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正要去执行,楚辞又补上一句:“那赵宽的老家也派人去调查一下。”
范举回过头,若有所思地问道:“楚兄弟,你是怀疑……”他想起了当时的水匪暗中那个伪装成他人的倭人了。
“没错,我怀疑赵宽被人调包了。”楚辞道,除了被调包,他很难想象出到底怎样的条件才会让一省首富出卖自己的国家去帮助敌国,成为奸细。不过,这一推论需要建立在赵宽确实就是倭国奸细上。
“你们快去办,多派些人手过去!”范举吩咐道。
又是一夜过去,在赵宽府中搜查的这些人已经回来许久了。他们翻遍了赵宽的书房和卧室,除了书和账本之外,其他的东西一概没有。他的房间里也没有发现暗格,只不知是真的没有还是太过隐蔽所以别人没有发现罢了。
调查赵宽老家的那些人却还没有回来,范举从早上就开始等,一直等到傍晚时分才见着人。
“怎么样?”范举几步跨过去,“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被他揪住的士兵满头大汗,一副很累的样子,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以摇头来回复他。
“什么都没有吗?”范举抓过另一个人急切地问道。
“大人,我们仔细调查过了,这个赵宽确实和他们从小看到大的人,无论是形容还是声音,甚至是一些细微地动作表情都没有变化。”
范举有些泄气,还没说什么,后面突然传来一句话:“我听说,这个赵宽是孤儿,他是靠周围的老百姓一人一口养大的?”
这还是楚辞当日在那个驿馆里听说的,当时他听说心里还有几分感慨,现在说出来,总感觉有些莫名的讽刺。
那士兵一愣,然后点了点头:“确实,这赵宽就是个孤儿,靠的是他们村的村民一起养他长大。所以后来赵宽发财了,便直接在他们那个县造了个码头,凡是他们村的村民,都可以随意在码头上摆设摊点,也没人会收他们的钱。”
“那他的父母呢?是村子里的人呢?”
士兵摇摇头:“他的父母不是本村的,是当年一场海难把他带到了村子里,那时他才十岁不到。听说他父母是做生意的,全都死在了那场灾难了,他个子小,待在一块浮木上侥幸活了下来。”
一个十岁的孩子,自己漂到了村子附近?
“那,没有父母帮衬,他是怎么变成首富的?”楚辞觉得他的经历太过离奇了。
“这一点,大概是因为他足够幸运吧。”士兵将打听来的事情一一道出,“据说这赵宽十五岁起,便做了一名船工,跟着别人出海做生意。有一次,他们的商船被人拦劫,是赵宽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商船的主人,自己却被劫匪砍了一刀险些送命。”
“那主人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便一路提拔他,在他二十岁时,已经是掌管着三家商铺的掌柜了。他的表现一直被高家看在眼里,那位老爷很看好他,就把家里的小姐嫁给了他。此后,赵宽更加拼命,每次出海做生意总是能赚回许多银两,人也越来越受信任。”
“但是,真正让赵宽地位变高的却是一件惨事。那高家的两位少爷在海上遇到了暴风雨,全部葬身鱼腹。高老爷一夕之间失去了两个儿子痛不欲生,缠绵病榻数日后郁郁而终,临死前只来得及把高家的产业全部交给赵宽处置,便撒手人寰了。”
听到这里,楚辞越发觉得自己好像在听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故事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巧得就像是事先安排好的剧本一样。
“由于赵宽每次出海总是能带回许多稀奇玩意,所以赵家的生意节节攀升,几年后,终于一跃成为了南闽首富……当地老百姓提起他时都满是推崇,没人不说他好的。”言下之意,就是觉得从调查结果来看,赵宽这个人的身份似乎一点可疑之处也没有。
但他的身份越是没有破绽,楚辞就觉得他可疑。范举不明白他心中的想法,这下是真的疲惫了。
此时,水师大营传来消息,说方才林巡抚到提人,祝元帅见他们一直没有消息回报,料到他们没有找到证据说明他们与海图有关,便直接挥手放了人。
“楚兄弟,算了,别问了。”范举挥挥手让那两个士兵一起出去,“那些人已经被带走了。”
“三日之期不是还没到吗?”
“差那几个时辰又有什么用,我们根本就查不出来。明天那些人就要出海去了,再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说不定那时候大魏和倭国已经打完了。”范举有些颓然,但他马上就振作了起来,那副海图还在他们手上,既然奸细的下落调查不出来,他们的行动就更隐蔽下,希望能把岛上的倭人一网打尽。
楚辞听说他们明天就要出海了,脑海里顿时闪过些什么,他努力思考,然后捕捉到了刚刚一闪而逝的念头。
“范大人,您可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生意?”
范大人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然后道:“差不多吧,吴掌柜做的是香料生意,胡掌柜卖的是绸缎生意……赵码头,原来做了玉融丸生意,现在做的,似乎是皮货生意。据说海的那一边有一个地方很冷,当地的人特别喜欢那些。哦,他还有一些珠宝首饰的生意。”
楚辞问道:“现在已经不允许运送粮食出去了,他们船上的货物你们可仔细检查过了?”
“当天搬上去之后就查验过了,没发现什么问题。”
楚辞还是有些疑问,他说:“能让我去码头看一看吗?”
范举不明白他想干什么,现在尘埃落定,他已经不想再管这件事了。但是楚辞是他请过来的,人家还一心想帮忙,他总不好泼人家的冷水,便让人备好车,亲自带楚辞去了码头。
此时赵家的几艘船都停靠在码头上,这些船比旁边停着的其他船只都要大上许多,楚辞盯着这些船许久,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船上站了一些人,都戒备的盯着附近来往的船夫等人,生怕他们动了船上价值连城的货物。
范举表明身份后,赵府管家就出来了,他先是看向范举,而后视线便落在了楚辞身上。
“你是?楚提学?”管家试探着问道,他只在谈玉融丸生意时见过楚辞几次,后头都没见过了,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认错人。
楚辞朝他笑笑:“赵管家,好久不见,你家老爷可还好?”
赵管家也笑了:“我家老爷一切都好,他如今就在船上,还请容小的禀报一声,请老爷下来一见。”
“不用了,我们上去就可以了,省得麻烦他走一趟。”说着,楚辞就要上去。
“这……还请容小的通禀一声。”赵管家拦住他,不容拒绝地说道。
“大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阻拦朝廷命官?”范举骂到,他身后的士兵们也立刻拔刀相对,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东来,让他们上来吧。”赵宽的声音突然从上面传来,赵管家一听,便把手放下做谦卑状请他们上船。范举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和楚辞一起踩着踏板往船上走。
“不知二位大人是为何事而来?莫非还是为了那梅花宴上丢失的东西,怎么,大人还没找到吗?”赵宽看见楚辞时眼里闪过一丝警惕,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转而以言语刺激起范举来。
范举的脸登时阴了下来,直接就把来意说了。
“不是检查过了吗?不过,既然二位大人不放心,那就再搜一遍吧,赵某做事向来问心无愧,自然不惧任何检查。”赵宽坦荡荡的,倒好像是他们小人之心了。
“给我搜,仔仔细细地搜!”
“是!”
士兵们搜查时,赵宽也不闲着,刺激完范举,他又盯上了楚辞。
“赵某记得大人是提学官吧,怎么,提学也要查案的吗?改天赵某回来,一定去提学司请教一下齐大人,问问他是不是这样。”
“国难当头,自然不分什么官,只要是涉及国家安危的,便是普通老百姓也可怒而举之,我提学司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赵老爷虽是商人,但忠义之心应也是有的吧,不知能不能理解楚某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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