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朝盛褚伸出一只爪子。于是盛褚便也伸出一只手指。牛奶啪的一声就想拍盛褚的手指,连指甲都没收。得亏盛褚眼疾手快地把手收走了,从而免了一针狂犬疫苗。
盛褚往后稍了稍,开始训猫:“丑东西,还敢挠我,信不信我把你皮扒了烧猫肉吃?”
斜倚着墙的傅远南便微笑着看一人一猫干架,觉得有趣极了。盛褚头顶上是破旧居民楼摇摇欲坠的黄色灯光,他蹲在灯下,被照得通体透亮,仿佛透光的水晶球,干净,没有杂质,无论身处何地都心思澄明,他认识盛褚这么久,观察盛褚这么久,盛褚永远是这样。
蹲了半天,盛褚蹲得腿麻,站起来的时候站猛了,便眼前一黑差点跌了个跟头。傅远南眼疾手快捞住盛褚,盛褚才堪堪立直身体。他和傅远南前后脚上了楼,一回家就是温暖的灯光。盛阿姨问他们:“回来啦?想吃什么吗?”
傅远南笑着道:“不必了。”身畔的盛褚却嚷嚷着自己饿:“妈,想吃东西。”
于是盛阿姨忙活着去给盛褚下面条了。望着盛阿姨的背影,傅远南到现在才有了一些来到这个世界的实感。
原来人类世界是这个样子的,鲜活,旺盛,生机勃勃。有烟火气,有人情味。
他从来没觉得他做的决定如此正确过。
作者有话说:
猜猜小傅身份吗?
第7章 承诺
盛褚坐在餐桌上嗦面条的工夫,傅远南在看文言文。盛褚嫌他碍眼,边嗦边让傅远南一边去。
用他的话说,就是:“这像话吗?我纸醉金迷你兢兢业业,我游手好闲你闹市读书。你让我处于什么位置好,尤其是当着我妈的面?”
傅远南把语文课本啪的一声合上,丝毫不留情面地揭穿他老底:“你作业写了吗?”
盛褚:“???”
他一个“草”字压在舌尖,差点就在他妈面前秀了一手国骂的绝活。
坐在桌子另一侧的盛阿姨突然听到了她感兴趣的话题,于是突然看向盛褚,口吻严厉,一对杏眼也不显得温柔可亲,反而因为大,不笑的时候更近乎于慑人:“你写了吗?”
“……你是和人沾边的事一点不干。”盛褚哼哼唧唧就是不直面回答问题,“傅远南,我生气了。”
“生什么气,你怎么说话呢?”盛阿姨咳嗽了两声,说,“作业写了多少了?”
一点没写。
但盛褚说不出口。
假如原主生活在那种看上去就很幸福的普通中产家庭,父母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同时感情和睦稳定。这会儿他铁定跟爸妈撒娇认错讨饶一条龙的招数全使上,然后告诉爸爸妈妈他明天一定写。只可惜不是。盛阿姨看着他的时候,分明不是在开玩笑,是在极度认真地问他,你为你的未来准备到哪一步了?
这样的家庭没有办法给予原主的人生以任何的容错率。因为他们也不配有,穷苦家庭出身的小孩,只能一步步往上挣命。
他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他也是这么过来的。他的母亲也这样向他寄予最浓烈的期望,期望他可以成才,然后给家人更好的生活。
然而他的母亲还是没能见到这一天。高二那年他母亲被诊断得了肺癌,后来因为一些其他的缘故去世了。他高中都没念完被迫早早辍学工作。金拱门肯德基服务员又或者游戏代打,能干的他都干过。
当这样一份同样厚重的期许又一次向盛褚砸来的时候,他突然酸了眼眶。他低下头,热腾腾的面汤蒸汽盖住他的失态,这是傅远南第一次见盛褚如此老实听话不作妖。盛褚语气之诚恳,让傅远南大吃一惊。
盛褚坦诚交代自己的错误并给出了解决方案:“还没写,明天下午会把它写完,然后晚上再温习一下功课。”
为了省钱他们只开了餐厅的灯光。瓦数不高的灯泡像是给盛阿姨的脸上打了层柔光,雾化了她的严厉。盛阿姨温柔地笑了,摸了摸盛褚的头。她手上还有一枚银戒,盛褚能感受到金属物体轻轻刮擦过自己的头皮的触感。她对盛褚说出她的嘱咐:“那就好好学。”
单这五个字,似有千斤重。
盛褚闷着头扒面条,把面条吃完,端着碗去了厨房洗涮。傅远南跟在他身后,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他疑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确实想让盛阿姨出来镇压一下顽皮过了头的盛褚,但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有点怕盛褚受到了刺激或者根本就是在装模作样。他想他得知道盛褚到底有没有诚心悔过痛改前非。
等到盛阿姨的脚步声渐远,倚在厨房门口的傅远南开口:“你……明天几点起床?”
傅远南本来想问“你明天真的学习吗”,但怕被盛褚在头上暴扣。
盛褚把抹布拧干挂在水龙头上,回头:“六点四十五。”
盛褚上学时雷打不动的起床时间。
肉眼可见的,傅远南松了一口气。连倚在墙上的姿态都更加舒展和放松。他眼皮微合,垂眼看地面,盛褚裸着的脚踝被冻得通红。
盛褚瘦得没边,本来就像是一把行走的骨架子,稍微抻一抻就可能缺胳膊少腿。尤其是关节处,看上去就像贴了一层薄薄的皮,手机屏保膜都比这层皮厚。
傅远南猜他单手就能握住那只脚腕,于是隔空把手半握着比了比。
正合适。
盛褚又开着水龙头冲了冲手,回身把水洒在傅远南脸上,笑道:“我回去睡觉了。”
盛褚的眼睛其实很好看。笑的时候眉目飞扬,不笑的时候偏又气质清冷。一整张脸的晴雨阴霁全写在眼睛里。于是傅远南心念一动,伸手握住盛褚的手腕:“还早,既然如此不如去背会古诗,或者做一下化学方程式配平的卷子。”
“你怎么这么记仇?”盛褚气笑了,“学习使我短寿,understand?”
还是熟悉的配方。盛褚果然说话不算话。傅远南刚皱起眉头,就听见盛褚的另一番承诺:“我发誓,我答应了我妈的,明天一定写完作业,倒也不必现在来催我。”
“一言为定?”
“当然。”
作者有话说:
这章稍微短一点,因为这个剧情补在上章不合适放在下章也不合适
一觉醒来变成了omega
第8章 自习
傅远南五点半起床洗漱,跑半个小时步之后去小区门口买早餐,小区门口卖早餐的阿姨问他鸡蛋灌饼要几份。他沉思许久,比了个二。
主要是他还真不能担保盛褚起床了,他怕买两份浪费。
六点半的时候,他回到家里。盛褚没醒。
六点四十五的时候,他冲完澡换了身衣服。盛褚没醒。
六点四十八的时候,顶着一头鸡窝的盛褚终于出了房间门。
早就吃完鸡蛋灌饼坐在餐厅桌子上做立体几何相关题型整合卷的傅远南抬眼:“真不错,只迟到三分钟。”
盛褚无语:“……”
他想打人。
“不是,你大早上非要让自己添伤挂彩才开心?”
“我在陈述客观事实。”傅远南头也不抬地说。
等盛褚坐在桌边,发现自己面前有份温热的鸡蛋灌饼的时候,他刚生的气立马就消了。
“你买的?”盛褚问。
“是啊。想吃吗,吃之前先回答问题,证明空间内两条线平行的方法有哪些?”傅远南反问。
……有完没完了。
盛褚的心情跌宕起伏,他白了傅远南一眼,恶狠狠地咬下一口鸡蛋灌饼,仿佛在茹敌人的毛饮敌人的血:“妈妈说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这叫食不言寝不语。”
“哦。”傅远南把卷子翻过去一面,“可是我不在吃饭啊?”
西八,拳头硬了。全部都撕碎。
对于一个常年对学习深恶痛绝的学渣来说,这简直是对他灵魂的侮辱。盛褚怒而把傅远南的试卷抽走放到旁边:“那你闭嘴看着我吃!”
于是傅远南果真托着腮帮子凝视盛褚吃鸡蛋灌饼。只是被人盯着吃饭挺尴尬的。盛褚老觉得自己嘴上沾了甜面酱,或者吃饭不雅观,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吃饭的兴致就会损失大半。虽然他大多数时候并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包袱,但是吧,这个场景,就是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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