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门打开的那刻。
乖宝宝们就像是训练有素的迎宾员,一条条青黑的手臂探出铁笼,笔直僵硬,高低起伏,波浪般挥舞着。
侯黑有如女王般甩了甩脑后的辫子,在丧尸们隆重的‘欢迎’下,带着几人走进一楼【诊厅】。
服务台后站着一个扎双马尾的年轻女孩,她伸手指了指候诊区的位置,就又埋下头继续涂自己的指甲油。
阮焰站着没动。
二四五六自然也跟着他没动。
元滚被抱着,想动动不了。
它慢吞吞转着脑袋,黑眼珠扫了一圈大厅,最后落在了医疗床前的白大褂身上。
那人一头蓬松的卷发,脸上架着副细金属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代号医生?
嘶——元滚挠了挠脑壳,想不起来原书中有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应该是小角色吧。
“下一个。”医生抬头,一双眯眯眼扫到阮焰一行人时停了几秒,又若无其事地转开了。
候诊区里一个胖乎乎的男人站了起来,他含胸驼背,戴着厚厚的啤酒盖眼镜,看着一副老实相。
“哪里不舒服?”医生抬起男人的下巴,眯起的眼睛狐精狐精放光芒。
他最喜欢欺负老实人了。
“我,我胆子小,不敢杀丧尸,医生……你、你能有办法让我胆子变大点吗?”男人问道。
“简单。”医生收回手,从医疗箱里拿出一个用过的针筒,推掉空气后,又抽了管看不出是什么成分的液体,笑眯眯地把胖男人摁到了医疗床上:“衣服掀起来,转过去。”
“做、做什么?!”胖男人害怕地看向他手上的粗针筒。
“给你打点肾上腺素。”他说着,手速极快地提起男人衣摆,粗长的针筒直接朝腰窝子捅了过去。
“嗷!!!”胖男人惨叫着扑到了地上,医生摁着他肩膀,追着捅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男人叫得越发凄惨。
候诊区的一个老爷爷被这架势吓得,丢了拐杖吱哇乱叫着跑了。
医生拔出针筒,直起身看向老大爷远去的矫健背影,困惑问道:“爷爷是来瞧什么病的?”
小助手:“……腿骨折。”
医生:“啊。”几秒后,又恍然地哦了一声。
二号:这是庸医吧……这绝对是庸医吧!
四五六号:虽然但是,肾上腺素也不打肾啊!!
元滚看着地上那人事不省的胖男人,抖了抖小身子,抓起阮焰的手捂到了自己的肥腰上(如果熊有腰的话):“嗯!”要保护好小熊熊的肾呀!
阮焰顺势捏了把它的肉肉,抬头,和走过来的医生对上了视线。
“来看什么病?”文质彬彬的青年推了推自己脸上的眼镜,镜片上反过一道冷光。
阮焰揉了把靠在胸口的白绒脑袋:“给它看。”
元滚身子一抖,开始奋力挣扎。
阮焰微笑着把它的小爪子抓住,两个一起,牢牢地收在掌心里。
“嗯!!”瓶瓶奶变质了,要害他!!瓶瓶奶我小熊熊真是看错你了!!
“滚滚乖~”
头顶的男音悦耳动听,仿佛夏天清凉的风,包容了一切躁动和恐慌。
挣扎无果的元滚丧气极了,它把脑袋埋在青年腕上,眼眶里攒着泪珠,稍稍眨了眨就蹭到了那只手上。
突然的热意让阮焰心狠狠痛了一下。
他收起嘴角弧度,垂眸抚触着黑白团子的毛背:别怕,滚滚别怕。
医生伸出手:“给我吧。”
元滚立刻抬头,凶巴巴地发出犬吠声。
毛脑袋伸得老长,好几次都差点咬到医生。
医生连忙把手收回来,背到身后道:“这黑眼圈重的,看来得动手术才能消了。”
元滚朝他吐了口口水。
医生又往后退了退,遥遥一指厅内一扇喷了红漆大叉的小门:“手术室在那,跟我来。”
“你们在这等我。”阮焰对身后的四人交代了一句,抱着元滚跟了进去。
芝麻团子又吐了口口水,这次是呸到了阮焰的掌心里。
阮焰:……
医生把门关上,转过身。
“请你一定要治好我家滚滚。”阮焰伸出手,握住他的肩膀,瘦削的腕部白得像纸一样,几乎跟医生身上的白大褂同色。
医生也抬起手拢住青年微凉的手指,别有用意地笑道:“我会的,放心交给我吧。”
“嗯。”阮焰手掌在他衣服上重重揩了揩,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元滚仰着脑袋将瓶瓶奶的动作看在眼里:这是在擦口水吧。
医生又把目光投到了毛团子身上,思索道:“它这黑眼圈……”
话说到一半,肩膀上突然一轻,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掉了下去,摔在地上,碰撞出沉闷声响。
医生循着动静瞥眼看去:哦,一只胳膊。
他收回视线,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于是又侧过脸看了一眼。
咦,这只胳膊似乎有点眼熟。
等等,他袖子有点空荡、空……???
医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抬手握住了自己肩膀。
一个完好的圆形肉疤顶在他的掌心——没有疼痛,没有血液,仿佛做梦一样。
重重捏了把大腿,钝痛感提醒他这并不是在做梦——好好的胳膊,被阮焰捏了下,就断了……
医生惨白着脸摘掉眼镜,尖尖的眼角瞪得几欲裂开:“你对我做了什么!”
阮焰平静地看着他,修长手指停在毛团子的下巴上,嘴角牵动,透着股冷诮矜漠。
窗外的天光照在他脸上,却始终打不亮那双被无边阴影盛满的黑瞳。
医生崩溃的扑到地上,把尚且带着体温的断臂捡起来,疯了般往袖口塞去,塞了一遍又一遍,胳膊也掉了一次又一次。
他觉得自己应该叫出来的,应该惨叫大叫尖叫,可是、没有痛感啊,一切发生得那么诡异突然,他根本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人思考的时间越是短暂,就越容易失去理智。
而阮焰抓得也正是这点。
“求求你,把我的手还给我,我不能没有它——我不能失去它!”受到致命打击的医生带着断臂爬到了青年脚下,抓住他的小腿哭得肝肠寸断:“求求你,求求你!!”
在末世,失去一只胳膊意味着什么,谁都知道。
教授从来不养废物,更加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废物。失去胳膊的自己只会沦为教授手中的实验体,生不如死地被关在牢笼中,直到那人压榨走他最后一点价值……
阮焰皱了皱眉:“我有洁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医生慌乱地松开手,朝地板猛砸自己的脑门,咚咚咚,力道极重,震得瓷砖地面都在颤。
阮焰又松开眉头,看着他道:“我可以治好你的胳膊,但有个前提。”
“只要我能办到。”医生停止了磕头,抬起血乎乎的脸看向他:“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
“嗯。”阮焰微微笑了下,伸手指尖在他额上虚虚一点,绿光闪烁,那紫红的大血包瞬间就消失了。
医生又把自己的断臂伸过来,期待地仰头看他。
阮焰摇头,“先办事。”
医生眼底的光迅速暗下来。
典型的给颗糖再打一棒。
——瓶瓶奶真的不再是书中的原味奶了,他‘变质’了。
元滚乌溜溜的眼珠子动了动,抬爪把下巴上那只手扒出来,慢吞吞咬进了嘴里,用小米粒牙磨着。
“饿了?”阮焰抽出手指,吩咐灵食空间生产熊奶。
这回他毫不避讳地当场取出,将硅胶奶嘴塞进了幼崽嘴里。
元滚满足地抱住奶瓶,咕啾咕啾。
医生是眼睁睁看着他手上凭空变出一瓶奶的,脸色白了白,越发觉得青年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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