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东北1970(58)
巩小海甩了叫上的棉鞋,爬上炕和宝书靠着火墙坐着,“我听我哥说你今天早上去厂矿大院了,是专门去看高百川的吧?”
高百川和闫玉芬的事情就是巩小海说给他听得,所以在揭露高百川真面目这件事上,巩小海也是出了一份力的,不过闫宝书没办法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巩小海,唯有在心里记了巩小海这个好。
“嗯,我没想到他会是这种人。”
“嗨,这有啥的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还隔了一层肚皮呢。”巩小海凑了过来,低声说:“这是早发现了,这要是咱姐嫁过去再发现那就晚了,你说是不是。”
闫宝书点头,“谁说不是呢。”
巩小海一拍手,“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才来找你的。”巩小海显得尤为激动,兴奋的瞪大了眼睛,嘴角上扬,几乎要咧到了耳朵根子,“我过来是想告诉你,学校后天就不用去了,不过有节目的得去排练。”
闫宝书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死死盯着巩小海说:“你啥意思啊?”
巩小海嘻嘻嘻笑的挺老贱,“我帮你跟老师报了名。”
“你说啥玩应?”
第四十五章
闫宝书实在搞不懂巩小海的想法了,略显生气的说:“巩小海同志,这我可要批评你了,你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帮我报名,是谁赋予你的权利这么做,来,你赶紧给我个合适的解释,不然兄弟我可就不客气了。”闫宝书一手握成拳,用力地怼在另一只摊开的手掌上。
巩小海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赔笑道:“其实这事吧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我当时也是被气的。”巩小海把这两天闫宝书没有去学校所发生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事情的起因说白了还是打陈宏兵那嘎达来的,这个年代消遣娱乐的活动本就不多,文艺汇演算是其中的一种,尤其是春节年关将近,按照以往厂矿大院都会举办一次,节目是由各中小学以及厂矿内的工人们排练出来的,过年吗,总归是要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才像个样,也就是在报名节目的过程中,老师询问了一下同学们的意见,而这时春凤站了出来,非常肯定的说闫宝书唱歌好听,她想推荐闫宝书参加年关的文艺大汇演。
春凤为何要推荐闫宝书其实巩小海以及班里的同学都是知道的,毕竟这一批学生马上就要离开学校,未来的前途如何和学校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春凤推荐闫宝书无非是希望闫宝书能在此次文艺大汇演上好好表现一番……可谁料想,春凤前一刻刚把话说完,后一刻陈宏兵的老毛病就犯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埋汰闫宝书,说他一个狗崽子上台是要丢人现眼吗?
巩小海身为闫宝书的好兄弟怎么可能坐视不理,他虽然没有勇气和陈宏兵刚正面,但编几句瞎话他还是做得到的,于是就在陈宏兵的激怒之下,巩小海站了起来,信誓旦旦的说:“老师,闫宝书请假之前说了,这次的文艺大汇演他要报名,至于是什么节目我就不知道了。”
巩小海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闫宝书,随后一脸愧疚的说:“宝书啊,其实我吧就是不想让陈宏兵那么埋汰你,都是过去的事了,可他总这么不依不饶的干嘛啊,再说了,那错误是你爸犯的,和你又有啥关系吗。”
闫宝书听了巩小海的话,长叹一口粗气,拍着他的肩膀说:“小海,谢谢你这么维护我,刚才我错怪你了,是我的错,希望你能原谅我。”
巩小海呲牙傻笑,“说哪的话啊,咱两是啥关系,虽然我不敢和陈宏兵面对面的干点啥,但稍微维护你一下我还是做得到的。”
闫宝书笑了笑说:“看来我在陈宏兵等人的眼里,这个黑五类狗崽子的名号是摘不掉了,原本我觉着他要是一直跟我保持陌生人的距离也就算了,既然这样……”闫宝书顿了顿,随即冷笑了一声。
巩小海一愣,心惊胆颤道:“你想干啥?”
“我能干啥啊。”闫宝书笑道:“既然你都帮我报名了,那我只能硬着头皮上,然后狠狠的扇陈宏兵一个大嘴巴了。”闫宝书这么说不过是敷衍巩小海罢了,实际上他对陈宏兵的所作所为已经记在了心里,眼下他是拿陈宏兵等人没什么办法,可这往后吗……来日方长,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巩小海一听这话立刻来了胆魄,“就是,狠狠扇他一耳光,不过……”巩小海天真的眨了眨眼睛,笑问道:“你打算表演个啥啊?”
闫宝书一时间也没想好,他在现代所学的那些玩应拿到这个年代来表演纯碎就是没事找事,迪斯科能跳吗?不能,因为这东西还要过几年才能风靡全国,至于国标慢四快四就更不用提了,那也都是后来才有的。除了跳舞,闫宝书还会唱点大戏,可这也都是跟着母亲学了点皮毛而已,再者说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唱京剧不是自讨没趣吗,除非是八个样板戏,于是问题就来了,闫宝书看过样板戏可要唱吗就难了。想来想去,闫宝书仍旧没决定到底要表演个什么,直到巩小海从老闫家离开,闫宝书的思绪才有了断开点,断开的原因别无其他,就是闫玉芬因为高百川的事情整个人都变的消沉了,不似以往那么爱笑,做起事来更是心不在焉,做饭的时候把面起子当成了咸盐扔进了菜锅里,用水舀子舀水的时候不小心松了手,以至于水舀子沉入了缸底儿,最终还是闫宝福洗了胳膊伸进了水缸里给捞出来的。
一家人都发现了闫玉芬的不对劲儿,于是吃完饭后金桂琴就让闫玉芬去小屋歇着了。闫宝书下了饭桌到外屋地坐在了正在抽烟的闫宝福身旁,“哥,高百川的事情厂里是怎么处理的啊?”
闫宝福抬眼看了闫宝书一眼,“能咋处理啊,挂牌子呗,往后也别想去厂里上班了,我估摸着咱们得有个几年看不见他了。”闫宝福狠狠的踹了一脚身旁的柈子堆,不解气的说:“像他这种人渣,我都觉着轻了。”
闫宝书也不同情高百川,既然事情有了定论他也就没必要在询问有关于高百川的事情了,随即问道:“那个瘸腿的姑娘你知道不?就是那天冲出人群护着高百川的那个姑娘。”
闫宝福点了点头,“咋能不知道呢,那姑娘叫柳慧,咱们队里大灶上的,她爸死的早,她妈又有点头脑不清醒,她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不过也都是不争气的,大的那个前些年跟人打仗弄瞎了一只眼睛,另外一个也不爱干活,一家人也就这个瘸腿的丫头能倚靠,现在好了,一个冲动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闫宝书连忙询问:“咋了?她该不会吃瓜落了吧?”
“那倒不至于,有问题的一个也跑不了,没问题的组织也不会冤枉了她,不过我好像听说是她自己要求不再去大灶上干活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闫宝书转了转眼珠,仔细想了一下说道:“我想应该是真的。”
“你为啥这么肯定啊?”闫宝福诧异道。
闫宝书笑了笑,“猜的呗。”闫宝书也不好过于直白的和闫宝福说这里面的门道,像他这么一个老实人,怎么可能了解这背后隐藏的是什么呢。闫宝书猜测,柳慧主动要求不去大灶上干活不过就是掩盖事实真相的一个借口,她真的不想继续在厂里工作吗?闫宝书觉着未必,他想这应该是厂里最终的决定,这应该属于劝退的范畴吧?
闫宝书同情柳慧,可是这种“同情”并非是真正的同情,或许也可以说是一种无奈吧,毕竟是她自己太傻,甭管是哪一个年代,人一旦做出了决定,就要为结果承担必要的责任,看来冲动是魔鬼这句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