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讪笑道:“小人一时猪油糊了心, 想着官差大人们都在外头, 里头应该没什么人,这才溜进去的。”
“你的理由倒是充分。他既只是行窃, 你们就将他带下去审问,记得核实清楚他的身份。”穆远修挥手让人将他带下去,这个人必定不是什么寻常的小偷, 他想找的必然是那把刀鞘。只是在公堂之上,想要他承认被人指使却是不易,既如此,又何必浪费时间。
待那自称李三的人被带下去后,穆远修就拿起刚刚呈上来的那把刀鞘,果如林甫同形容的一般无二,上面镶嵌着两颗熠熠生辉的红宝石。
“林大人,解释一下吧,这刀鞘怎么会在您的抽屉里找到?难道是齐大人在刺杀您之前,还先把刀鞘塞进了您的抽屉不成?抑或是,你想说是别人嫁祸于您?下官记得,出事之后,可只有巡抚衙门的人在办案,每一个出入过现场的人都登记在案了。”楚辞丝毫不给林甫同喘息的机会,一席话将他所有的后路都封死了。
“这……”林甫同一时无言以对,最后只能推说不清楚。
“林大人对其他的事记得很牢,唯独对这刀子从何而来不清楚,下官不得不怀疑,您是在说谎了。按您的话说,刀子是齐大人从胸口拿出来的,可您却解释不清刀鞘为何会出现在您的抽屉里,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楚辞边说边朝他逼近,林甫同接连后退几步,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心虚,围观的百姓们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支持他了,逐渐变得沉默起来,
“你……”林甫同被逼恼羞成怒,差点出口骂人,紧急关头之下,他忽又急中生智,道:“这事确实是老夫之过。当日齐大人得到这把宝刀之后便送给了老夫,在和他对峙之后,老夫便想和他断绝来往,便想将刀拿出来还给他,谁知他反手拔出刀,便向我刺来,这才发生了之后的事,刀鞘也掉在了抽屉里。”
楚辞听后,先是一愣,然后朗声大笑:“林大人这是在即兴作文吗?说一出您就编一出,刚刚的陈词上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甫同毫不脸红:“人老了忘性大,再加上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过恐怖,一时记差了也是有的。”
“好一个忘性大,看来林大人是该告老还乡了。若您继续当官,在处理公务时也忘性大,那可就不好了。”楚辞淡淡讽刺了他一句。
“这倒也不归楚大人管。”林甫同冷笑一声回道。
正当场面又陷入僵局之时,突然从外头跑进来一个人,此人满脸喜色,一进来就跪下了。
“穆大人,前几日从山里带回来的醒过来了,他说一件重要的事想告诉大人,还说有什么证物。”
穆远修腾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快将人带上堂来。”
“大人……可是此人重伤未愈,现在还下不了床。”来汇报的人有些为难。
“这……”穆远修看看场上的情况,也有些犯愁了。
这时,楚辞走了出来:“穆大人,不如暂时休堂如何?那人重伤未愈,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晕过去,他手上的证据至关紧要,大人还是亲自去一趟的好。”
穆远修挣扎了一会,同意了楚辞的建议。他宣布暂时休堂,然后看了眼林甫同,本想让人将他带回牢中,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让人将他请进了后堂。而后,他跟着一起往外走去。
林甫同直到坐进了后堂,心里还是缓不过来。他刚刚听到了什么?那赵管家醒了?!虽然他已经把谋害赵管家一家的事推到了齐鲁直的身上,可当初他也让人带着他的印信去见过那姓赵的。
虽然他可以推说一切都不知情,但刚刚他们话里还提到了什么证物。
证物?一听到这个,他就不由想到不久之前的那本暗账。那上面记着的东西,足以掀起南闽省的半壁江山。他翻阅过后,便立刻毁掉了。
之所以要杀那赵管家,就是因为他怕姓赵的会泄露秘密,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藏了一份暗账!更没想到的是,那么高的山崖竟然摔不死他!
后堂里没有人,林甫同便没有掩饰自己的焦灼之态,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才好。当日钦差来得太快,祝威那厮又一直派人盯着他,所以他府上的东西其实还有很多没有处理干净的。他藏东西的地点虽然隐蔽,可是却经不起严查。怎么办才好呢?
就在他忙着想对策之时,却突然听见有脚步声朝这边过来了,他顺着门缝看去,正是穆、楚二人。他连忙回到桌前正襟危坐,却发现脚步声没有往这边来,而是去了隔壁的一间屋子,还把门关上了。
难道他们已经拿到证物了?林甫同心里一咯噔,便悄悄走到靠近屋子的墙角,想要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隔壁显然没有想到有人偷听,故而未曾放低声音,倒叫林甫同听了个大概。
原来穆、楚二人已经从赵管家那里得知了谋害他的人是林甫同,并且赵管家告诉他们证物就埋在马车上次坠落的地方。这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间,二人商议后,决定先不打草惊蛇,只等找到证据之后,再在公堂之上揭穿林甫同的真面目。
林甫同听完后,眸中凶光一闪,现在已是危急存亡的关头,他不能再犹豫了!想到这里,他取下腰间的玉佩,在茶水里搅了搅,而后一饮而尽。
待穆远修重新升堂之时,就发现被带上来的林甫同很不对劲。他脸色苍白,额头上不断冒着冷汗,双手捂着肚子一声不吭。
“林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楚辞关切地问道,现在案子还没定罪,林甫同可死不得。
林甫同摇摇头:“老毛病了,还请楚大人让我的管家送点药过来。”说完,他捂着肚子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了。
楚辞有些着急,向穆远修请示道:“穆大人,不如先送林大人回林府去?他说这是老毛病,想必林府的人应该有办法应付,若是将管家叫来,若是少了东西也是平白耽误事。”
林甫同心内一喜,浑身的痛楚都少了几分,要是真让他回了林府,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穆远修似乎有些犹豫,楚辞又劝了几句,穆远修才同意了,不过,他又在林府外加了一队看守的衙差,才命人准备马车把林甫同送回去。
回到林府后,管家一听说此事,立刻就跑了出去,片刻后拎着几包草药过来,而后娴熟的点燃小炉子开始熬药。一旁看守的衙差对视一眼,态度放松了些许。
林甫同观察到这一点,忍不住感叹了一下穆远修的警惕性,他病得如此真实,居然还派人监视他。同时他又有点得意,纵使穆远修再精明,还不是要被他耍得团团转。
他递了一个眼神过去,管家立刻会意。他从外头端来一些茶点,递给了两个看守的衙差。这两个衙差初时还推拒,但拗不过管家的热情,终究还是吃了。糕点吃下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听“噗通”两声,这两个衙差全都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快!从地道走!”林甫同吞下一枚药丸,从床上翻身而起,然后揭开了床板,下面赫然是一条深黑的地道。
这地道通往林府后院一个废弃的侧门旁。那里很久都没用过了,所以根本无人看守。外面是一个死胡同,所以巡逻的衙差也不会走进来。
林甫同出去之后,敲了几下墙,死胡同后就递过来一架长梯,让他得以爬上去。
这边是一个普通的院子,只有一进大,离林府的正门大概两三百米远。林府外看守的衙差看着一辆马车从他们面前过去,也没人想得到,他们负责看守的对象此时会在里头。
出了城,林甫同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下了马车换上手下准备好的快马,带着一群人朝那处山崖狂奔而去。
他们到达那里时,前面已经有人了。林甫同能认出停在最中间的那辆马车就是穆远修的。
“大人,我们要不要现在过去——”说话的人目露凶光,还边用手抹了下脖子。
“不,先等等。我们先埋伏起来,等他们找到东西了,再动手。”林甫同眼睛紧紧盯着那边,不放过任何信息,账簿还没找到,杀人也没用,万一有漏网之鱼就不好了。上次赵管家的事已经让他吃一堑长一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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