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骨头都在疼,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来回碾压一样。
荣胥眼前一阵阵发白,几乎看不清楚。
就在他死死咬牙忍耐的时候,一个柔软的东西忽然擦过他的手臂,他勉强分出一丝注意力侧头看去,黑色的驼绒料子上绣着几朵莲花,那是他被人扯掉的毯子。
他沉默的看着,光是压制疼痛他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精力,再没有力气去做其他动作了。
池寒看着低头不语的少年,一时间搞不懂他的意思,这是……不要了吗?
好像不是。
池寒想了想,把毯子抖开尽量轻柔的盖在他的腿上,做完后他就往旁边挪了一步,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荣胥在毯子盖上来的一瞬间全身就僵硬了起来,疼痛中的腿比平时更加敏感,稍微一点触碰都会引起更强烈的痛楚。
他闭眼咬住嘴唇,等待着那痛苦袭来,但那毯子带来的却是淡淡暖意,痉挛的腿部也开始逐渐好转。
荣胥白着脸,墨色的眸子带着些许疑惑落在自己的腿上。
这次的腿疼竟然这么快就过去了……
“叮咚”一声,电梯到达一层。
电梯门和里面的轿厢连接处有一层凸起,并不是平整的。
在少年的轮椅触碰到低矮的凸起前,池寒几步上去一把握住把手将他送了过去,然后很快就松了手。
“我没碰到你,这里不平,不好过。”
少年冷硬的僵着后背,但到底没说什么,他侧头扫了一眼池寒就操控着轮椅到电梯的角落里了。
池寒能明显感受到这次眼神里的敌意少了一点,更多的是打量和探究。
像是个在洞里蜷缩躲藏的小动物,悄悄的探出了一点尖尖。
池寒轻勾了下唇角,按下十五层:“你要到哪层,我帮你按。”
荣胥垂下眼眸,微长的头发重新遮住眉眼。
哦吼,又盖上盖子了。
池寒偏了偏头,有些无奈的想着。
电梯很快就到了十五层,池寒以为少年会等自己出去了再按层数,没想到他居然和自己是一层的。
难怪不说话。
顶楼的包间很多,但从电梯出来就只有一条通道。
一个中年男子行色匆匆的走来,看起来瘦瘦弱弱有些文质彬彬,但开口就让池寒的印象直接掉价。
“荣胥!你怎么才上来?一大家子都到了就在等你,快点跟我进去,老爷子有话要和你说!”
池寒看着那男人推都不推少年一下,站在那里直接就是指责的口吻,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不说他和少年是什么关系,明明人家就是腿脚不方便,他不说是下去接一下,反而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池寒代入感很强,拳头已经硬了。
就在他火气上涌的时候,一个念头忽然电光火石般的从他脑子里闪了过去。
等等……刚刚这人喊的是什么?
荣胥?!
他心头一跳,眼睛微微瞪大。
算算时间,原著里的那个坐着轮椅搞垮了S市各大家族产业的疯批大反派,现在可不是才十七岁吗?!
十七岁的大反派荣胥正处在人生的最低谷,身边几乎没有一个真心待他的人,难怪对于别人扶了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毕竟荣胥不是书中主角,小说里对于他未成年时期的描写很少,基本就是略提了几句。
沉闷,孤冷,独处,经常受到别人的排挤和戏弄。
这短短的一句话就概括了荣胥的整个少年时代。
池寒当时看小说的时候只觉得荣胥杀伐果断出手雷霆,什么时候也是一副清冷矜贵的模样,但现在亲眼看见,才知道他少年时期那短短的一句形容里到底承受了多少。
那个中年男人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着,仿佛荣胥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荣胥始终没有开口,他平静的近乎沉寂,或者说,死心。
池寒心口一颤,想也没想的直接冲了过去。
“这位先生你好?”
荣兴文停住话头,有些疑惑的看向身后,只见一个穿着半袖,面容清隽的少年正看着自己,神色带着些隐忍的怒气。
“你是……?”
男人推了推眼镜,少年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平民,而且在这种地方吃饭的只会是S市有头有脸的家族成员,所以他的语气还算客气。
池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沉凝着脸道:“我刚刚是和荣胥一起上来的,他在下面摔倒了,您是不是应该先看看他的伤势再说其他的?”
荣兴安一哽,常年的养尊处优让他的样貌白皙,被十几岁的孩子当面呛声,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白一块红一块了。
“你是谁家的孩子?这是我们荣家的家事!你还是赶紧去你家长那里吧!”
荣兴文摆了摆手,特意咬重了“荣家”两个字。
凭着这两个字,他从籍籍无名的小科员一路走到今天的副经理,他想只要搬出这两个字,池寒绝对会给他道歉的。
毕竟在S市长大的人,哪个没有听说过荣家呢?
荣兴文微微抬起下巴,这是他身为荣家人的底气。
池寒的下巴抬的比他还高,荣家还是耻家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现在只想替荣胥出口气。
这个荒唐小说里他唯一心疼过的人。
“荣家?”池寒一副领教到的表情,“原来荣家是这样爱护和教育孩子的,是我见识短浅了,失敬失敬。”
荣兴文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怼到脸上,尤其对方还是个比自己小了几十岁的孩子。
他指着池寒,涨红了脸:“你是哪家的人?!简直是……太没教养了!”
荣胥放在扶手上的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方才池寒说的所有的话都落进了他的耳中。
他是在替自己出头吗?
荣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多久了,他早就习惯在他人恶意的指责和愚弄中活着,原来还会有人替自己说话。
而且还是一个相识不到几分钟的陌生人。
荣胥抬手覆上心口,他觉得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沾染到的皮肤似乎都被烫到溃烂。
荣老爷子还在里面等着,荣兴文没有时间耽搁,他狠狠的瞪了池寒一眼就推着荣胥大步离开了。
池寒站在原地直到荣胥的背影消失,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虽然自己帮他说了几句话,但更多的也为没为他做什么,一想到荣胥最后的结局和方景洛那张恶心的嘴脸,池寒就觉得胸口憋闷。
如果自己真的是因为留下评论区的那句话才穿进来的话,那或许就是老天都想给荣胥另一个结局。
池寒深吸了口气,如果有可能,他一定要改变原来的结局,绝对不会让荣胥再走上老路!
荣兴文推着荣胥进入包间的时候,里面一派热闹景象。
荣老爷子虽然已经七十岁,但头发依旧乌黑,他精神奕奕的坐在首位看着一众儿女子孙为他敬酒。
“祝爷爷福寿绵长,松鹤长春!”
“我也祝爷爷福如东海,日月昌明!”
“……”
荣老爷子端着茶杯笑容满面的点了点头:“好,好……”
直到荣胥进来,他的脸上的笑容才敛了下去。
其余人看见荣老爷子的神色变化,都暗暗的对着荣胥和荣兴文投去了幸灾乐祸的目光。
两个败家之犬,还好意思来参加这种场合?
简直不知好歹!
荣兴文松开轮椅把手,讨好的对着众人笑道:“小胥他在下面摔了一跤,所以来晚了,大家多包涵啊!”
在场的几个荣家小辈互相对视一眼,眼里满是干完坏事后的兴奋和得意,完全没有一点羞愧。
荣冠玉,也就是荣家家主,听到这话后眉梢都没动一下,他的目光里带着常居在上位者的威严,冷漠又薄凉的问道:“荣胥,你的腿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大庭广众之下,这句话就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剑刃,狠狠的捅进荣胥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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