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岑锦曼想直言说起此事,把本人唤出来,于他左侧忽而响起一道慵懒声线。
“郁卿乃本皇的贴身妖奴,”凤倾散漫的倚坐在高台左侧,座椅随意,说罢,他挑高一边眉毛,凤眸睨向问话那人,唇瓣微动,“你待如何?”
凤倾的这一句,登时叫各大宗门的人炸开了锅。
妖族!另一个第一名居然是妖族!
郁卿妖族的身份一出,刚才提出的就全都作废了。
让一个妖族参加武斗自是无伤大雅,其能够拿下第一则出乎了众人意料。
本以为不过是妖皇身边的一个小小妖奴,略有些天赋,可谁知道对方这么有能耐!
“岑阁主。”不少人都将矛头丢给了岑锦曼。
岑锦曼秀眉一蹙。
本次武斗的新规则是她定下的,现在她是应该给众人一个交代。
这些人,在武斗前凤倾要塞人时选择作壁上观,又在紧要关头坐视不管,但也全是她自己选的。
总而言之。
武斗中可以有妖族,却不能让出第一。
修真界难得的盛事,且不说让一个妖族拿了第一会有什么后果,就是后面的下一届盛会,总不可能让他们这些人修,都跑到妖界去吧!
这事绝不能发生。
……
“妖皇陛下。”岑锦曼思索再三,决定先从凤倾入手。
只要郁卿主动放弃武斗,那么此次武斗的第一,就归了朝衍宗,下一届盛会便由朝衍宗举行。
凤倾倒是给面子,闻言扬起眉看她。
岑锦曼组织了一下语言,遂嫣然笑道:“陛下可愿弃权?”
“何意?”凤倾对底下那些对于郁卿身份揭开后、便大肆争论的声音似毫无所觉,不受其扰的往后靠了靠,一派闲适。
见他不接茬,岑锦曼笑容一顿,复又斟酌着道:“武斗一事,蓬莱阁在此恳请妖皇陛下弃权。”
然而她的话刚说完,就听到一声轻哼。
凤倾眉眼带着笑,反问:“武斗,与本皇何干?”
在他身后,连恬心里一‘咯噔’,明白了过来。
陛下这是要保下郁大人的武斗资格,好叫人主动露面,把人逮住。
难怪不传音……
这不等着郁大人送上门来吗。
自以为窥探到陛下的心事,连恬头一垂,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岑锦曼也想到了这里,凤倾明显是不悦他们擅自做主欲将其妖奴除名武斗一事。
如此……
凤倾这里怕是行不通了。
……
两个武斗第一重新比斗一事还要再议,褚朝安随一众朝衍宗弟子回了落霞斋。
“刚才我看到蓬莱阁阁主去了朗月。”这是要去找尊上说明了。
“那还打不打?”
“不知,若真要打……”那弟子看了眼褚朝安的背影,“陆师兄必须得赢下比试了。”
修真界与妖族交好,且这次是他们这边没占理,自然是不能作罢,要不然便是出尔反尔。
这比武斗输了还要难堪,那就成了不战而败,足以为人耻笑。
更重要的是,如若不处理好此事,妖族与修真两界的关系,恐生隔阂。
可要是真的比斗,所有的压力就都到了他们朝衍宗身上。
褚朝安只准赢不许败。
几人聚在一起望向褚朝安远走的背影,越说越觉憋屈,纷纷为他打抱不平。
而褚朝安此时也的确不平。
他的心情起伏难平。
岑锦曼选择与江烬共议此事,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说明凤倾拒绝了岑锦曼,虽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的事,这场武斗怕是想逃也难。
褚朝安静下心来思索,终是在返回落霞斋的中途,转道去了沁霖小筑。
需要武斗的是他,打还是不打,皆由他定。
想罢,褚朝安换上一身靛青衣衫,去见凤倾。
***
甫一走到沁霖小筑外,侍女连恬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一见到他来,眼睛亮了亮,“郁大人,你终于来了!”
褚朝安走过去,神色清冷。
“郁大人,你是不是接到了武斗的消息?”连恬心中嘀咕,没想到陛下这招还真管用,只是不知大人和陛下又是怎么了。
“嗯。”
褚朝安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应,绕过守卫妖兵,径直走了进去。
他进去时,凤倾看也不看他,垂着手摆弄棋盘,语气微冷,“舍得回来了?”
以往从未有哪个妖奴敢这般懈怠的,郁卿是头一个,太放肆了,得晾他一会,好叫他知晓自己的身份。
“陛下在找属下?”褚朝安压下对武斗之事的疑惑,语气平淡道。
是一如既往的清冽嗓音。
明明孤冷如夹寒霜,落到凤倾耳里,却成了落入稻草的火星子,一点就燃。
“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何身份?”凤倾声音压了下来,凤眸轻抬扫视他。
褚朝安怔了怔,低下头,“属下知错。”
低头的一瞬,只见凤倾一侧的进度条,从原先的‘15%’,增长到了‘20%’,竟与江烬齐平了。
又是像上次那样。
……
褚朝安其实不太理解。
明明心里不是那般想,可为何他还会故作发怒。
疑惑间,褚朝安想起三年前,他刚刚混入妖界,侥幸成了凤倾身边的贴身妖奴,初次对其心口不一的脾性有所了解的时候。
他是听伺候过凤倾的老妖说起,“陛下虽说总是会发脾气,可从来没有叫我们吃过苦头,也不会拘束我们。想起当时伺候陛下时我还战战兢兢,现在只觉得自己是不识好歹,小狐狸你可千万不要因为陛下凶你,就怕了啊。”
老兔妖一边语重心长的同他说话,一边似乎因为高兴而一蹦一跳起来。
想也知道,他在说起凤倾时,心情是如何雀跃,以至于如此年纪还这么的喜形于色。
收敛思绪,褚朝安再次对上凤倾,冰冷的面庞宛若被暖光拂过,多了一丝暖意,“属下是陛下的贴身妖奴。”
那个老兔妖的一生平安顺遂。
他过得很好。
“属下与陛下下棋如何?”说话间,褚朝安坐到了凤倾的对面,没有在意对方的眉头紧皱,甚至一丝慌乱也无。
依旧是那个沉着淡漠、冷酷如霜的郁卿。
室内一时有些沉寂。
只听得到棋子轻扣在青玉棋盘上的响声。
一下一下。
……
褚朝安同凤倾下棋、中途连恬为他们送来了水果点心。
“郁大人,这是你喜欢的。”连恬端着一盘子晶莹剔透的紫葡萄、置于一旁的矮几上,放到了褚朝安触手可及的地方,末了还多嘴补充一句,“特别甜!”
郁大人喜吃甜食,这些事情都是在她们伺候的侍女间传遍了的。
还不等褚朝安有所反应,凤倾看着棋盘的视线一抬,“哦?”
他伸出手去,连恬有眼色的又放置了一盘到凤倾旁边,听他舒缓道:“小卿卿喜欢这个?”
他的尾音有些轻,不知是别扭还是什么,说这话时凤眸微垂着,指尖夹着一颗紫葡萄没有吃,似在赏玩。
“放到那边去。”凤倾指了指连恬端给他的那个装着紫葡萄的盘子。
连恬即刻弯腰,将之推向褚朝安旁边。
一个‘不’字卡在褚朝安喉头,他抬目,正好与凤倾恢复戏谑的眸子对上。
顿了几秒后,“谢陛下。”
凤倾一笑,“你若喜欢,可在栖凤殿中栽种这紫晶葡萄。”
栖凤殿是凤倾的妖宫,是整个妖界最为奢华的地方。
栽一株紫晶葡萄进去,褚朝安可以想见一株葡萄藤春夏秋冬交替这开花、结果、凋零的场景,委实不符妖宫的盛景。
“陛下。”褚朝安缓声说了一句,神情很淡。
“那便不种了。”
凤倾话落,两指捻着紫葡萄送入了口中,另只手落下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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