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侯爷说郎君会过来,这几日都在盼着郎君。”
景枳伤了脚,虽然已经能够行动,但是为了防止筋骨再次受伤,除了日常的康复锻炼之外,平时都是坐在轮椅上,下人正推着人出来接客。
“若不是侯爷说大人受伤了,我竟还不知。今儿过来不单是为了来看望大人的,还给大人带来了一个........”
王青野轻笑了一声,后头的话没说完,转而背过身去朝帘子伸出了手。
景枳面露疑惑,心下却又隐隐有所期待,直到一张白皙绮丽的脸出现在眼前,那双时常会在梦里出现的冰蓝色眸子再次看向他时,景枳觉着有一瞬间呼吸停滞了。
第49章
“唔辈世代效忠鲛王,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有违背, 死生天责。”
祖辈曾发过毒誓效忠鲛王皇室,在此耳濡目染下长大的景枳, 这句话如同被镌刻在记忆里, 一生一世都没有办法抹去, 以至于只身离开人鱼宫后, 时时受到良心的谴责, 太多个日子夜不能寐。
他没想到此生还能见到自己也曾立誓会用一生效忠的小殿下。
景枳红了眼眶,摒退了下人,忽的踉跄起身砰的一声沉闷跪到了少年身前:“殿下........”
年少时, 景枳性情温和细心, 受长辈引荐到皇室,和十名同样优异的人鱼伺候小殿下, 他有幸被绵舒青睐,成为了他的近侍。
绵舒眸中难掩震惊,他长大了很多容貌可能与年少有些差异, 但是他的近侍离开时已经成年, 纵然多年过去, 容颜却是不会再改变,他确信眼前的就是自己的近侍:“景枳?你不是........你还活着?”
他诧异又不解, 但也难掩心中的喜悦,连忙去扶景枳:“你快起来。”
“我........”景枳跪着不肯动:“是我辜负了小殿下的信任, 合该景枳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说这些干什么,我看着你好好活着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开口闭口就是死。”绵舒把景枳拽起来:“你怎么会在京城呢?哥哥还骗我说你被人抓走吃了, 害我伤心了好久。”
绵舒小时候可谓是千娇百宠长大,身边侍从众多,但是他最喜欢的就是景枳。
不仅因为景枳温柔好说话,而且每次闯祸了景枳都会替他背锅隐瞒,记得他八九岁的时候突然不见了,他在人鱼宫里发脾气又哭闹了很久,父亲和母亲安慰不管用,风凛骗他说景枳被人抓走吃了,还借此教育他不要贪玩儿离开宫里,要离人类远远的,他信以为真,当初见到王青野还以为他要杀自己。
“去屋里说话吧,外头怕人多眼杂,不能叫人知道了你们的身份。”
王青野瞧着僵持着的两条鱼,出言打断,侯府不似小宅子,是非多,到时候被有人瞧了去又得大做文章,这对谁都不好。
“是,是景枳糊涂了,殿下里面请。”
景枳让下人备了些茶点吃食,两人久别重逢,要说的很多,简单的谈了一些近况,又说了为何会到城地来。
“景枳当再也见不到殿下了,郎君曾多次打听人鱼宫的地址,多番顾虑下,去年景枳才将地址告知。殿下,可是郎君接你回来的?”
绵舒抬眸看了正在喝茶的男人一眼,目光又下滑了一些:“不是,我自己回来的。”
景枳有些担忧:“如此皇室恐怕会着急。”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景枳道:“倒是你,怎么到京城来了?为什么不回去给我传信呢?”
景枳垂下眸子:“是景枳贪恋城地违背了誓言,愧对于殿下,又如何还有脸面回人鱼宫。”
绵舒眉心微动,看景枳不愿细提他离开人鱼宫的原因,他也并不想追问,只要还活着那便好。
“你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谈何违背誓言。”他拍了拍景枳的手:“看着你过得好我也算是放下一桩心事了。”
景枳心中却愈发愧疚:“殿下,如今你离开人鱼宫在城地,景枳还能再次见到您,定然是上天所给的弥补机会,景枳誓死效忠于殿下,让景枳继续在殿下身边伺候吧。”
绵舒下意识想到,那不就是要去跟他和王青野住在一起吗!不是他不想景枳回到身边,毕竟是年幼时依赖的小哥哥,能时常在一起自然是好,再者离开了人鱼宫,能遇见同族还是亲近的人鱼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现在他已经长大了,而且家里王青野已经把他伺候的很好,真用不着谁再伺候,最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再有谁在他和王青野之间。
景枳见绵舒未答话,敛起眸子,眼中难掩落魄,也是了,当初是他自私离开,今下殿下又凭什么还要给他机会亲近。
“殿下,是景枳唐突了。”
王青野当然知道绵舒的小心思,打圆场道:“景大人别误会,绵舒也是为了你考虑。大人深得侯爷信任,如今你若是突然到绵舒身边,可有想好以何说辞劝诫侯爷,侯爷又做何感想,到时候侯爷若是发怒,恐怕事情难以收场。”
绵舒点头:“我也是担心这个,前几天我在铺子里还见过他,看起来并不好相与。”
景枳眉头微舒:“殿下郎君思虑周全,是景枳一时间失了分寸。”
王青野笑道:“我知道大人挂念绵舒,却也不必时时刻刻守在身边的,时下都在京城,来往也方便,常来常往便是了,如此也算是完全之策。”
“时下便先这般吧。”景枳无奈道:“郎君叫我名字吧,殿下多亏郎君照顾,如今郎君此般称呼,折煞景枳了。”
“这些都是小事儿。”
绵舒撑着脸看着景枳:“大人?你去科举了?”
“殿下还知道科举?”
绵舒得意道:“我什么都知道,以前在霞城我还去书院上过学呢。”
景枳一扫阴霾笑出声:“苦了殿下。”
“那有什么,我上学打瞌睡还被夫子打了手板心,不过后来我过目不忘,大家都说我是神童。”
绵舒神采飞扬,景枳道:“殿下自然是人中龙凤。”
两人高高兴兴的谈论了许久,本是约定出门玩乐,但是景枳腿脚不便,也只有往后再议,下午些时辰才从侯府离开。
“殿下,景枳明日到宅子拜访。”
绵舒趴在轿帘子处:“叫我名字,你脚不方便让人送你过去,早点养好身体,我还等着你带我出去玩儿呢,骑马,射箭.........对了,明儿过来投壶,我现在投壶可厉害了。”
王青野伸手把鱼捞了回坐正身体:“好了,待会儿跌出去了。”
“景枳,你也回去吧,别送了。”
王青野朝景枳挥了挥手,对绵舒道:“就你那投壶,也还好意思说厉害?”
“那是自然。”
小轿儿慢悠悠朝外头去,一路不见了影子景枳才往回走。
“王青野走了?”
下朝回来站在远处的南平候长身玉立,瞧着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眼眸中的温柔笑意却压低了眉宇,神色明暗交杂。
自从景枳和他回侯府起,人便一直郁郁寡欢,虽从未言说过什么,可是他又怎么能不知,他一直小心谨慎给他足够多的空间,只盼有朝一日他可以敞开心扉,像是今日这般发自内心的高兴,一年也不得见一回。
“郎君上午过来的,用了午饭,刚走。”
南平候斜眼看向手底下的人:“这便是你说的两人之间更似兄长亲友?”
“侯爷,昔时景大人和王青野确实关系不远不近,但今日王青野前来带了个小哥儿,人来了以后景大人便摒退了所有下人,属下虽不知大人与之交谈了些什么,但景大人似乎很是中意那小哥儿,亲自送了人出门。”
南平候冷笑了一声:“你大可再晚些禀告。”
侍从连忙跪下:“属下惶恐。”
“什么样的小哥儿?”
“属下远远看了一眼,是个十五六的少年郎,相貌十分绮丽,堪之无人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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