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国王却掏出怀表,低头看了看,也站起了身,说必须得走了,一会儿还要接受一些臣子们的觐见,讨论鬼知道是什么的国家大事。
于是,三人结伴出了门。
酒馆的伙计还殷勤地帮忙叫了马车。
但在上马车前,理查德国王突然漫不经心地朝着杰米说了一句:“对了,路易斯。你之前不是说是来取材,想写点什么故事当剧本的吗?我觉得,这个故事就挺合适的,你不妨写写看。”
一旁的朱迪安闻听此言,脸上笑容就是一僵。
他刚刚一心讨好国王,不惜把老父亲赫金斯伯爵搬出来自荐,却没得到什么回复。
可没想到,另一头明明什么都没做、连句奉承话都没说的杰米,却突然得了陛下这么一句关照的话!
他心中顿时愤懑起来,但又怕被国王看到自己略显丑恶的面容,和满腔的嫉恨和不满,忙垂了眼帘。
只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杰米半点儿都不想接这份差事。
因为,早在杰西卡同子爵“偷情五日”的时候……
杰米就已经放弃了任何有关取材一类的想法。
及至朱迪安主动自荐、争抢着要把这差事揽过来给自家老父亲赫金斯伯爵的时候……
杰米更是如释重负、乐得放手,从此只打算当杰西卡是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路人了。
但谁知,理查德国王一句话,却害得他又要同这个题材扯上关系了。
他于是赶忙推脱起来:“有赫金斯伯爵大人珠玉在前,又何必要水平不高的我再来献丑呢?”
朱迪安听了这话,心里稍稍舒服。
趁着国王没注意的时候,还悄悄给了杰米一个“算你识相”的赞赏眼神。
可理查德国王却不高兴了。
其实他之前那般说,是有一份好心体谅在的。
只因杰米提起过‘取材’一事。
可等自己说期待剧本被搬上舞台时,他却没来得及反应(其实不是没来得及反应,而是已经取消了这一念头),却被朱迪安抢先,借着老父亲赫金斯伯爵的名头,公然争抢起来。
若是抢得是别人,理查德国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可抢得是杰米……
别人只当他是德莱塞尔大人的乡下私生子,很不重视。
可理查德国王心里却是暗暗认了这个弟弟的。
碍于王室丑闻不能暴露,明面上也不做什么。
但私底下,他却是愿意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同时,稍稍弥补一些的。
因此,朱迪安的争宠行为……
在这位国王陛下看来,就有些不顺眼了,甚至还在心里有些责怪地想:“凡事都来争抢,难道我以往给你的还不够吗?”
与之相对比,杰米就贴心多了。
不争不抢,还主动退让,令人格外有好感。
于是,理查德国王性格中的那份固执便又膨胀起来,大抵是‘我想把差事给谁,便非要给谁,才不管适不适合,别人愿不愿意呢。只要我说了,就不容旁人置喙、违拗’。
因此,他竟主动为杰米撑起腰,摆出架势,状似责备实则宠溺地说:“赫金斯伯爵自然有赫金斯伯爵的好处,可你还没动笔,又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不如呢?就算是真的有很多不足之处,岂不正是应该多多去练习吗?”
杰米:……
杰米只好满心不情愿地答应了。
理查德国王这才满意地转身,又同朱迪安一起上了马车,动身回宫。
暂不提朱迪安一路上又是怎么讨好国王,试图挽回一些印象的。
只说国王这一次便装出游的行动。
看似没什么人知道,但实际上,宫里宫外那么多双眼睛,一天到晚都在盯着他看呢。
于是,第二天……
理查德国王出宫,去逛街、听故事的经历,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乃至连路边的乞丐,都能大言不惭地宣称(吹牛):“我也是拿过陛下赏赐的人呢,他将好大一块面包都扔给我了。”
(二)
“天!有人知道疯帽子是谁吗?”
一个身材瘦削、皮肤略有些黝黑的男人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屋子里,一进门儿就大声地嚷嚷:“假如有人知道的话,请务必提前一天告知我!”
“小点儿声,泰德,戴维斯昨晚忙活儿到凌晨三点多,刚刚才睡下。”
正低头做着针线活儿的安妮抬起头,微带责备地轻声制止着。
这是一个外表纤弱,但内心并不娇气的姑娘。
她的样貌谈不上有多美丽,却拥有一种处变不惊的沉静气质。这气质大抵有点儿类似某些学校中的老师,虽从来没有刻意地大声去喝骂,却往往能让学生下意识地安静下来。
也因此……
那名叫做泰德的人,被她这么一说,立刻讪讪地闭了嘴。
“唔,没什么的。安妮,其实,我早就醒了。”
一个男人从里边的屋子里走了出来,语气温和地说:“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找点儿吃的,我先同泰德说几句话。”
安妮看着他,无奈一笑:“准备吃的没有什么问题,但你也要多多注意休息呀。”
那男人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又道歉又承诺地会注意休息……
安妮因此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她放下手中针线,转身去后厨了。
等她走了。
这个叫戴维斯的男人才转过身来……
只见他的前额很宽,头发也留得比较长,脸上没有蓄须,神情坚定中又带着点儿沉稳。
可及至看到那名叫泰德的朋友,却不禁咧嘴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继而含笑问:“哦,泰德,你在找疯帽子吗?说真的,我也挺想见见他,所以,我很理解你的激动。只是,你刚刚的那些话,我听着有些闹不明白了。提前一天告知?为什么要提前一天呢?这是个什么道理?”
名叫泰德的男人也笑起来。
这个性格爽朗的家伙直接张开手臂,上前就是一大步,非常热情地同这个名叫戴维斯的男人拥抱了一下,还用力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然后,他才兴兴头头地回答:“提前一天当然是为了准备呀。众所周知,信徒在面见神明之时,总要好好洗漱一番,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地前去呀。”
“面见神明!”
戴维斯不由吃了一惊:“你对他的评价居然这么高吗?”
“不,我还想更高!更高一些呢!要知道,在我困惑不解的时候,神明可从来没理会过我。”
泰德无比激动,乃至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然后,他滔滔不绝竟然说了一大堆:“但这位疯帽子老师,却能一语将我从困惑不解的迷雾中解救出来!太厉害了!怎么这么厉害,这位疯帽子老师在我心中,是比神明……比任何神明都还要厉害的人了!”
“你知道吗,戴维斯?我本来日夜都在苦思咱们反抗军的前路,时常忧愁咱们的将来,不知到底该走向何方,但当我读完那一本《浅谈国体和政体》后,我却发现,本以为没有出路的前方,实际上竟有着无数条路可供选择……”
“君主立宪、三权分立、民主共和……每一种制度听起来都那么得匪夷所思,又令人难以置信!这是神才能想象出来的制度吧!这是神才能做出的预言吧!”
“我几乎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真的,但那字字句句,全都言之有物,十分具备可行性!哪怕我昧着良心,也没办法说这些都是假的了。”
“我实在……实在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天,这位疯帽子老师,到底是马科姆从什么地方挖出来的神啊!”
“戴维斯,我的朋友,你能想象我心中的那份震撼吗?”
“尤其是册子结尾的那一句话……”
“不瞒你说,自打昨晚看完后,这句话一直在我脑海中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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