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礼从想象中回过神,看向右上方的红色进度条,竟然真的超出了其中那根蓝线,也就是他设置的可以完成交互指令的最低感应器阈值。
他低头看向眼前的机器人,微微皱了眉。
正在思索的时候,耳机响起一个接线提醒,是有人通过这个软件在向他发出会话请求,闻礼猜到是谁了,选择同意。
对方一口流利的英语:“Leadle,早上刚上班就收到好消息,你的建模终于通过了?”
“只是最后尝试,没想到会通过。”比起那边的愉悦,闻礼的声音显得很平静。
“那很好啊,这样你离成功又进一步了,我现在就帮你做正式建模。”
正式建模就是要为机器人量身定做一套符合外形数据的“壳子”,这次是真实的。因为以往一直失败,所以从没实践过,闻礼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步,也忘了他这边和北美的实验室还有共享数据。
起初做这个项目时,他和另一人合作,各自发挥专长,一人负责功能内核一人负责外型仿生,而每一次建模的过程和结果,都会作为试验数据传输至云端,让共享者分析改进。
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闻礼却说:“杨师兄,我不打算做这个项目了。”
这本来也是他们俩在导师门下时,自发延展出来的项目,而且闻礼是其中的主导者,其余外观方面的研究成果已经全部留在了北美。
“为什么?眼看就要做成了呀?”
“我现在精力无法太过分散,打算让更有实力的机构来接手这个项目,这个项目应该是公益价值大于商业价值的,也需要更多财力支撑,而且在我这里,就算做出来这样一个机器人,试验也不会顺利进行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抱歉,与你合作这么多年,算我的问题吧,等你来国内,我再好好跟你赔不是。”
电话里顿了顿,长叹一息,“哪儿的话,我这边还多亏你,我就是为你感到惋惜,既然你自己想好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还是和你回国那时一样,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感谢,”闻礼说,“云端数据我会全部删除,你那边的缓存也删了吧,以后没用了。”
“你还真是行动派,说删就删,好,那就这样,我这边也要开会了,回聊。”
闻礼说了声好,便挂断了连线信号。
删除数据时,他又看到了那个唯一成功的建模,如果真要用这副外形来做机器人进行试验,他是应该同它的主人获得许可的,可如果那人知道他打算用他的样子做机器人,会怎么以为呢?
想到最近几次相处,他对他远近不明的态度,闻礼苦笑。
再记起今天在餐厅那番对话,他说的,人的感情可以由浅到深,会带来变化和惊喜,机器人却不会,哪怕朝夕相处,程序情感不会自动减一分更不会突然增一分,除非给出指令。
如同刚刚在虚拟场景里,闻礼看到机器人的一瞬间,即使他和那人长得一模一样,他的心电感应值也只是略起波澜,并没有实质改变,直到后来想起他……
想到逐渐忘了机器人和试验的存在,数值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改变,直至终于突破了他设定的界限。
所以“心电感应”,并不是因为那个有了脸的机器人,而是因为那张脸的真正所有者。
为什么?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闻礼在[是否清空全部建模数据及其备份]的选择里,点击了[是]。
而后他关上电脑,起身走向阳台,外边圆月高悬疏星两点,春末夏初的夜,湖景幽幽徐风阵阵,他对着无人的空间静静站了很久。
“既然你就在这里,我又何必舍真就假呢。”他轻叹,抬手握住一片空气。
这声自语很轻,闻礼或许不会想到,他正念着的那个人,此时此刻的确就在“这里”,在他隔壁的房间。
梦里,文斯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差点就醒了,翻个身,又接着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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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远隔重洋的北美,全球首屈一指的人工智能机构,现在正是如火如荼的工作日上午,杨哲一在整理马上要开会的资料。
办公室的门未经敲响就被推开,他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哥,你答应我的事又没做到!”
小少爷明显脾气上来了,直接关门将秘书挡在外面,受了委屈似的跑过来,径直走到杨哲一椅子后头,准备锤他肩膀。
杨哲一习以为常,仍旧低头在资料上标注什么,却迟迟没感到拳头落下,突然安静了,话都没听见说了。
他疑惑抬头,身后的人已经飞快抓住他电脑的鼠标,点了屏幕上那个中止键。
“怎么了?”杨哲一问。
“这不是Leadle那个项目的建模数据,为什么要删?而且……”他怔了怔,“这条数据是……”
屏幕上众多红色条的数据里,唯独有一条绿色的,因此格外醒目,他直接点开那条数据,看见一张建模人脸。
杨哲一皱眉,从他手中夺过鼠标,“冬冬,你还惦记Leadle呢,哥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和他是不可能的,他的态度难道还不够让你清醒吗?”
“说了不要叫我冬冬!”
这小少爷的确就是杨冬冬,他本来还笑着撒娇的脸上,此刻阴郁而愤怒,但很快,那神情被他压下去。
“我才不惦记他,以为自己多值得惦记吗。”杨冬冬哼道,“哥,你答应给我换车的,我下午要去看车。”
杨哲一继续删除数据,为了安抚弟弟,说,“好,今天下午一定陪你去,总行了吧?”
他亲眼看着数据全部清空,才赶在最后的时间点去了会议室。
杨冬冬独自走进电梯,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他脸上虚假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住,阴鸷的眼神如刀子似,狠狠刺向电梯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在里面看见的是另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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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文斯上次才爆料闻礼探班季明景,这没过多久,文明敬礼CP又受了一波冲击。
文斯是通过超话里的帖子才发现,那天他和闻礼吃饭的事,也被爆料了。
所以他感觉到有人看他,的确没感觉错,只是他以为自己不和闻礼一起出来,就不会有事,但网友们真是行走的福尔摩斯,发现他和闻礼前后隔了十多分钟出餐厅门,称这个事情实在太过巧合,引人遐想。
@景景子的姐粉:[难道就不能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
可网友还是普遍觉得,有JQ啊有JQ。
文斯心累,剧情对这段没要求,他也不想去掺和,任务之外他惟愿好好过自己的三次元生活,别人再怎么线上磕CP都和他没关系。
转眼正式进入夏天,自上回一起吃饭后,闻礼没再约他了,文斯身为姐姐,当然知道他是又出差去了,新一季产品上市,要忙的事情有很多,毕竟霸总之所以为霸总,不能一直琢磨着情人和情敌的事。
不过就算在这百忙之中,闻礼都还会和他的男号发微信,通常在早上,给他发来一个字:[早]。
文斯最初几天看见这字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倒不是起晚了,而是根本没养成看那部手机的习惯。
他只会在有工作的时候才能想到去看,后来隔了几天,拍戏日程又排上了,他才终于有一次实时看见那个“早”字。
文斯又双叒一时手滑,也回了个“早”,回完之后觉得奇奇怪怪,撤回了,撤回之后看着那行提示感觉更奇怪,又取消了撤回。
就在这一来一回间,闻礼发来消息:[在做什么?]
文斯不知他有没有看到自己刚才的操作,可已经手滑一次,只能接着继续手滑,他回道:[拍戏。]
闻礼:[跳伞那个?]
文斯:[是啊。]
[等我回来再带你跳一次。]
文斯在这句话里嗅到阴谋的味道,他果断回复:[不了不了,我去拍戏了,你忙!]就此将这段奇怪的对话画上句号。
可如同这般没头也没尾的对话,却隔段时间就会在闻礼和他之间上演,让文斯很是头疼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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