来,重新替换成另一种踏实的幸福感。
他的确是想出去透透气的,也觉得自己做的事似乎不妥,可是在他走出去散步的这一段时间里,心里却怎么也忘不掉刚才发生的事。
重新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他忽然又觉得,也许自己的确唐突,但他却有些感谢自己刚才的唐突。
脾气不怎么好,什么也不肯说的人,嘴唇的触感倒是软得很。
谢洵走过去,把掉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重新盖在程澄身上。
其实现在应该叫他去参加晚宴了,可他还是藏了一点私心。
他想让这一刻长一些,再长一些。
-
只是装睡的人却不这么想了。
谢洵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叫他起来。
程澄整个人憋得不行,又不知道谢洵在不在看自己,他感觉自己最多只能再装两分钟就得憋不住。
他的睫毛也开始发抖,最终还是没办法,借着翻身的功夫,“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假装醒转。
“醒了?”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谢洵就先说话了。
怕自己多说什么露馅,程澄只能“嗯”了一声:“是晚宴要开始了么?”
“嗯,我过来叫你。”谢洵看着他说,“还是很困?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我去跟你外婆说。”
“……不用了不用了。”程澄听完赶紧摆手。
明明之前都跟他办过婚礼了,后面谢洵还陪他逛过展看过电影,两人还一起去旅行过,原本程澄觉得独处没什么好怕的,现在却有种浑身都不自在的感觉。
他第一次觉得谢洵的眼神就像医院里的X光,他穿衣服的时候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对方会冲过来说一句什么。
还好谢洵没有,程澄在心里松口气,动作终于也放松了一些:“走吧。”
“等一下。”谢洵忽然开口。
程澄心中警铃大作。
不过对方只是走近了些许:“你领结歪了。”
然后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
谢洵替他整理领结的眼神很专注也很认真,仿佛这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程澄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又觉得独处也没那么难熬。
“好了。”谢洵后退一步,说道,“走吧。”
“哦……哦。”程澄回过神,直愣愣地往前走。
“你不是要我陪你演一下么?”谢洵站在他身后说。
程澄抿了抿唇,他想说实在不行也可以不用演。
然而如果这句话说出来估计又是一次违反人设判定的行为了,现在两人的对白已经堪称温和,要是再和气一点,如果真的当场发病,再伤了谢洵一次不说,祁蓉好好的生日宴也会被自己破坏。
“嗯。”
这样想着,程澄还是走了过去。
-
两人牵着手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祁蓉正好也朝这边走过来。
她看到了程澄送给她的画,是程澄在岛上度假时的灵感,是一副色调很温暖的油画,她已经叫人大大方方地挂在了现场:“小澄的礼物我很喜欢,刚才还有宾客看到了,问我是哪个艺术家送的呢。”
她是知道原主从来没有这方面天赋的,但她脸上的笑容真诚而温暖。
这像一个无法证实的秘密,可能谁都不会再提起这件事。
但亲情不是虚假的,程澄心中波动,被她感染,也真诚地笑了:“外婆喜欢就好。”
祁蓉带着他们入席,一边说:“那小澄想不想办一个个人展?”
听见祁蓉这么说,程澄这次是真怔了一下,连带着抓着谢洵的五指都下意识紧了紧:“我……”
他当然想过,自己大三进工作室后也参与过相关的事宜,帮过老师的忙,也有一些学长会自己张罗着办展。
但这种事劳心劳力,不仅仅是挂几幅作品的问题。
然而祁蓉下一句很快说道:“场地和相关的事我来解决就好,如果小澄想要的话。”
她都这么说了,程澄不可能不心动。
“那就办吧。”不过这一次开口的是谢洵。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情,谢洵有了动作,右手也轻柔地覆上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地方,安抚似的拍了拍,然后对祁蓉说:“他肯定会喜欢的。”
诱惑太大,程澄根本没法反驳,甚至已经开始有些期盼:“好,那……那我回头整理一下,也不用急,等作品再多一些也行。”
不需要展出给谁看,但光是这件事,已经让他足够开心了。
这件事敲定以后,程澄的心情明显比刚才放松多了,也没再一直纠结之前的事,跟着谢洵一起走过去。
祁蓉给他们安排的位置很好,晚宴也不是需要一些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的类型,但他是本次寿宴主人唯一的外孙,尽管祁蓉说了不需要他做什么,但他也不能真把自己当客人,总也要去迎一下宾客。
这种事程澄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有了婚礼的前例,他居然也适应良好,拉着谢洵时不时帮一点忙。
他跟谢洵又足够抢眼,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得不说这种时候带着谢洵就很好了,程澄在心里庆幸地想,自己本来就不善于应酬,还好每次一有不认识的人走过来想要搭话时,谢洵总能察觉到自己哪些话想回哪些话不想回,然后不着痕迹地替他挡掉所有不喜欢的。
一想到这里,程澄看着两人牢牢握在一起的手,又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马上要开宴的时候,倒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本来就是非常私密的宴会,所有来宾都需要持有专属的邀请函才能进来。
程澄看见祁蓉站在自己不远处,原本笑着跟宾客说话的她看见新的来宾瞬间变了脸色,他顺着看过去,发现来人居然是程焱。
上次的事发生以后,因为证据完整齐全,程厉不意外地被关了起来,原本只是来兴师问罪还好,但后面他被逼急了动了刀,性质就完全变了。
程澄其实没有太关注这件事,但知道程厉虽然还没判,不过按照正常量刑也得有个五到十年。程焱为了自己儿子已经在各种动用关系了,也没少找过祁蓉,但全被她挡了回去。
没想到他会找到这里来。
“我不记得我有给你发过邀请。”祁蓉连一个好的脸色都没给他,说话声音不大,“如果还是为了那件事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我没有追究你儿子管教不善的事已经是对你的宽容,希望你可以明白这一点。”
程焱面容灰败,其实按照经济实力来说他并不差祁蓉多少,但此刻难得低眉顺目,大概是希望祁蓉能说说好话。
原本婚礼酒会上还试图为难过她的人现在看上去憔悴了不少,看得出最近没少为这件事操心。
程澄冷眼看着这一切,觉得有些好笑。
现在的程焱看着倒像是一个会关心儿子的真实父亲了,只是他从来没想过,其实“程澄”也是他亲生的孩子。
程澄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男人,表情不怎么好看。
忽然眼前被什么温暖的东西遮住了,程澄一怔,才发现谢洵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并很轻地用指腹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背:“不想看就不看了。”
“我也不想看到他。”程澄冷冰冰地说,睫毛却碰到了谢洵的掌心,不自在地动了动,“就是觉得有点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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